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溢满泪水的眼睛,藏着太多的哀怨与悲伤,他好怕,只要他一看,就会忍不住沉溺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他苦笑,他心软了吗?仅仅为了一个表情,一个哀怨的眼神,他就狠不下心了吗?
不……他必须得狠下心……他不能原谅她。
他爸爸的死,妈妈的疯,还有敬业无辜的惨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们父女所赐!他决不能原谅她!
更何况,他是那么的爱她,爱到了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地步,可她呢?口蜜腹剑,表面上对他一往情深,无怨无悔,背地里,却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浅毅的心一惊,要置他于死地?那是念恩吗?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念恩吗?
不……他的念恩不会这样!
可他亲自试探的结果又明确的摆在那里……
浅毅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害怕,他又在怀疑了吗?就像敬业出事的那个晚上,铁证如山下,他依然怀疑,依然想方设法的为她开脱!
不……同样的错误一次就够了,他不能一错再错!不能再认死理了!血债就必须要用血来偿还!
想到此处,仇恨的浪潮一刹那间将他淹没!
是的,他只要恨,只要去恨就可以了,此后,他的人生没有爱只有恨,他恨她,所以生生世世都要和她纠结在一起,既然他这一生的幸福全都毁在了她的手上,那么她也别想得到幸福!
浅毅冷笑,为自己的迷途知返,也为心中那假想的复仇的快感。
笑声越来越冷,也越来越轻,慢慢的,眼角有温热的泪水流出!最后,笑声渐渐湮没在沉闷的呜咽中!
“浅毅!”于谦从电梯口出来,正见到倚窗而站的浅毅,于是欣喜的跑了过去。
浅毅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却来不及了,于谦在跑近时,早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怎么了?”于谦担忧的问。
“不……没事!”浅毅摇头,尽力地扯出一个云淡风清的笑容:“对了,你怎么来医院了?”
于谦猛然想起自己手中的文件,递交给他:“哦!我今天收到这些文件,你三天前吩咐过我,如果收到,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送到你手上!”
“文件?三天前?”浅毅眼神有片刻的散漫,呢喃了一声,随即接过文件,迅速的浏览了一遍。
看着浅毅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于谦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文件?为什么是从医学院寄来的?”
啪嗒!三份文件同时从浅毅的手中滑落,重重砸上了他的脚趾,浅毅却浑然不觉,呆楞在了原地。
于谦弯腰拾起那三叠文件,匆忙的掠过几行,也是一惊,这是三位医学院的权威教授同时寄出的亲子鉴定报告,上面的鉴定结果是叶永康和井藤雅子确实是父女关系!
其实他和浅毅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查井藤雅子的身份,但奇怪的是以叶家的人力和财力,竟然无法搜寻到雅子被井藤家收养前的蛛丝马迹!为了这件事,于谦一直很惭愧,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利,浅毅虽然淡然的不发一语,但于谦知道,他其实也为此事怒闷了很长时间。
后来还是听到雅子预约理发师理发的电话,才让浅毅灵机一动,想到用叶永康和雅子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他们买通了叶永康的专职理发师,轻易地得到了叶永康的头发,三天前,将他和雅子的头发一起交给了三位权威教授。
如今,三份报告的结果一致,叶永康确实是井藤雅子的亲生父亲!
于谦知道这对浅毅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全身瘫软的,摇摇欲坠的浅毅,虽然不忍,但作为他最推心置腹的好友,那已忍了一天一夜的话,不吐不快:“浅毅……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那个投标的结果也许与你的未婚妻无关!”
浅毅的身体猛得僵硬住了,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牢牢地抓住了于谦的胳膊,指甲隔着衣服,深深地掐在他的肉上!于谦吃痛,却不敢叫出声,只是低着头,愧疚的解释道:“那天我和你商量好对策,你拿着文件去你未婚妻处,而我一个人无聊就去了常去的酒吧喝酒,没想到又遇到了上次遇到的辣妹,那个女的身材很火辣,长得也很漂亮,又千方百计的勾引我,有这样的女人投怀送抱,我当然不会拒绝,那天晚上,她灌了我好多的酒,你知道的,我这人酒量不是很好,一喝酒,就口没遮拦,什么都说了,隐隐约约的,我好像记得她有问道我和你的关系,那女的极有手段,又哄得我很开心,而当时我又醉得不醒人事,好像一时兴奋就将你对我的信任,我为你出谋划策的事全都交代了,包括投标的事!”
“我醒来后很害怕,想对你说,但到公司时投标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后来你又……”于谦还想要解释,但浅毅已如一阵风般的狂跑而出!
午后宁静的街道上,浅毅在狂奔。
风飞快的从他身边掠过,带着冬天刺骨的寒冷。
过度用力的奔跑,压迫着他的心肺,让浅毅觉得自己似乎就要炸开了,可是他却不敢停,他怕,怕晚了一步。自己就永远失去了生命中的爱与灵魂。
于谦的话,好似一个惊雷,豁喇一声打下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停止了呼吸,已经死去……
浅毅站在念恩的公寓楼门口,在冬天寒冷的凉风中,竟是一身的汗落如雨,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怔怔地看着被警察层层封锁的大楼,整个人在紧张中变成了一尊雕塑,过往观看的行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警灯笛鸣,对讲机内发出的沙沙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都在预示着某些不吉的状况,浅毅的耳朵嗡的一下炸开了,这里,所有的人,他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都这么慌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