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壁虎道开工,壁虎村就停了电。
村里又恢复了老样子,眼见太阳一点点落下去,远峰上最后一抹金黄褪去,山头石壁上那条阴阳线就上升,滑过山岗,灰蒙蒙的暗影就缓缓落下,树阴开始模糊,水潭边的反光也暗淡起来,那吱吱哑哑的水轮成了一片圆圆的黑影,错落在山壁坡边的小屋、短墙、围栏、柴门隐隐约约地像幻影一般渗入黑幕。这时家家都翻出油灯点燃,一方方暗黄的灯光从小窗格中透出,人人龟缩在屋内,间或有人出门,就见一束束的松油火把在黑暗中游动。村民都悄无声息地活动在暗色中,没人大声武气地说话,连家家的狗都乖乖的,趴在自家门前,冷不丁见了狗们的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会心惊肉跳。这场景是过去百多年来人们早以习以为常的,如今却过不惯了,觉得冷清,孤寂,无聊。呆在屋里,女人又开始摸索着拾掇家务,或找出针线来在灯下缝缝补补,或摸出毛线来用竹针织着毛衣,男人则闷闷地将竹烟筒吸得呼呼噜噜的,五爷那里那付象棋也没人去借,就是到隔壁串门的人也冷冷地找不到话说。连黄儿也觉得异常,天一擦黑就卷趴在柴门边打起呼噜来。
村里人一下不习惯了,别扭极了,无聊极了。
当然更多的人是早早就钻进了被窝。
虽说早睡是村里的老习惯,但现在不习惯了,睡不着的人却多了起来,都睁着眼想事儿。这一年多来村里发生的事儿也太多了,比几十年来发生的事还多,还新奇日怪。
吴葵正不知电话线也断了,他打了几次电话,都不通。
几天后五爷就将吴葵正叫去,说:壁虎道是不是动了土,莫非有人在开挖了?吴葵正说不晓得呀,怕不会吧?吴葵正想,这断电的事让五爷怀疑了,兴许是线路有点问题吧。五爷却肯定地说,不对劲呐。五爷做了一个梦,也是梦见一只大壁虎挡道,也是在壁虎道上,两只爪子抱成了一个拳,身上的杂色斑点刺目地闪着暗光,五爷心里就有了预感,他断定是壁虎道出了啥子变故。五爷想起当年在壁虎道下面的岩下过夜时的情状,那壁虎道一线红光的景象历历在目,那是条神道呐,五爷喃喃自语,他觉得心口发紧发痛。他连着几夜睡不着。东北和翠环急了,从明心处要来了一剂安眠的草药,五爷才睡了一个踏实觉。
外边的情况不明,五爷的梦搅得吴葵正半信半疑。电灯不亮,电话不通,人哪,要退回去就难罗。多年不病的寸明感冒发烧,不能从壁虎道出去探明情况,吴葵正同翠姑商量后,决定再次去燕子洞办公处打一个电话打探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