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毅立得笔直,冷冷的盯视着她,似乎想从那张看来毫无城府的清丽脸孔上看出他想要的答案来。
见浅毅不答,念恩有些疑惑的抬头,目光中却仍带着温柔的欣喜:“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饭吃过了吗?”
接触到念恩纯澈的目光,浅毅轻轻一震,渐渐从迷离的思绪中醒来,原本虚幻的目光凝聚,有如实质般突然蒙上了一层刺骨的冰冷。
有一种叫做憎恨的情绪突然鬼魅般掩入心深处,瞬间氤氲了全部的心神,对!就是这张绝美的脸,这张仙子般脱俗的脸,让他被迷惑,被欺骗,被遮蔽心智,可笑的为皮相所误导,甚至还主动寻找理由为她辩解,以至陷入她和家人罗织好的阴谋之网,一错再错。
这目光过于冰冷,冰刀霜剑般伤人无形,念恩几乎在接触到的第一时间就被震慑,震惊之下,身子不由晃了一晃,一线昏黄的灯光照过来,正照在她双颊,映得她脸色,连同嘴唇,都是透明的白,有种惊心的美。
但瞬间,念恩便平静了下来,看得出来,浅毅情绪很不好,是公司的事烦心么?说起来浅毅也够辛苦,事务繁杂,还要担心她的健康,他毕竟还年轻啊。纵使能力出众心神强大,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吧?
想到年轻这个词,心中一动,有种微微怅惘的情绪瞬间弥漫,她赶紧定定神,恢复了原本的微笑。
要开心。
万一,万一自己真有什么不测,那么,只要他记住她的笑,就可以在日后长久的没有她的漫漫岁月时,时时想起的是最快乐的她。
“别愣在门口了!”念恩拉着浅毅僵硬的手臂往里拽:“你看,我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说完,她将他拉至一间客房的门口,神神秘秘地道:“先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
浅毅淡漠地看着念恩,没有丝毫要将眼睛闭上的意思。
她好深的城府,她看出他的不快了不是吗?可她依然仿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定力,好伪装,他怎么这么蠢?怎么就从未发现她这么擅长伪装?
“快把眼睛闭上啦!”念恩见浅毅不为所动,有些气馁,眉间飞快掠过一抹黯然的情绪,但瞬间飞逝,仍然坚持着撒娇地要求。
浅毅依旧伫立不动,盯着念恩掩隐不住微微发白的脸色,目光一寸寸变冷:“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惊喜的!”
他狠狠地将门推开,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立即目瞪口呆,脸如死灰。
念恩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原本勉强维系的淡淡笑容也消失了,但她极力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解释道:“今天从医院回来,路过婴儿用品商店时,看到好多可爱的玩具娃娃,于是忍不住买了许多回来,在秦阿姨的帮助下,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将这间婴儿房布置妥当,我用了你最喜欢的白色和蓝色,怎么样?喜不喜欢?”
浅毅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蓝白交织的幻海晴天之中,他情不自禁地向里面走去,在房间中央处停住,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过小巧精致地摇篮,却如被火烫般,飞快的缩回。
心犹如被人抽了一鞭,有生生裂肤的痛,更有破碎的血管的细微的爆裂的苦。
念恩见浅毅脸色凝重,以为他是感动,于是欢天喜地的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邀功道:“怎么样?喜不喜欢?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布置好的!”
浅毅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摇篮两侧的杆子,伤心愤怒之下用力不均,手一侧,摇篮哐啷一声倒地,他的身体却一点点颤抖起来,纵是用尽全力也无法压制,连咬牙的齿缝间也发出冰冷的摩擦音,一字一字,字字如刀:“一间婴儿房换我弟弟的一条命,再加上永毅集团,你们父女可真是赚翻了!”
犹如当空惊雷,狂风乍起,念恩脸上的血色刹那间逝如春水,死死盯着地上被砸得稀烂的摇篮,念恩的颤抖比浅毅更剧烈,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浅毅……你在胡说什么呀?”
浅毅冷笑,笑声愤怒而悲凉,回荡在空气中,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令闻者心酸。
“浅毅?你怎么了?”念恩忍不住伸出手,轻抚浅毅的脸颊,小心翼翼如抚摩易碎的虚影,他今天的模样特别奇怪,让她好担心。
浅毅一把甩开念恩的手,冷冽的目光中透着森寒,他转身,双手大力的按着念恩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捏碎。
“浅毅,你做什么?你弄痛我了!”念恩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声音里有难耐的疼痛:“你快放手,别伤了宝宝!”
“宝宝?”浅毅寒冷的视线从念恩的脸转移到她的肚子,嗤然一笑:“谁的宝宝?”
“你在说什么?”念恩的瞳孔不断放大。
“恩……我想想……欧明宇那么辛苦配合你们父女俩唱了这么一出好戏给我看,难不成这个孩子是他的?”浅毅笑意森森,每个音节都令人发寒,嘴角扬成诡异的弧度,眼睛里却毫无温情,目光逼视着念恩,牙齿咬得咯蹦响:“当年你爸爸为了利益害死了我爸爸,如今你们尹家已经是富可敌国了,为什么还不肯罢手,不肯放过我?”
念恩闭了闭眼,无法相信这样刀锋般刻毒阴暗的话是从明亮如王子般的浅毅的口中说出来的,只觉得一阵阵怒气无可抑制,如波逐浪般往上涌,如果不是被他这么用力的按着,动弹不得,她早就上前打他一巴掌了,可如今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的仰起头,睁大眼睛,不让眼泪奔流,却不能阻止自己在极度伤心愤怒下声音哽咽:“叶浅毅,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浅毅愤恨地盯着这张绝美的脸庞,在得知投标结果的那一刻,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一种想要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已然在他心底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