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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屈原与楚辞(1)

楚辞是在长江以南楚国一带流行的歌词。它的句子长短不齐,形式相当自由。充满了神话色彩,而且想象力极其丰富。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诗人屈原,正是运用了这一种形式,抒发自己的故国之思和乡土之情,写下了不朽的诗篇《离骚》以及《九歌》、《天问》、《九章》等名作。虽然以后还有诗人用此文体写作,但“楚辞”与屈原的名字已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成为中国诗歌的重要一页。

题解:

屈原所作《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十一篇诗歌总称为《九歌》。“九”表示数目之多,并非实数。一般认为《九歌》是屈原根据民间的祭神乐歌改编而成。《湘君》和《湘夫人》写的是一对配偶神互相企望对方到来的思慕哀怨之情。

作者信息:

屈原(约前340—约前277),战国时楚国政治家,爱国诗人。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则,字灵均。著有《离骚》、《九歌》、《九章》和《天问》等。

湘君①

君不行兮夷犹②,蹇谁留兮中洲③?美要眇兮宜修④,沛⑤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⑥。望夫君兮未来⑦,吹参差兮谁思⑧?

驾飞龙⑨兮北征,邅⑩吾道兮洞庭。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櫂兮兰枻,斲冰兮积雪。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鼌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注释】

①湘君:湘水的男神。湘水有男神和女神两个,男神称湘君,女神称湘夫人。《湘君》写湘夫人对湘君的思念。《湘夫人》写湘君对湘夫人的思念。

②君:指湘君。夷犹:犹豫不前。

③蹇:发语词。洲:水中小洲。中洲:犹言“洲中”。

④要眇:美好的样子。宜修:打扮得恰到好处。

⑤沛:水势急。这里形容桂舟行速很快。

⑥安流:江水平静。

⑦夫(fú):代词,那。指湘君。未来:没有来。

⑧吹:湘君在吹。参差:一作“篸”,即排箫。谁思:“思谁”的倒文。

⑨飞龙:指刻画着飞龙的船。

⑩邅(zhān):转弯,楚方言。

薜荔:蔓生灌木,一名木莲。柏:即“箔”,帘。蕙:兰草类,变名薰草、佩兰。绸:“”的假借字,帷帐。

荪:香草名,一作“荃”,俗名石菖蒲。桡(náo):短桨。兰:兰草。旌:旗杆顶上的饰物。

涔(cén)阳:地名,在涔水北岸,洞庭湖西北。极浦:遥远的水边,指涔阳。今湖南澧县有涔阳浦,在洞庭湖与长江之间。涔阳可能是传说中湘夫人经常居留的地方。浦,水边。

扬灵:显扬自己的精诚。

极:至。

女:侍女。婵媛(chán yuán):由于内心关切而表现出牵持不舍的样子。

潺湲(chán yuán):缓缓而流。

陫(fěi)侧:即“悱恻”,内心悲痛。

桂、兰:香木名。櫂(zhào):同“棹”,长桨。枻(yì):舵,也称“艄”,置于船尾,决定航向。

斲(zhuó):同“斫”,砍也。江水冻结,上有积雪,须用櫂枻破冰开道。

这句说薜荔生在陆地却向水中采。言其不可能。

搴(qiān):拔。芙蓉:莲花。木末:树梢。薜荔长于陆地,芙蓉生在水中,这两句是缘木求鱼的意思,形容求爱的艰难。

媒劳:媒人徒劳无功。劳,徒劳。

恩不甚:恩爱不深。

濑(lài):浅滩上的流水。

翩翩:飞快貌。龙舟虽快,滩水太浅,这也是借喻单思之苦。

期:约会。信:守信。不闲:没有空暇。

鼌(zhāo),古同“朝”(zhāo)。骋骛(wù):疾走。江皋:江边。

弭(mǐ):停。节:鞭。渚(zhǔ):江中沙洲。

次:停宿。

周:环绕。这两句写处境的荒凉。

捐:弃。玦(jué):环形而有缺口的玉饰。

遗:丢下,义同“捐”。佩:佩玉。醴:水名,在湖南,注入洞庭。

芳洲:生芳草的水洲。杜若:香草名。

遗(wèi):赠。下女:地位卑下的女子。

逍遥:游玩。容与:舒闲的样子。

湘夫人

帝子①降兮北渚,目眇眇②兮愁予。嫋嫋③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兮骋望④,与佳期兮夕张⑤。鸟何萃兮中⑥,罾何为兮木上⑦?

沅有茝兮醴有兰⑧,思公子⑨兮未敢言。荒忽⑩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醴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注释】

①帝子:指湘夫人,因为她是帝尧的女儿,所以称“帝子”。

②眇(miǎo)眇:极目远视的样子。

③嫋嫋:风力微弱的样子。

④(fán):草名,生湖泽间。骋望:纵目而望。

⑤张:陈设。

⑥萃:集聚。:浮萍之类。

⑦罾(zēnɡ):鱼网。这两句和《湘君》中“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两句的意思相同,都是用一种反常的现象,来比喻神的心意与自己相背谬,追求不到。

⑧茝(chǎi):白芷,香草名。醴:一本作澧,指澧水。

⑨公子:犹言“帝子”。

⑩荒忽:不分明的样子。

麋:鹿的一种,似鹿而大。

水裔:水边。这两句戴震《屈原赋注》说:“见物之失其居,疑事多反侧。”用来比喻所处失常。

济:渡水。澨(shì):水边。

偕逝:同往。

葺(qì):编茅草盖房子。荷盖:以荷叶盖房。

荪壁:用荪草装饰的墙。坛:中庭,楚地方言。紫坛:用紫贝铺砌的中庭。

椒:椒树,它的子很香。

橑(lǎo):屋椽。

辛夷:一种香木,北方叫木笔,南方叫望春。楣:门上的横梁。药:香草名,又叫白芷。

罔:网的古字。

擗(pǐ):用手分开。櫋(mián):当作“幔”,幔是帐子的顶。

镇:压坐席的用具。

疏:散布。石兰:兰草的一种,也叫山兰。

缭:缠绕。杜衡:又作杜蘅,香草名。

庑(wǔ):走廊。

九嶷:山名,在湖南省境内。这里指九嶷山的诸神。缤:繁盛的样子。

灵:神。如云:形容众多。

袂:旧说是衣袖,衣袖无法抛弃。

褋(dié):旧说是短衣,即汗衫。或当作,指环的古名。

远者:指湘夫人。一说,指不相识的人。即是说这是抱怨的语气,给对方还不如给个陌生人。

骤:王逸《章句》:“骤,数。”骤得,屡次得到。

编后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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