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儿啊……”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妈在这还有点事,本来答应你回去的,现在可能回不去了,你还是有空去住你爸爸那吧。妈已经让秘书给你寄了生日礼物,估计今天就会到了。收到给妈打个电话。”
灵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长发随着微风轻轻舞动,被电视照亮的地面上,照出了她孤单的影子。光着的脚丫,相互摩梭着,冷冷的,凉凉的……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眸平静无波,她静静地看着电视上不断转换的画面,良久,原本晶莹的目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妈,知道了,我会很乖的,妈,我很困,先睡了。”灵捷没有生气地开口,小心翼翼地藏着她心里快漏出的落寞。
“捷儿乖,妈这还有事,先挂了。”
“嗯……”灵捷微微地一怔,鼻子一酸,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将眼泪眨了回去。
浩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灵捷的脸庞,一刹那,灵捷眼中那竭力掩饰的伤痛清清楚楚地射入他的眼底。
灵捷艰难地抬起手,拿着遥控按掉了电视。
房间里,寂静无声。
沙沙沙……
凌乱摊在地上的报纸揉成了团,掸入垃圾袋中。
灵捷搂着肩,呆呆地坐着……
看到她那副模样,他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一阵……怜惜……
灵捷背对着他,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点光芒。
后天,后天就是她的生日……
她知道爸妈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所以,她乖巧地不去打扰他们,乖巧地不去轻易找他们。
可是……下个月……是她的生日……只有一天,他们都没有空吗?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地陪她过一次生日了呢……寄来的只有一堆堆没用的废物和卡上不断存入的数字……
如果没有卡上减少的数字,恐怕他们连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吧。
“叮咚叮咚……”门铃被按响,灵捷像是个机器人被触动了开关,跳起身来,去开了门。
门被打开,脸上的喜悦转暗。
“请问是王灵捷吗?”
“是。”
“有你的包裹,麻烦你在这签个字。”
灵捷麻木地签下字,抱起包裹,关上门,将包裹拆开,丢到了垃圾桶里,过了一会,又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丢在了沙发上。
她颓然地坐在沙发里,恨恨地盯着被她丢弃在一边的礼物。嘴唇微微地颤抖着,水汽逼上眼眶,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浩策,你过生日,会不会很热闹?”
浩策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一点也不想和她抬杠。
“浩策,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明天你不是还有模拟考吗?”灵捷把下巴靠在膝盖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浩策怔住,半饷,“好,你也早点睡吧。”
走到门口的步子顿住,他折了回来,将灵捷抱在怀里,“灵捷……”
“我没事,只是有点失望而已。”她的声音悠悠的,好像失去了灵魂般,随口应着他的话。
浩策稍显瘦弱单薄的身形挡在她面前,“灵捷……”他找不到安慰的词,静静地搂着她。
灵捷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几年了,他们连看都没有来看过我,给钱,给钱有什么用,我宁愿不要钱,钱有什么用啊,我只想让他们好好给我过个生日,好好一家人聚一聚,过个正常人家孩子的生日,怎么就这么难呢。你知不知道,妈妈送我的这个礼物,我的柜子里有五个,五个,她甚至都不知道,她送过一模一样的礼物给我……呜呜呜呜呜……还有我爸,老婆换了一个有一个,女儿儿子一大堆,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生日。我……我……只想过个有爸妈的生日,哪怕只有一碗寿面也好啊。忙忙忙,一天都抽不出来吗,真的有这么忙吗?”灵捷抱着他,把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眼泪,直哗哗地淌着。“我……我……不要他们这对父母了。”
“傻瓜,你说什么傻话那,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能你爸妈真的有事,等过段时间,你妈闲了,再让你妈来看你好不好?”浩策伸出手指,指尖勾起她的眼泪,含进嘴里,“咸的,不信你尝尝,多哭点,攒着,晒干了,沥出盐,做菜吃。”一缕乌黑的头发吹在了他光洁如玉的额头上,遮住了他落满星光的眼眸。
灵捷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心里暖暖的,第一次,她从这个冷漠高傲的少年口中,听到了如阳光般和煦的字眼,灵捷漾开真诚的笑容,笑容如水晶般透明,“浩策,谢谢你。”
浩策的身形一僵,退开了一步,心中竟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感觉,身上有一种被针刺的疼痛。
他是怎么了?她是大小姐,富家女,而他只不过是个穷小子,家里一大堆的人靠着他养,弟弟妹妹眼巴巴地指望着他上大学,走出穷山沟。他作势要放开她的手。
“别走……”心中忽然一阵恐惧,她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她轻握住他的手腕,流露出孩子般无助的神情。
浩策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果断地迈开脚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被她搂着的腰,依稀滚烫滚烫的,烫着了他的心,扯动了那根陌生的神经。心走错了方向,进入了死胡同。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站在她家的楼梯口,坐在了冰冷的楼梯上,望着四楼她房间昏黄的灯光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