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念恩交往的时候,他曾好几次买了票,想要培养她对古典音乐的兴趣,让她和自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他的好心,每次都遭到她冷冷的回应,有时甚至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她讨厌钢琴,讨厌古典乐,讨厌一切和钢琴有关的事,每次提到这些,她总会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那双又青又肿曾让他无限怜惜的手。
闭门羹吃多了,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些,两人约会去的地方总是最普通的娱乐场所,虽然深爱念恩,但念恩却总不能满足他对名利的巨大野心与虚荣。因此婉阑的出现,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说来也巧,他们是在音乐会上相识的,当时婉阑的着装太过盛重,差点被拽地的长裙拌倒,幸亏欧明宇及时扶了她一把,才有惊无险。
除了显赫的家世,相比念恩的排斥,婉阑在音乐上的天赋对欧明宇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果欧明宇曾经幻想过未来妻子是什么样的,那么婉阑完全吻合他的标准,是他心中理想妻子的典范。
欧明宇拥着妻子,脸上笑意弥漫,自豪无比,他再次环顾四周,蓦地里发现了坐在正中央,有着天使般纯净美好的容颜的叶浅毅,依旧是四季不变的淡漠表情,只是玻璃般清澈的的瞳仁漾满期待他专注的凝视着舞台,与往昔的高深莫测不同,今晚的叶浅毅好温柔。
视线偏转,欧明宇惊讶的发现叶浅毅左边左着的竟然是尹冶,依次坐着的是夏雪,尹哲,浅毅右边是叶永康,叶敬业和唐心如。
怎么尹叶两家人都到齐了,欧明宇又看了一眼前排的他们,疑惑道:为何念恩不在其中?也许她还是老样子,蛮不讲理的排斥古典音乐!
想起念恩生气的模样,欧明宇情不自禁的笑了。掌声四起,奥克莱尔大师出场了,尾随其后的是端庄美丽的念恩,欧明宇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管弦乐团的成员纷纷站起,奥克莱尔和念恩微微欠身,向观众行礼,礼毕,各自就坐,念恩缓步走到钢琴前落座。
此时会场下一片小小骚动,虽然早就知道弗朗特罗伯茨来不了,会有他人代替,但怎么都不想到竟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长得虽然漂亮,但代替弗朗特罗伯茨,她到底行吗?
连婉阑都惊乎:“怎么会是念恩?”
欧明宇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念恩,脑中一片空白。
念恩与奥克莱尔的目光交汇,在他眼中,她读到信任,她转头,看见台下的爸爸妈妈还有浅毅,今晚,她要所有人都为她骄傲。
“什么都不要想……我只要想着浅毅就可以了!”念恩在心中默念,灯光下的她闪闪发亮。
她的双手轻轻的落在了黑白的琴键上,音乐便随着她的手而舞动起来……
聚光灯下,念恩的手指如鱼得水般不停的飞舞在键盘上,那活泼轻快浪漫深情的味道慢慢渗透出来,绵密细腻的铺陈,与奥克莱尔的指挥呈现步调一致的高度结合。深邃无欲的诠释,一种如暮之年的黄昏美感在这群音乐家们手中描绘!
“好棒!”欧明宇身旁一个女生赞叹道:“她的技术简直绝了,比起弗朗特罗伯茨丝毫也不逊色!”
那女生旁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一直专注的聆听着,此刻也忍不住发表意见:“天才就是天才,有时候不服气也不行!”
他们说话间,奥克莱尔大手一挥,优雅的,振奋人心的管弦乐响起,小提琴,大提琴,双簧管,高音,低音,中音,它们有条不紊地搭配着,引领着,回响着,舒曼动人的乐章悠然而生。
“你认识那个女孩?”那女生似乎对念恩很好奇,追问道。
青年男子解释道:“不算认识,只是知道而已,她叫尹念恩,奥克莱尔的唯一弟子,她阿姨是世界著名钢琴家夏雨,听说她六岁就能弹奏巴赫的圆舞曲了,从小就被许多世界知名大师称为音乐奇才,她从没正式演出过,所以知道她的人并不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听我的老师提过,老师还说奥克莱尔老师一直对这个弟子赞不绝口!我一直也很想会一会她,没想到今天这么好运,能观看到她的首场演出!”这位青年双眼发光,直直的盯着台上的念恩。
欧明宇听着,心慢慢的抽紧……
当最后的音符消失在空气中时,片刻的安静后是如雷的掌声,人们纷纷站起向演奏者鼓掌致意。念恩从自己的琴声中抬头,恍如梦一般。她起身向观众谢幕,接过鲜花的那刻,她看见了台下的她,那个全身黑色的她,她一时失神,未接住的鲜花跌落在地。
演奏会之后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忙碌。念恩依着和父亲的约定,每天早早地坐公车来到这座台北市的第三高楼,永毅广场中心最辉宏的摩天楼实习。
在进公司前,念恩曾对浅毅约法三章:在公司不准公开两个人的关系,见了面装着不认识,不一起上下班。
浅毅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好拉好拉,我遵守。不一起上下班,那我在公司门口等你总可以吧?”
结果,念恩的俏脸一沉:“既然你做不到,那我就不去了!”
浅毅连忙伸出手揽住她,心里有些不安,自从演奏会之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于是他提议让她提前进公司实习,好分散她的心思。
浅毅没有说话,只是把念恩圈在自己怀里。
“对不起,浅毅!”念恩自知理亏,转过身面对着他,“我真的很想靠自己的实力赢得大家的认同。”
“就算是靠自己的实力没必要在公司见了面装着互相不认识吧?”浅毅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楚的。
“对不起嘛!”浅毅眼里浮现的淡淡的忧伤搅乱了她的心:“我知道这么做有些过分,但我只是去实习的,不希望看到同事异样的眼光。”
“好了,我遵守你的约法三章就是了。”他微笑着说。尽管他无法理解念恩渴望独立的心情,但他早已习惯顺着她的心意,及时她的方式是不合情理的,他也会尽力顺着她,只要她高兴,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又何必和她去争的,比起三年前她离开时的那份绝望,如今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撒娇拌嘴,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份奇迹了,是神对他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