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2003年来临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挺美好。没有人会想到几个月后蔓延全国,搞得人心惶惶的那场“非典”风波,以及随后几年在中外企业中引发的一系列令人焦头烂额的危机事件。本书的主人公们,都在各自描绘着他们下一步发展的蓝图,有的踌躇满志,有的谨慎乐观,也有的不声不响却暗暗憋着一股劲。中国的公共关系行业已经渐渐显露了它的实力。据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发布的行业调查报告披露:2001年度,中国公共关系行业年营业额增长率为33%,2002年度则在此基础上又增长了25%,达到人民币25亿元。这一数字,只是从专业公关公司的角度来统计的,还不包括众多中外企业自行在公共关系方面的投入。该报告乐观地预计:“面对中国经济对外全面开放、北京2008年奥运会、上海2010 年世博会,以及新一届中国领导集体可能带来的巨大变化和良好预期,2003年必将是行业全面发展的一年,也是整个行业强化管理、不断规范的一年。”确实,对中国公共关系业的前景,没有任何理由不看好。
2003年1月25日晚上,在毗邻上海影城的银星皇冠假日酒店,上海公关业部分人士举行了一次聚会。那是以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名义举办的迎春联谊活动,所邀请的也大多是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在上海地区的会员,所以王虎、朱艳艳、吴亮、杨学良、韩志远等人都赶来了,徐俊等人则因有事缠身,抱憾缺席。聚会规模不大,但气氛颇为热烈,大家踊跃发言,畅谈感受,笑语连连。从北京赶来的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副秘书长、知名学者郭惠民也在会上向大家介绍了过去一年全国公关业的发展态势,并在随后举行的晚宴上频频向各位祝酒。那天晚上,大家互相敬酒,很多人都喝得脸通红,言语之间,也都透露出了一股豪气。
杨学良那天也喝了很多。与会人士中,他大概是最晚来上海的。所以,先前交流发言时,他不断感慨上海的市场环境和北京很不一样,自己还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引起了在场诸多同行的会心一笑。毕竟,不少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感慨归感慨,那天的杨学良,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来上海已有10来个月了。尽管周元晖答允过上海公司3年不考虑盈利指标,但结果是:海天网联上海公司实际运作的第一年就盈利了。公司员工已增加了不少,办公地点也将于3天后从比较偏远的浦东迁入南京西路繁华商业区的一幢商务楼内。而杨学良本人,依然主持上海公司的业务运作,但职务将由高级客户经理晋升为副总监。这无疑是对他大半年辛劳工作的肯定。初次独当一面的杨学良,正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之中。
更何况,当时的杨学良,在个人恋爱问题上也进展神速。那次聚会后不久,他就带着女友出席了哲基公关合伙人张洪亮在波特曼大酒店举办的婚宴。春节期间,他更是随女友一起去了一趟浙江,拜见女方的父母。这意味着什么,不说大家也明白。所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这时的杨学良,似乎一点也不过分。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春节刚刚过去一个多月,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疫情,让全国各大城市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也令中国政府的形象遭遇了一次重大的危机。虽然中央采取了果断措施,免去了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和北京市市长孟学农的职务,挽回了一些负面影响,但全国各地的正常生活、工作和商业活动全部被打乱了。尤其是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一度严格控制人员的流动。许多人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那难熬的几个月。
对一批专业公共关系公司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极为沉重的打击。客户的大部分活动都取消了。杨学良至今还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年4月的上海车展,大家是戴着口罩去为客户做现场活动的,而来参观车展的人也少得可怜,且也都戴着口罩。整个车展的气氛显得多少有点诡异。也因此,主管部门下达通知,车展提前两天结束,相应活动也草草收场。这以后的两个月间,整个上海基本上看不见企业方面的公关和营销活动。
那段时间,马犁、王虎、金霞、朱艳艳等人的日子都不是太好过。但是最悲惨的,恐怕还数杨学良。因为在公共关系行业内,海天网联公关公司本就是以擅长于各种活动的策划和实施而著称的。现在活动不能搞了,业务委托取消了,公司又何以谋生?况且,谁也不知道这场疫情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公司上下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气氛。当时,海天网联北京公司采取的应对措施是:一半员工回家休息,每月薪资减半发放;另外一半员工机动使用,有事上班,没事回家,可拿70%的薪资。上海公司这边,杨学良也只能参照执行。结果,相当一部分员工因此辞职不干,另谋高就了。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显得有点空空荡荡。
好在从6月中旬开始,“非典”疫情逐步有所缓解。世界卫生组织于6月24日宣布解除对北京的旅游警告。而在疫情相对较轻的上海,一些商业活动也渐渐开始恢复。这让大家都缓了一口气。
杨学良也一扫几个月来的阴霾,带领继续留在公司的10来名员工,重振精神,投入到各项业务运作之中。他思忖,如果下半年度抓紧一点,不仅可以把因“非典”耽误的时间补回来,还能保证全年的盈利。
人少,但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许多工作也开展得有声有色。不过,也有一些意外。那是一次新车上市活动的现场执行。那一阵子,汽车企业的新车上市活动不少,负责承办活动的公关公司都想搞出一点新花样来,以显示企业和产品的个性特色。在策划的时候,杨学良灵机一动,设想采用新的技术手段,使用一种可以速燃的新型纸张做一个5米×5米的大屏幕。活动开始后,先在大屏幕上面播放有关企业和新车的影像资料,然后点燃屏幕,一阵火焰闪过,3秒之内,那大屏幕就完全消失了,让屏幕后面的新车展现在来宾面前。这一设想颇具创意,很快得到了客户方面的认同。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活动是在户外,当天的风太大,而那种纸张又很薄,结果一阵大风吹来,把纸做的屏幕吹破了一个角。如此一来,整个活动的效果自然大受影响。客户方面的主管人士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已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杨学良感觉很懊丧。早先,他也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有些活动现场发生过焰火不着、气球漏气之类的小事故,没想到这倒霉的事情也落在了自己身上。活动结束后,他带着公司一批员工在外用晚餐,特意叫了几瓶酒。大家借酒浇愁,都喝得酩酊大醉。杨学良的酒量本来还算不错,但因为心中懊丧,结果醉得比谁都厉害。吃完饭,他打车回到了租借的寓所门口,却不知怎么一来,没有开门进去,迷迷糊糊地往外面的草丛里一躺,一下子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凌晨醒来,他才发现,自己包里的证件、钱和各种物品全都撒落在草地上,衣服上还爬着很多蚂蚁。很快他又得悉:前一天晚上,他的女友曾反复拨打他的手机,到处打听他的下落,都快急疯了,甚至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这次活动执行中出现的意外,让杨学良更加深切地认识到,公关活动的策划,不仅要考虑到每一个细节,而且必须认真研究现场各种条件和可能发生的变化。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酿成意想不到的后果。他深感自己确实还需要不断学习,不断积累经验。
所以从此以后,凡是杨学良直接负责的活动项目,这种失误基本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非典”过后的海天网联上海公司,也迅速地恢复了元气,新的业务不断拓展,员工人数也增加到了20多人。当年,上海公司不但没有亏损,还盈利了100多万元。
杨学良这才睡了几天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