白茫茫的世界,那一红一黑的身影格外醒目。
再往上爬了一段,快到峰顶的时候,一户农夫正敞开大门,一家山口坐在里面的厅堂中烤火。
“我们进去歇歇。”端木靳不与上邪辰商量,一脚已迈入山农家的大门。
“大叔,我们是爬山的游客,想在你家歇歇。”端木靳高声与里面的人打着招呼。
山中人纯朴好客,立即叫小儿搬来一长凳,放在火炉旁,端木靳与上邪辰并排坐在上面。
上邪辰长得极美,又穿着火红的衣服,显得那张小脸格外娇俏。
山农家两位大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碍于礼貌,只得把眼光移开,那小孩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看见上邪辰后,却是再也不能移动开来。
“小石头!”山农妇扯着小孩子的手臂。今日登山这两人,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富人家。
“这位姐姐长得真美,像天上的仙女。”他羡慕的说。
“你知道仙女长什么样吗?”端木靳逗着。
山农两口子见来着并不生气,松了口气。
“就姐姐这样啊!”小孩子回答得理所当然,他很快又补充一句,“哥哥也像神仙,男神仙!”
端木靳和上邪辰忍不住笑了,农夫两口子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每年都会有游客前来爬山,不过今年,两位倒是赶得早。”山农往山上看了一眼,“山上积雪厚,昨天晚上又下了薄雨,路上的雪已结冰,能爬到这里的人很少。”
这时,一阵香味飘来,
“大叔,你们在烤红薯?”
“夫人鼻子真灵,这红薯才放下去不久呢!”山农妇指着火堆说,“你们要不急着赶时间的话就多坐坐,今天红薯烤得多,两位若不嫌弃,吃了烤红薯再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真心好久没吃过这东西了!
待红薯香味越来越浓,上邪辰也就越发的馋了。
农夫用火钳从火堆里刨出几个红薯,她迫不及待挑了个圆个儿的,拍着上面的灰尘。
“夫人蛮会挑的,圆个儿的红薯最甜最好吃。”山农妇笑着。原以为这样的大富人家都只喜欢吃山珍海味,没想到眼前这位却喜欢吃他们乡下人的零食。
端木靳嘴角略微扬起,见过上邪辰太多面,凶的,冰的,娇的,艳的,唯独没见过这么可爱的!
“好香!”上邪辰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交换着捧着红薯,撕开皮,小口咬着。
山农妇将另一个红薯上面的灰拍打干净后,递给端木靳:“公子,你也尝尝。”
“不用了。”端木靳摆手。
“不用给他!”上邪辰一边吃得香甜,一边讽刺,“他这种身娇肉贵,怎么吃得惯烤红薯!”
“谁说我吃不惯!”端木靳一把抢过山农妇手上的红薯,“以前行军的时候,有得红薯吃就不错了!”
上邪辰的嘴角立即就上翘了,端木靳这才发现自己中了激将法,不过,这时候若把红薯再放下,就显得太过刻意,只得继续剥皮。
“原来是靳军的官爷啊!”农夫一家一边说着,也围在火堆旁剥起红薯。
“大婶,山顶有什么?”上邪辰问。
“有一座庙。”农妇答,很快她又补充一句,“很灵的!二位要上去拜拜,保管保佑你们恩恩爱爱到老!”
上邪辰笑,心想:鬼才要和他恩爱到老呢!
吃完红薯,端木靳便提出告辞,他从袖袋里掏出两块碎银子,说着便要给山农。
农夫连连摆手:“不过就两个红薯,哪能收钱?”
“大叔,你就收下吧,反正他银子多。”上邪辰笑着劝道,“况且,在这冰天雪地,银子怎么能与热腾腾的烤红薯相比呢?”
上邪辰又劝说了一阵,农夫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下银子,然后望着他们离去。
这山农一家世代生活在山里,偶尔挑点山上的草药下去买,换的一些铜板,家里何时有过银子。
“孩子他爸,我们今天还真遇到神仙了。”
“是啊,每年这么多人上山,还第一次遇见出手这么大方的人。”
“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俊的人,真是绝配。”
终于,两人的脚步停在一座破庙面前。
“果然是一座庙!”端木靳感慨。
“你在靳城这几年,从来没爬过这座山吗?”上邪辰转过身,望着刚才来时的路,望着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别说是这座山,靳城真正好景致的地方,本王几乎都没去过。”
“你这个王爷,当得可真够辛苦的。”上邪辰顿了一下,笑着补充,“忙着处理军事,忙着给初恋疏通宫里关系,忙着宠幸姬妾……”
“你在吃醋?”完全没听懂上邪辰言语中的讽刺般,端木靳忽的问了个问题。
“吃醋?”上邪辰很佩服端木靳的想象力,“亏你想得出来!”
对于上邪辰的反应,端木靳原本就没想得到她正面回答,他的下巴往寺庙方向一抬:“我们进去看看!”
也不知这庙从修建到现在已有多少年了,屋顶的一角已垮出一个大洞,那一块地面的积雪与外面无异。
庙的正中是三个残破的佛像,光线有些昏暗,却不难看出佛像上并无太重的灰尘,香炉里残留着很短的竹签,想是偶尔也有山人前来烧香拜佛。
时光如潮水般从脑海中层层退去。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大学的寝室里,看到的《七月与安生》。
“他们什么都知道吗?”她重复着当年安生的那句话
“啊?”端木靳没有听清。
“天下人都拜祭他们,他们什么都知道吗?”她依然望着佛像,眼神中全是质疑。
“佛不过是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为天下人塑造出来的一个精神寄托罢了。”他挑眉,更不把眼前的神佛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愿望?”他问。
“没有。”她的回答干净利落。
端木靳点头,很快道:“你要记住,倘有愿望,一定要告诉本王!佛替你实现不了的,可是本王能!”
上邪辰再笑,干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实现愿望,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去取!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是对方的工具!
端木靳转头,看着她眸底的冰凉,看着她嘴角的不屑,他忽的觉得心下一痛,他很想问:究竟要如何,才能温暖她的心?
然,这样的话,太过矫情,而他,也并不确定他对她,究竟是爱,是喜欢,还是一时的好奇!
对于上邪辰这样的女子,他很清楚,一旦认真,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他不愿轻易触碰,他怕,怕自己给予不了,伤害对方……
昏黄的佛像前,静默着一黑一红一对男女。
男人微微侧身,注视着旁边女子,女子却是微抬头,神情专注的看着佛像。
这一刻,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风,无声的在寺庙中穿行。
那一夜,端木靳和上邪辰回到王府已是很晚,他们的最后一个话题是:上邪辰要不要和大军一同北上?
端木靳态度明确:不行!理由是太危险。
上邪辰态度更明确:一定要!没有理由。
两人争了很久,最终端木靳败下阵来。他第一次明白一个道理:和女人不要妄谈道理,因为女人是不讲道理的!
次日,随着战鼓轰鸣,战火起,硝烟漫。
端木靳和上邪岩皆一袭黑甲,骑马立在军队最前面,竟是气势相当,谁也不逊于谁!
上邪辰一袭白色薄甲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端木靳,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有王的气势了!
“是不是觉得比端木羡更有王者气息?”熟悉声音传来,上邪辰转头,便看见同样是一袭白色薄甲的萧轻舟。
“是。”上邪辰看着萧轻舟,她笑,“跟谁不好比,偏要和宫里那个垃圾比!”
侧头,再次将目光落在端木靳和上邪岩身上。
那两个人,一个皮肤黝黑魁梧有力,一身铠甲加皮草的打扮一眼就看出是厥国人,他的面容粗狂,在阳光照耀下如有光芒,不怒自威!
而另一个人,则看起来要儒雅许多,同样是刚毅的面容,少了粗狂,却多了斯文,整个人看起来如一柄藏在鞘里的剑!没有人知道这把剑究竟有多利!但光是那种隐含的气势,就让人不容小觑!
“他这身装扮确实很显帅,不过比起我哥,感觉还是逊了一筹。”上邪辰说。
“可端木却是令你哥都头痛的人!”萧轻舟轻笑,他的眸光从端木靳和上邪岩两旁各将领身上划过,暮的,他的目光停下了,落在上邪岩身后第五人的身上。
“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好年轻。”上邪辰的目光亦落在同一人身上。从她出现在这里开始,那个人就一直看着她。
那人最多十七、十八岁,长着一张娃娃脸,和铁血的军营气质甚不相符,只除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黑得如双瞳般的眼睛,他看着上邪辰,有着与年龄甚不相符的成熟,目光中有疑问,但更多的是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