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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幕后主使是谁——明代“红丸案”

古人对刺王杀驾的方法论研究可谓是博大精深,当举兵造反和明目张胆的行刺不可能实现时,小小的红丸就成了可以撼动天下的一件利器。它小巧精致的外形容易迷惑人,即使置人于死地也难留下作案线索,简直再没有什么可以和它相媲美的了。而对于第一个试验品,它选择了身世可怜的明光宗朱常洛。

明光宗朱常洛过了39年的太子生活,对他来说,通向皇位的道路充满艰险,他的地位随时都会毁于一旦。万历四十八年(1620),朱常洛终于等到万历皇帝驾崩,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这个时候,他已经40多岁了。然而和漫长的太子之路比起来,他的皇帝生涯却短得可怜。在刚刚做了29天的皇帝后,他就离奇地驾崩了。朱常洛死得很是莫名其妙,因为他并未病入膏肓,其实他是一场奇怪案件的牺牲品。那么是什么人要他死呢?这场案件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阴谋?

艰险的继位之路

朱常洛是万历皇帝的长子,但他的母亲王氏是宫女出身。虽然按照明朝的传位制度,朱常洛是继承皇位的第一人选。但万历皇帝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位皇子,认为这个皇子的出生是他的一件丑事。他最喜欢的是郑贵妃,也喜欢郑贵妃生下的皇子朱常洵,他在心里盘算着立朱常洵为太子。当万历皇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立刻遭到了朝内大臣的强烈反对,也引起了皇太后的不满。最后,在太后和群臣的压力下,万历皇帝只好在万历二十九年(1601)立朱常洛为太子。当上太子的朱常洛并没有得到父亲的重视,宫内宫外的斗争也围绕着他展开,威胁着他的帝位。

后来,有一个叫张差的暴徒闯进东宫行刺太子,这就是梃击案。朱常洛虽然幸免一死,但万历皇帝却不愿意彻查此事,因为大家都明白,这是郑贵妃幕后操作的,但万历皇帝不希望郑贵妃被牵连进来。这件事发生之后,朝中的大臣站在了太子这边,向皇帝质问缘由。万历皇帝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太子,便让郑贵妃向朱常洛认错求情。长期受到郑贵妃压抑的朱常洛,如今看到郑贵妃向自己求情,有些受宠若惊,于是痛快地答应了郑贵妃的请求,自己出面向大臣们说明梃击案与郑贵妃无关。他的宽宏大量打动了万历皇帝,从此以后,朱常洛在宫中的地位有了明显的提升。

勤政之梦

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二十一日,万历皇帝晏驾了。他把至高无上的皇位交给了朱常洛,并命内阁辅政大臣方从哲和司礼监太监一起辅佐新皇帝朱常洛。朱常洛平稳地登基,改元泰昌。新皇帝一登基,便开始致力于扭转万历朝后期的一系列弊政。他先是犒劳前线的军队,解决了边军长期缺饷的隐患,然后拨乱反正,重新起用当年因得罪万历皇帝而遭贬的大臣。为了重振纲纪,他还亲自提拔了一批新的大臣,补足了政府的缺额。朱常洛是充满抱负的,他开始为自己成为一代明君而努力了。然而,一切会如他所愿吗?历史的真相是,这位准备除旧布新、有所作为的新皇帝在位还不满一个月,就突然驾崩了。

他死得如此蹊跷,是否与一直把他视为眼中钉的郑贵妃有关呢?万历皇帝驾崩之前,曾经留下一纸遗诏,要朱常洛继位之后封郑贵妃为太后。但是,朱常洛长期以来受尽了郑贵妃的压制和打击,现在居然要他封郑贵妃为皇太后,这就意味着她还可以通过垂帘听政来控制自己。光宗朱常洛怎么会同意呢?大臣们也对这个遗诏表示强烈的反对,因为这种做法显然有违祖宗的典章制度。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毋庸置疑,郑贵妃是不愿意看到朱常洛登上皇位的,她依然没有放弃为儿子谋求皇位的野心,只是暂时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罢了。如果光宗的死真的与郑贵妃有关,她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光宗下毒手的呢?

美女和泻药

郑贵妃等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便想出了一个更为阴毒的计策。她知道朱常洛在做太子期间受尽了压抑,很少接触女色。所以,她打算培养几名绝色美女,进献给朱常洛,然后通过她们来控制朱常洛。明代文秉的《先拨志始》和李逊之《泰昌朝记事》都讲到当朱常洛看到郑贵妃送来的8名绝色美女和大量的金银珠宝、珍奇玩物时,发现连最恨自己的郑贵妃都对他那么好,一时不免飘飘然起来。此后,每到下朝之后,他就回寝宫,与美女们一起厮混,纵情淫乐。朱常洛的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又如此地贪淫纵欲,很快便元神大伤,不到半个月就一病不起了。朱常洛病倒之后,御医崔文升来给他把脉。这个崔文升原先是郑贵妃宫中的亲信太监,朱常洛即位后,他被提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御药房太监。大家都知道,朱常洛是纵欲伤身导致卧床不起,可是这个崔太医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诊断为肾虚火旺,需要泻火。他给朱常洛开了一剂一种药性极为猛烈的泻药方子。结果,朱常洛服药之后,一昼夜连泻三四十次,口干唇裂,面色青紫,精神更加委顿不支,似乎随时都可能晏驾。大臣们见皇帝突然病重,都认为是崔文升庸医误人,或另有阴谋,主张严惩崔文升。

从郑贵妃赠美人到崔文升开泻药,这些事是不是都是郑贵妃一手安排的呢?清人张廷玉所编的《明史?崔文升传》中也认为:“文升受贵妃指,有异谋。”但这只是后人的推测,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此时的郑贵妃,昼夜派人前来打听消息。可是她打听的不是朱常洛的病情,而是朱常洛什么时候封她做太后。朱常洛无奈,在病榻上诏谕礼部准备封郑贵妃为太后。这时候,朱常洛的外戚王、郭二家发觉郑贵妃可能有异谋,便向朝中的大臣们哭诉:“崔文升进药并非失误,而是故意所为。”皇长子朱由校也常常私下里哭泣:“父皇身体健康,何以一下子病成这样?”大臣杨涟、左光斗等人听后,立即上了一道奏折,分析皇上得病的原因,指责崔文升开的药方有反药理,故意用泻药这种攻火的药,致使皇上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剧。大家主张将崔文升拘押审讯,查个水落石出,并且建议皇帝收回晋封皇太后的成命,让郑贵妃先离开乾清宫,搬回慈宁宫。

神奇的红丸

不久,朱常洛的身体有所好转。八月二十三日,鸿胪寺官员李可灼来到内阁,说有仙丹要进呈皇上。因为已有崔文升的先例,内阁首辅方从哲认为向皇上进药要十分慎重,便在觐见奏事完毕后,向朱常洛征求对李可灼进献红丸一事的意见。朱常洛对此很感兴趣,传李可灼进宫。李可灼先为朱常洛把脉,讲了讲朱常洛的病源,然后就拿出红丸,说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仙药”。朱常洛大喜,急切地要求李可灼速速服侍自己进药。朱常洛吃完药之后,顿时感觉浑身舒畅,全身暖润,赞叹说这果然是仙药,大臣们见皇上的病情好转也都十分高兴,便从乾清宫退了出来,只留了李可灼及几个近侍的太监在身边。朱常洛怕药力不济,又向李可灼要了两粒仙药服下。此时,外官派人前来探问皇上的病情如何,李可灼说皇上服药后,病情已经稳定,大臣们认为李可灼为皇上诊病有功,赏白银五十两,绫罗两匹。

令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凌晨,朱常洛的身体状况开始急转直下,五更时分病情突然恶化。太监急忙宣召大臣们进宫,可他们到乾清宫时,朱常洛已经咽气了。“红丸案”的发生在朝廷内外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联系以前发生的“梃击案”,这件事必然又怀疑到了郑贵妃的头上,所以有了“张差之棍不灵,则投以丽色之剑;崔文升之泄不逮,则促以李可灼之丸”之说,一时间争执骤起。一些人认为崔文升进药是受郑贵妃指使,欲置皇上于死地,计谋未遂后李可灼又进“红丸”,“红丸”必是毒药。另一些人则认为朱常洛身体本羸弱,又纵欲过度,服了崔文升的药腹泻后又吃了李可灼所进“红丸”,这个“红丸”的成分以铅为主,辅以参茸,皇上已元气大伤,因此用药后不堪药性,因而归天。可是新登极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却草草收场了此案,将崔文升发配到南京,李可灼充了军,罢免了未曾力阻李可灼进药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如此的处理方式又使满朝大臣争论不休,可是正当朱常洛的死因悬而未决之时,又一件谜案——移宫案发生了,于是“红丸案”就暂时被搁在一边,最后不了了之,成了明宫又一大疑案。可叹朱常洛在风声鹤唳当中刚刚结束了他的前半生,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当皇帝的乐趣和权力,就稀里糊涂地送了命,成了历史上最窝囊的皇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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