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约了人?”念恩眉头轻蹙:“在这里?”
“你故意带我来这里,是因为你约了人?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念恩不能置信。内心深处更隐隐感到害怕,突然惊觉,她一直都生活在他为她编织的世界里,他是那个世界的主宰者,专制地决定了她所走的每一步!
可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小时候,还是一直就是如此?
念恩后怕的想着过往的点滴,眉蹙得更深,唇抿得更紧。
“怎么了?你生气了吗?”浅毅见念恩眉头深锁,紧张地解释道:“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正好走到这里,你又累了,所以就没说。”
“浅毅……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总是一个人决定一切,如果你能事先告之我一下的话,我会比较开心。”
也许,在那个世界里,他是主宰者,也是被主宰者,他一直被她的喜怒哀乐所支配,在爱的世界中,制约是相互的。
“我说了!”浅毅见念恩怅然若失,不免小心地解释道:“今天早上我就说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忘了吗?”
念恩摇头,轻叹道:“我没忘,可是自那之后你就没再提过,我以为是你随口胡说的。”
浅毅握过念恩的手,满眼柔情似水:“这些都是小事,不必再三的提起吧。”
“算了,我们不谈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约了什么人吧?”念恩不想再与他争辩,于是话锋一转:“就是你今早说要带我见的人?他是谁?”
浅毅只是笑,不再答话。念恩好奇心尽去,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陪他等着……
华灯初上,路边许多时尚的小店都挂起了彩灯,马路中央,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念恩又点了一杯咖啡,这已经是第三杯了,可要等的神秘人却迟迟没有现身,不免抱怨的望了眼对面的人,谁知,他竟毫无所觉的回视她,目光在电光火石间碰撞,一个埋怨生气,一个悠然闲得。
恍惚的,念恩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车水马龙间走来,直挺的背脊,如飞的箭步,还有那似千年不变的黑皮革大衣。
是他,念恩惊喜的看向浅毅,终于绽放出如花笑靥,浅毅淡淡的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染了她的快乐心情,一起望向来人。
朝他们走来的,是一位年岁颇大的男子,五十出头,身板矫健,一头浓密的酒红色卷发,随意的洒在肩上,凌乱却有个性,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比之四年前更为凹陷,布满血丝。
他所到之处,都引起不小的轰动,周围人从原本的窃窃私语,到声音渐渐扩散,再到有年轻人激动的从座位上跳起来,直接拦截他的去路,递过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颤巍巍地道:“请……请问……你是奥克莱尔大师吗?”
中年男子微笑点头,异常和气。
“真的是你……能不能请你为我签个名?”年轻人又喜又忧,喜的是今日能够得见这位世界级大师,忧的是怕他不肯轻易签名:“我有个女儿,今年四岁了,正在学小提琴,如果有你的签名,也许会对她……”
年轻人的话尚未说完,奥克莱尔便接过钢笔,爽快的在一相片后面签了名,相片上,一个四岁的女娃儿站在一大片青绿色的草坪,阳光下,她的笑容天真烂漫。
“谢……谢谢!”年轻人捧着照片,如获至宝,在几次道谢之后,才转身,欢天喜地的走了。看到这里,念恩忍不住失笑,不知从何时起,现代人竟都对古典音乐产生了兴趣,见了大师,便如见了偶像明星般激动兴奋。
奥克莱尔加快了步伐,想在第二个人截上来之前入座,岂知,他的脚快,那些年轻人的脚更快,先例一开,众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围堵个水泄不通,一个个都拿着纸笔,跃跃欲试请他签名。
念恩已经忘了他是如何冲出重围的了,只记得当他冲出重围的时候,马路上来往的车开始变得稀疏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奥克莱尔苦笑着坐下,轻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摇头苦叹道:“都是那些广告,害得我现在一要躲人,二要躲记者。”
原来这次奥克莱尔带领德国著名乐团从维也纳出发,一路巡回演出,亚洲一站,选择了台湾,台湾政府相当重视这次演出,在乐团来之前,便在电视,杂志广告上大肆宣传,并将奥克莱尔夸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音乐奇才,将台湾的这场公演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而此举反映极佳,不少为生活奔波,整日忙忙碌碌的市民,因为这频繁出现的广告而关注到古典音乐。
念恩因为刚回台北不久,所以对此类消息的关注度不高。
“呵呵……”自从奥克莱尔出现后,念恩就没将嘴巴再合上:“老师……您怎么想到要来台湾公演?”奥克莱尔既是世界著名的指挥家,也是念恩钢琴的启蒙老师,这位大师脾气性子古怪,时而和气,时而固执,尹冶曾多次派人请他为念恩授教,都被拒之门外,直到念恩十岁那年,奥克莱尔突然改变主意,收念恩为徒,并对她悉心教导。
念恩在音乐上的造诣精深,除了天份之外,全赖这位名师教导。奥克莱尔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郑重的看向念恩,道:“这就是我今天找你出来的主要原因?”
念恩听得迷糊,她转眼看向浅毅,笑得更灿烂了:“难道说老师想我了?所以才选台湾的?”
奥克莱尔被她的言语逗乐了,哑然失笑,最终,牵强地点头应道:“也可以这么说。”
浅毅收到奥克莱尔流转的眼波,对着念恩开口道:“老师的意思是希望你和他一起同台演出?”
“我?”念恩心头一惊,随即失声浅笑,似真非真地答道:“好啊,是你指挥我弹琴,还是你弹琴,我为你翻乐谱?”
奥克莱尔收敛了笑容,严肃地道:“念恩,我是认真的!”
说着,他拿出一份乐谱递到念恩面前,“这是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离公演只剩一个多星期了,你要专心的将它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