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喜欢听这些，我就不说了。”
“喜……喜欢。”菩萨哥小脸绯红，却睁着明亮的大眼看着步摇，从来没有人与她说过这些，似乎——这个汉人说得很吸引她。
“你，你再给我说仔细点便是。”菩萨哥走到塌边，一屁股坐下，摇晃着两条小腿，等着步摇继续说她感兴趣的“菩萨”。
步摇莞尔一笑，在她身边坐定刚要开口，却听见菩萨哥小声嘟哝了一句，“其实，你很好看。”
“呵——”步摇爽朗的一声大笑，然后开始给眼前这个可爱的小郡主细说“菩萨”之类。
“大悲观世音菩萨本着怜悯救赎之心，循声救苦，无处不现身……”
“大智文殊菩萨本着无上的智慧，广做无边佛事，广度悉数众生……”
“大行普贤菩萨显理、定、行，亲身力行，宣扬佛法以摄益……”
“大愿地藏王菩萨安忍不动，静虑深密，不度净地狱，誓不成佛……”
步摇耐心的为菩萨哥一个一个解释，脑中——却渐渐地乱了起来。
“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可是她做了什么，害得这么多人入狱的入狱，囚禁的囚禁。
“安忍不动，静虑深密……”若不是她不考虑后果冲动为之，他们又怎会因此受了牵连。
她救了一些人，却也害了一些人，她这样的人是不是不该这般自信地在别人面前讲述大悲大智大行大愿的菩萨。
“喂，汉人——汉人——”菩萨哥听着听着就看见眼前的汉人傻愣愣地变得呆滞，这才伸出小手去扯了她的衣裳，却不想，她居然完全没回过神来。
“汉人——”一张略圆的小脸贴近步摇，呼哧呼哧的热气喷在步摇的脸上，这才将步摇惊醒。
“不听话的汉人，本郡主要惩罚你！”菩萨哥挪开小脸，小手顺势掐上了步摇的脸蛋，看到步摇“咝”地一声，皱起了眉，菩萨哥这才撒手跳开老远，得意的笑。
“小郡主，你难道忘了你爹爹说的，汉人是最野蛮的吗？”步摇冷笑地站起身，作势朝她扑去。
刚才一瞬间脑子里的混乱现在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她也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了，还多亏了这个小郡主，才帮她下定了决心。
“不和你玩了，本郡主要去找姑母。”菩萨哥躲闪不了步摇的恶狼扑虎，索性耍赖想溜走。
“那本汉人今日就放过你！”
“汉人，走之前我再问你个问题行吗？”
步摇点头，抚上她小小的脑袋。
“你说皇帝哥哥会不会喜欢我？你说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呢？”菩萨哥仰起小脸，却是异常认真。
“才多大的孩子就想这个。”步摇心里虽是这么想，却仍是思考着怎么回答她。
“我想，应该是喜欢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吧，他应该不喜欢喜欢无理取闹又任性的女孩子。”也许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所以步摇只好挑了这个来说，毕竟——她怎么知道耶律隆续这个小娃娃喜欢哪样的女娃娃。
菩萨哥有些懊恼地垂下脑袋。
“那皇帝哥哥不是不会喜欢我了吗？”
“不过，幸好你也不是，那我就不用担心皇帝哥哥会纳你为妃了。哈哈——菩萨哥以后要学着做个温柔的女孩子咯。”刚还垂头丧气的菩萨哥突然精神气十足，丢下一句话便跑了出去，一路欢快。
步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飞跑的小身影，难不成她还在误会她和耶律隆续的关系——
可是——
随即，步摇转而泛起一抹苦笑。
是啊，她并不是温柔的女人，她任性，冲动，无理取闹，耶律休哥对她万分宽容，她却不懂得珍惜，有了救他的机会却一直在犹豫，因为在这之前，她仍是在想着保住自己的幸福，却未能去想想，他爱的人，因她而受牵连的人，他们又何尝不是有着自己的幸福，却要毁在她的手上。
或许不用七天，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
约莫半个时辰后，立奴为步摇送来了早膳，据说是皇上吩咐下来的，所以早膳相当地丰盛。
步摇一口一口地吃着早膳，直至差不多的时候，立奴这才开口。
“姑娘，听说今日小郡主来你这吵闹？”
“没什么事，只是与她说了些话。”
“姑娘——你不是——得假装哑巴吗？小郡主年纪尚小，万一宣扬了出去……”立奴话中虽是满带担忧，神情却带了些了然，让步摇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现在真正的情绪。
“不用担心，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哑巴。这七天，我不会有事的。”步摇说完便认真地拿了糕点放进嘴里，专心地咀嚼。
她和耶律隆续所有的一举一动，耶律斜轸全都明了。耶律斜轸私用皇权笼络朝中之人制造迫害耶律休哥的局势，那还有谁会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从昨晚开始就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枉他和耶律隆续小心翼翼，却是比不上耶律斜轸的阴险。
“立奴，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
步摇突然停止了吃糕点的动作，抬头对上立奴的眼。
“姑娘请说。”依旧温和的微笑不掺一丝假意。
“您与太后的感情很深吗？”
“奴婢从十岁便跟在主子的身边，那时候主子还只有五岁，奴婢一心一意地伺候着，真——将主子当了奴婢唯一的亲人，后来便陪嫁来了宫中，看着主子成了贵妃，又成了皇后，看着主子生了四位皇子，三位公主，然后，主子便成了今日的太后，昔日的皇子也成了今日的皇上。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奴婢整整伺候了主子二十五年，只要是为了主子，奴婢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在步摇跟前一直平静如水的立奴此刻竟然如此激动，到叫步摇讶异不已。
“您对太后很好吧？”
“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想为她做更多，有时候即便需要牺牲别人！”
立奴的眼神有些悠远。
步摇的拳紧紧地握起，同样将眼神投射在屋外，她不知道立奴看见的是什么，但是她看见的却是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