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华若诗似是被浅毅话里的坚决给惊住了,她颤着身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烟雨朦朦的夜晚,念恩静静的依在卧室里一片很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淡淡的灯光铺了她一脸一身,使她浑身光芒微闪,如明珠生晕,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如一尊雪瓷雕像。
她的目光很柔和,淡淡凝注着窗外的夜色,细雨水雾穿窗而来,如云般蒙住了她的双眼,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觉,那温和平静的眼神深处,一缕伤痛深深镂刻,令她素日明亮璀璨的眸子,抹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气。
她已在窗前站了许久,站姿不变,神情不变,连那目光所及的方向,也未能有丝毫改变。
很久很久以后。
清雅的古龙水香味从身后淡淡袭来,下一瞬间,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抱住,温柔一拉,将她拉入曾经熟悉温暖如今却令她僵硬的怀抱,低沉动听的嗓音,恍似害怕惊醒她般轻轻响在耳侧:“在想什么呢?”
抱着念恩,嗅着她发间香气,叶浅毅动作如常,心底却隐隐泛起寒意,一整晚了,她就这么恍恍惚惚的站在窗前失神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雨丝发呆,整个人似被抽离了灵魂般毫无生气,这样的念恩令他担心害怕,忍不住要抱住她,以真实的触感,去安抚自己恐慌不安的心。
感觉到怀里温软的身有极短暂的僵直,然而瞬间便恢复如常,念恩缓缓转过头来,带着点被惊吓的表情,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刹立即放松下来,舒出一口长气:“是你啊,吓死我了!”
看着念恩的笑容,浅毅愣了愣,他怕念恩抗拒自己,所以在伸手去抱她的瞬间就刻意在手臂上加了力,谁知,念恩不但没有挣扎,竟然还很平静地对他笑,这一刻,浅毅忽然觉得自己恍如身在梦中。
念恩望着浅毅,淡淡微笑:“公事都处理完了?”
浅毅怔怔地看着念恩,黑玉般的瞳仁闪着深深浅浅的光芒,莹亮闪烁,直映到人的心底深处。
念恩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伸手摸了摸自己略显苍白的脸颊,语声淡淡:“我脸上有什么吗?为什么这么看我?”
浅毅微笑着摇了摇头,俯下身,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痴痴地呢喃:“念恩,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念恩没有回答,只静静地依偎在浅毅的怀中,在浅毅温柔的亲吻中,眼神逐渐迷离。
浅毅紧紧地拥着念恩,这样温馨平和的气氛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们之间没有争执,没有伤痛,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美好纯净的日子,这样的柔情,这样的念恩,令他沉醉,身与心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浅毅忘情地吻着她,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她微启的粉红唇瓣,他辗转的,反复的吻着,在她香甜的气息中迷醉,这一刻,天地都化为了零。
直到浅毅灼热的呼吸吹拂到念恩的劲间,她才蓦地惊醒,用手隔开两人紧挨着的身体,低头避开浅毅略带疑惑的眼眸,强掩慌乱地道:“你明天还要上班,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念恩超乎寻常的温柔体贴让浅毅一阵心悸,他强忍住想要再次俯身亲吻她的冲动,哑声询问道:“今晚……我想要留在这里!”
虽然他曾信誓旦旦的说不要再过这种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但真到了晚上,他还是会被一种不安的情愫所影响,举棋不定站在卧室门口许久,然后黯然的退了回去,其实,他根本就舍不得勉强她。
听了浅毅的话,念恩有一刹那的失神,但随即恢复,笑容僵硬地道:“哦,那我去帮你铺床!”说着,念恩微微用力,挣脱了浅毅的臂膀,向大床走去。
愣愣地站在窗前,浅毅看着念恩故意很忙碌的身影,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震撼,有隐隐的害怕,更有一丝难以言语的空洞与失落。
因为华若诗的退出,永毅财团与今天下午击败尹氏的第二大股东杜世基,成功收购欧明宇放盘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加上前些年浅毅不顾董事会反对执意与欧明宇较量收购得到的尹氏股份,使得永毅一举成为尹氏的最大持股人。
待明天的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尹氏便要召开被永毅财团收购后的第一次股东会议,选举新任主席。
虽说是开会选举,但尹氏早已是永毅的囊中之物,他将会为毫无争议的下届主席。
局势风云突变,念恩也一反常态……难道这不是巧合?看着忽然对自己温柔体贴设想周到的念恩,浅毅的唇角慢慢泛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对他好,是不是因为他掌控了她父亲的公司?哪怕她心里抗拒他刚才的亲吻,也会为了迎合他的喜怒而默默承受?
想到这里浅毅只觉自己的胸口如压巨石,失望和憋闷令他无法呼吸。他知道,经过这许多波折,念恩,很难再次毫无条件的信任他,不为任何事务干扰单纯的爱他,然而他不想放弃,放弃她如同放弃生命,于是他费尽心机收购尹氏,除了不想让它变成华若诗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外,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有一个自私的想法:控制了尹氏就等于牢牢的将念恩栓在了身边。
他一直都坚信,只要她在身边,这一生已是莫大幸福,别的,都是次要的。
可是他低估了人心的贪婪与欲望的无止境。当念恩真的因为尹氏而向他屈服时,他的心却莫名的抽痛起来,那种失去某些最可宝贵东西,亲手毁坏某些最可珍惜宝贝的自责与悲伤情绪,像是潮涌般在他体内回荡。
他笑自己,时至今日,他居然还妄想要回当初那个全心全意对他微笑的女孩。
也许华若诗是对的,他这般的死缠烂打只会招惹念恩的厌恶,可是,他是那样刻骨铭心地爱着念恩,面对这样一份连灵魂都震颤的爱恋,他真的能够潇洒放手吗?
就算你有本事将她的人留在身边,可她的心呢?你留得住吗?
华若诗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回荡,像是紧箍咒似的,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深陷一片黑暗迷茫的沼泽地,越是用力挣扎越是无力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