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毅轻抿了一口咖啡,目光淡淡地扫过桌上的文件之后,定格在她脸上:“怎么样?”
“如我所说,是大坂!”那女子虽然年近四十,却依旧风姿秀雅,完美的柔和骨子里的强悍,她即使是坐着不开口,也会无形中,带给旁人一股巨大的压力。
修长的十指轻轻地抚过桌上的一沓文件,浅毅的嘴角慢慢的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我不懂!”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笑得渺淡娴雅:“我早就知会过你,日本政府下一个发展目标是大坂,世纪广场周围只打算建几个街心花园,如今你们公司大量收购,只怕是血本无归了!”
“无所谓!”浅毅又抿了一口咖啡,眉头深锁起来,刚才还不觉得,如今定下心来才发现,这咖啡的味道真不怎么样。
见浅毅云淡风清,似是对即将付出的巨大损失毫不介怀,不禁摇头苦笑,这个孩子,从小她就看不懂他。
“美芝阿姨!”浅毅放下暖手的咖啡杯,真诚地望向美芝,温润地笑了:“谢谢您!”
美芝垂下眼帘,眼底笑意一掠而过:“虽然我不懂你为何要我四处散播谣言说政府将扩展世纪广场周围的商业区,但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你母亲叶芷心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这么做能帮到你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很乐意,你也不必言谢!”
浅毅微笑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谢了,您难得来台北,今天我就做个东道主,带您四处参观一下,如何?”
美芝的目光凝注在浅毅的脸上,这位故友之子,如今已长成风姿卓越的出众男子,若叶芷心在天有灵,必感欣慰。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叶浅毅将她心中所想看得透彻,安慰的一笑:“家母的灵地离市区并不是很远,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好!”美芝眼中有泪,神情却是激动万分……
当浅毅圆满的将美芝送进酒店后,夜已深浓,他疲倦地靠躺在后座,额前栗色碎发在黑暗的光景里光华流转。
他身旁,孙华神色焦虑,一路上不停地向后张望,局促不安地提醒道:“少爷,后面那辆车从上午就一直跟着我们,要不要派人将他们打发掉?”
“不用!”浅毅疲倦地用手撑着头,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又是欧明宇的人,他要跟就让他跟!”
孙华看着紧紧尾随其后的汽车,又看了眼坐在黑暗阴影里的浅毅,心中轻轻叹息,他又何尝不知道那是欧明宇派来跟踪他们的人,只是已经好几天了,孙华都被他们盯得烦了,可浅毅呢?依旧是那样淡然如风,沉稳如石。似乎丝毫也不放在心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少爷,今天是去看念恩小姐还是……”孙华犹豫着,自从葬礼回来后,念恩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两日连饭都不太吃,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还是……回家吧!”浅毅心底有一丝犹豫,不舍却又无奈地道。
相见不如不见,正是他俩现在最真实的情景,他去,只会惹她厌恶吧!
“还是去看看吧……”孙华满目心疼地看向浅毅憔悴瘦弱的脸,这都几天了,小两口就是吵架,气也何该消了。
见浅毅不为所动,孙华只得出杀手锏:“刚刚那边打电话来,说念恩小姐像是着了凉,身体滚烫的,还一直出虚汗!”
“叫医生了没?”记忆中,浅毅极少有失态,他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不成音调的语句中压抑着莫名的怒气和恐惧。
孙华傻笑,原以为自己不置可否的表情会暴露他这个不太高明的谎话,谁知竟丝毫也没引起浅毅的疑心。
孙华哑然,谁说他不急的,只是他从小便习惯性的将情绪隐藏得很深,旁人极难揣测。
孙华正踌躇着该如何回答,浅毅黝黑深沉的眸子已然看向身后一路紧追他们的汽车,眉头微蹙,第一次露出了厌烦的情绪,孙华会意,强忍着笑,回答道:“我现在就派人将他们摆平!”
“立刻叫医生!”
浅毅神情焦虑,声音低哑得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
孙华默默地取出手机,暗自好笑地拨了一个空号,对着忙音,说了一大堆十万火急的假信息。就在他自恃计谋得逞的得意当会儿,一叠牛皮纸包裹的文件,被递送到他面前。
“这是?”孙华莫名的接过文件,不解的看着浅毅。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雅子的预产期了,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出生,我要你对杂志社以及台北的各类媒体施压,在明天晚上之前,务必将这叠文件里面的照片和资料全都公之于众。”浅毅神情严肃的叮嘱孙华,目光却时不时地掠向窗外灯红酒绿的街道,此刻他真恨不得张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念恩身边去。
孙华应了一声,将文件收入公文包中,然后向着司机,道出了浅毅心底的呼唤:“麻烦你开快一点!”
银月如弯钩,斜斜地挂在幽暗浩渺的天际,淡淡地银光洒入,恍若薄薄的烟雾,袅袅地飘溢在空中,静谐中带着一抹幽思。
念恩倚窗而坐,目光空洞,气息安静缥缈得似有若无。
“佟!”一声巨响,门因猛烈的推力,而与墙壁发生强烈的撞击。
念恩闻声,微微转头,目光淡淡地扫过浅毅焦虑不安的脸,有丝惊讶,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
浅毅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俯身撩开她额前的散发,将自己的额头贴向她的。
比自己的冰凉?
浅毅紧张地握起她纤细的双手,比自己的温热?
“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叫了医生了,他马上就到!”浅毅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念恩身上。
念恩莫名地打量着浅毅,看着他因焦灼而惶恐不安的脸,一丝淡淡的柔情慢慢地在她体内苏醒。她伸手,想擦拭他额头因焦灼而渗出的细密汗滴,却在尚未触及他额头前,被他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