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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见龙池与龟

虽然李守一拜师路数不对,但好歹也算是一趟流程走下来了。面对这既定的结果,一旁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的洛云嘴角抽了抽。

“好了!如今你便是我悬山院门下三代弟子了。”元寅恢复了寻常的微笑模样,上前扶起李守一。

李守一呆呆的看了看洛白头,后者一脸喜色,前者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的拜师对他一生的意义重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元寅看向一旁的洛云,突然来了一句,“云儿!还不快快拜见你小师叔!”

洛云气不过,嘟着嘴把头扭过去不说话,倒是一旁的云蚕恭恭敬敬地弯腰道了一声“师叔好!”搞得李守一一阵脸红,加上额头,一张脸十有八九都算是红了。

洛白头笑了笑,抬头又看了眼顶上星空,李守一也随他看去。

此时星云已散,淡白色的那片区域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什么东西。李守一第一眼望去时,觉得那是一面镜子,但多看了几眼后,又隐约觉得那里波纹荡漾,仿若水面一般。

见龙池,悬山院三大秘宝之一。江湖传言,见龙池可以一眼窥破池前人的本质,并将其以某种形象投影在池内,正是人非人,物非物,池里映出的倒影不是人,却也不是物,那是有着他独到含义的一种象征。只是世人一直以为见龙池是一潭冷水,却想不到它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这时,众人都抬起头来,一时间大殿内安静无比,只能听见隐约的空鸣声从上空传来。

又过了片刻,见龙池才终于将其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面镜子,足足有一人之大。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镜框上花纹古朴,镜面向下对着众人,干净无痕,也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

李守一看了看,总觉得很不对劲,但一时竟也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手给我。”这时洛白头上前,突然对李守一说道。

李守一把手伸了过去,洛白头用食指在李守一食指上轻轻一点,疼痛感一闪即逝,一滴血珠出现在洛白头指前。

洛白头笑着对李守一点了点头,然后将血珠向上一弹。

血珠弹在“见龙池”的镜面上,无声融入其中,不稍片刻,便见“见龙池”一阵颤动,镜面闪了几闪,渐渐有什么东西浮现在镜子里。

李守一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为何会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这“见龙池”的镜面里从刚刚就一直没有人,只映射出了地板,但问题在于,从刚刚“见龙池”浮现后他们都一直站在镜子下。

见镜中有东西开始浮现,所有人都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镜面不放。

会是什么呢?会是什么呢?在场除了李守一,每个人心头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好。

要知道,这“见龙池”并不是一开始便在悬山院的,早在当年悬松得到它之前,“见龙池”就已经声名远播了。单是不看那些传说里的神仙大帝,眼下就有两人曾经来过悬山院看过这“见龙池”。

其中一个,是当今六大高手里的“啸月”叶孤,说是当时镜中浮现出“月圆孤狼一匹,身下白骨万里”的景象,引得当时的掌院宋起江一阵感叹;而另一个,名头也不弱,与叶孤同是六大高手——“苍羽王”顾鹏,官宦子弟,悬山院当时欠其父一个人情,便以此回报,说当时镜中浮现的场景是“山河万里,大鹏苍羽”。

再看今朝,叶孤宛若一匹孤狼,实力高强却无人相伴,神出鬼没,上次出现在大众眼前,便是击杀了凉州一位成名多年的老妖怪;相比之下,顾鹏就高调多了,自创一套《苍鹏九转入青云》一天到晚在找“一剑仙”洛情殇的麻烦,虽然几次都没讨到好果子,但越挫越勇的架势也是让后者颇为头疼,这不,后者前一阵子就在元州公开宣布闭关修行了。

暂且不谈这洛情殇和顾鹏之间的是非纠纷,镜中景象逐渐清楚,就连洛云,云蚕的心都高高悬了起来。

其中最紧张的当数洛白头,毕竟是自己刚收下的徒弟,若是天资聪颖,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况且刚刚请出“见龙池”时,李守一那番不同寻常的表现……洛白头几乎已经确定了李守一天资的不一般。

洛白头紧紧盯着镜面,终于,他看清了……然而,他却低头揉了揉眼睛,又抬头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便感到一阵天翻地覆,没错,那是一只乌龟!他竟然没看错。

没有什么孤狼,也没有什么苍鹏。只见“见龙池”镜面里,一只小乌龟缓缓从岸上爬过,速度很慢,仿佛想亮瞎什么,但它黑乎乎的,似乎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乌龟爬着爬着,便来到水边,然后爬进水中,沉入一片模糊里,洛白头和元寅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这就结束了?一只乌龟?”再抬头,镜面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洛白头向李守一看去,见后者仍全神贯注地盯着“见龙池”不放,不由开始怀疑起来,难道一开始只是个偶然?

请出“见龙池”时,洛云和云蚕低头不是因为什么规矩,只是因为请出“见龙池”时有着一股先天威压,即便是他和元寅也不能顶着这股威压看完整个过程,这也是他和元寅几乎同时收回目光的原因。

但他和元寅做不到,他李守一却似乎可以做到,有所期待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到此,洛白头不由叹了口气。

元寅也收回目光,一脸复杂的看向李守一,如此他也算是希望落空了吧。

“乌龟缓步,笨拙无误,能入水中,得以安生。”元寅慢慢说道,也是他对李守一这番景象的解释了。

洛白头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笨点都没什么,还是希望他一生平安,不会被搅入那些阴谋诡计中。”

元寅点了点头,一旁的洛云这时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乌龟哎!”洛云用胳膊拐了拐一旁云蚕。

云蚕看了洛云一眼没说话,但总觉得那眼神中满是鄙视。

镜中的黑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又变回了众人脚下干净的地板。

李守一低下头,一脸迷茫的看向洛白头,洛白头对他笑了笑,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后要叫师傅喽,别整天洛爷爷喊个不停啦!”

李守一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傅。”

洛白头回过头来看向元寅,“那就这样吧!该过的都过了,我想先带这孩子去我那,然后就和他说说有关修行的事了。”

元寅点了点头,洛云和云蚕站在他身后两侧,云蚕依旧是那副冰山脸,倒是洛云一脸坏笑,恐怕是有什么计划了。

洛白头白了眼洛云,后者吐了吐舌头。

“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我那找我。”洛白头又抱起李守一,“洛云这小子你也多管管,整天没大没小的。”

“云儿如此甚好,可谓真性情。”元寅笑着回道,听的一旁洛云一阵手舞足蹈,高兴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洛白头也大笑起来,抱着李守一便走出那小木门去。

洛白头一路走的极快,两边的风景在李守一看来就像走马灯一般飞快闪过,这种速度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但相比洛白头的神速,李守一满脑子还是在想着刚刚看到的东西,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李守一这才问道:“师傅,刚刚那只大大的是什么?”

“那是乌龟。”洛白头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

“乌龟?乌龟是什么?”

洛白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李守一,才六岁大的李守一一直在山里生活,确实没见过乌龟,就笑简单解释道:“那是一种小动物。”

“小动物?那和兔子一样喽?”李守一想了想又问。

洛白头失笑,“不一样,两个都是小动物不错,但兔子跑的快,乌龟跑的慢,兔子比较脆弱,乌龟有龟壳很硬朗,最重要的是兔子不能在水里存活,而乌龟可以。”

李守一听完不再问了,似乎在想什么,任由洛白头抱着赶路。

片刻后洛白头停在一院子前,把李守一轻轻放下,李守一落地后先原地蹦了两下然后便向四周看去。

这里是一个小院子,不大,却蓄了一潭清水,水中养有锦鲤数只。一棵老树,树下一石桌,两石椅。桌上残棋一套,却满是灰尘。

“既要修行,那便要耐得住寂寞,今后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你怕不怕?”洛白头看着院子忽然问道。

李守一摇了摇头,其实他在安宁村每次去张先生家时,都是一个人睡得。只不过那时门外有大青,现在没有了罢。

“如此便好……”洛白头点了点头,看到李守一似乎对池子里的锦鲤很感兴趣,便提醒了一句,“这池子里的鱼是江州的特产,不离水则不死,你平日可以不去喂养,但千万不要把它们捞上来。否则不出片刻,他们便魂归彼天了。”

刚想把鱼看出来仔细看看的李守一一惊,赶紧把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脸恐惧。

“先把这房内卫生打扫一番吧,主人许久不在,空置了很长时间,不打扫恐怕是没法住人了。”洛白头上前推开房门,一股灰尘扑面而出。

洛白头面无表情,迎着灰尘便走进屋中。

李守一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似乎听到身前洛白头一声悲叹。

房间不大,有柜有床,窗门紧闭,窗前一桌一椅,桌上空无一物。全屋朴素无奇,唯一的亮点是窗旁墙上挂着的一副字。

浪子回头。

署名洛白头。赠不孝子洛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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