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的病?”念恩一直唤夏雨为阿姨,一时竟改不过来。
尹冶歉然道:“你阿姨病的很重,全身大面积烧伤,并且伤口感染情况严重,我请了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都无力回天,其实我是知道的,她之所以那么虚弱,一半是因为伤势,一半是因为对我失望透顶,心死了,小雨在弥留之际求我照顾好她姐姐和小哲,我知道这一生我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了,于是真心实意的答应了她,她的丧事办完不久,叶芷心也自杀了,叶永康打算将浅毅接回台北,于是我也乘机将你和小雪接了回来,但小雪不肯长久的住在尹家,她一直固执的认定你是她的孩子,怎么都不肯放手,一定要带着你离开,于是我在权衡利弊之后,商量着和她结婚,我故意让别人误会你是我和小雪的女儿,这么一来你可以除去私生女的身份,也能名正言顺的做尹家的大小姐,生活在我身边。对小雪而言,丰泽靖害死她妹妹,她再也不会原谅他,所以与其带着你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不如和我结婚,她妹妹留下的孩子小哲也是她的心头肉,给你们兄妹俩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和她都责无旁贷!只是我们的婚姻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的。”
“但……”念恩刚想反驳,却被尹冶接口道:“但这个家庭并不幸福,至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感受到多少母爱,对不对?”
念恩点头:“我一直以为妈妈是因为阿姨的事而不喜欢我……可现在……”
尹冶摇头道:“其实小雪一直都很爱你,只是在潜意识里,小雪对你的身份还是有怀疑的,只是她一直都拒绝去想这些,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些年情绪总是阴晴不定的,再者,小哲的母亲是为她而死,她心中始终有个结放不下,所以对小哲格外的好,只是有些事,她做得太过头了,也因为这样,你和她竟然结下了那么深的心结,但我知道小雪是真心疼你对你好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射入窗棂,念恩便睁开了眼睛,昨晚一夜好睡,连梦都没有一个,连续几天充足的睡眠使她精神好了许多,穿衣洗漱吃早餐,然后来到了夏雪房间门口。距阿曼王室来访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念恩被禁足在房间里,整日吃喝睡觉,休养生息,要不是浅毅一直陪着她,她真的要闷出病来了。
“大小姐……您怎么出来了,老爷吩咐过要您好好修养!”黄管家不由分说的将念恩往反方向推。
“我很好,再休息下去就发霉了!”念恩苦着脸道:“我已经休息了那么久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出来活动活动吧!”
黄管家为难地道:“可是……老爷他……”
“我爸那边就交给我了……对了……妈她没吃早饭吗?”念恩见黄管家捧着的盘子的食物一点也没动过。
黄管家难过的摇头道:“夫人这几天昏昏沉沉的,饭也不好好吃,还一直叫着小姐的您的名字,看上去很可怜,只是老爷不让我们告诉您,我们也没敢提!”
念恩出神的望着夏雪的房门,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端起管家盘子里的燕窝粥,道:“你先下去吧,我去喂她!”
黄管家见念恩一片孝心,也乐于成全,于是识趣得退了下去。端着碗,念恩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刚准备举手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唐婉失神的从夏雪的房间走出来,望见念恩,一怔,结巴道:“念……大小姐……”
念恩尴尬地点点头,两人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气氛有些窘迫。
“我妈……”
“夫人……”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将话收回,念恩终于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魔鬼,看到我干嘛这么紧张!”
唐婉难消心中芥蒂,避过念恩坦率真挚的眸光,道:“夫人一直嚷着头晕,睡不好也吃不下,大小姐赶快进去吧!”说完,一溜烟的跑走了。
念恩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嘀咕道:“干嘛这么怕我,我又不会把她给吃了!”
推门进入夏雪的房间,一室的昏暗,垂落在地的奶白色厚重的蕾丝花边窗帘遮挡了外界所有的太阳光束,夏雪半靠半躺在宽软的大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却是蹙着的,显然厌恶一波又一波的来人。
“我说了,我吃不下,你们拿出去吧!”依然是闭着眼睛,但神情已是厌烦到极至,她转了个身,将自己完全浸没在柔滑的被褥之中,摆出睡觉的姿态。
念恩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将门合上,将碗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走到落地玻璃窗前,轻轻一拉,漫天漫地的阳光如海浪般接踵而来,漫天的轻尘飞舞,原本死寂沉沉空气突然被赋予了生命,鲜活地跳动着。
阳光落到夏雪紧闭着的眼睑上,有些刺眼,她恼恨的睁开眼睛,正欲斥责是哪个不守规矩的下人,却对上了念恩含笑波动的眼眸:“房间亮一点,人也精神一点,不是吗?”
“念恩……”夏雪泪眶盈盈,激动的坐了起来,念恩坐到她床边,端起床柜的燕窝粥,温言软语地劝说道:“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会好呢!来,多少吃一点!”说着,她舀了一汤勺送到她嘴边,夏雪一瞬不瞬地盯着念恩,被动的张口。
念恩见夏雪终于肯吃饭了,心里高兴,巧笑倩然:“这才乖嘛!来,再多吃几口,好不好!”
夏雪点点头,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她喉头哽咽,但还是强硬地逼着自己把念恩喂来的粥,一口一口的吃掉。
“你小的时候不乖……从来都不肯好好吃饭,谁劝你都不听……没办法……当时我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喂你吃饭的……你还记得吗?”夏雪吃到一半想起往昔,实在吃不下了,痛哭流涕地道。
念恩放下手中的碗,点点头:“我记得,那时候我们都在日本,我很不乖,还常常和浅毅一起捉弄你!”
夏雪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悲拗地痛哭道:“孩子……我对不起你……”
“妈……你别这样说……”念恩噙着泪劝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