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一周。谢主任又把沈浩洋叫进办公室,脸色十分难看,在他办公室里出现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他劈头就问:“你是怎么工作的,连下料都下错,白白的浪费原材料。这么马虎,像个工作的样子吗?”
“怎么回事?我昨天下完料后,叫质检人员检验过才气割的,那会有错呢?”沈浩洋愣了下说。
“你还要强辩,你自己去看看?”
沈浩洋又急又气地带着疑惑匆匆赶到昨天下料的地方,仔细丈量后,发现的确少了20CM,他满怀疑惑,昨天他专门复检了一次,怎么会少20CM,是否自己忙于和周情约会,而影响了正常的工作。他又想怎么连检验员都没有发现错误,正当他感到莫名其妙时,谢主任来了,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浩洋望着那一块少了20CM的钢板,哪还敢哼声。
谢主任见沈浩洋已低头认错,便站到车间中央,大声说:“大家停一停,临时开个会,由于沈浩洋同志工作不负责,每块料少了20CM,给公司带来了损失,沈浩洋同志应承担全部责任,公司决定扣他这个月的奖金,并罚款一百元,限在二天内交出事故报告一份。”
“主任,我有意见,昨天所下的料,我是在谢军的检查后才割的,工作中失误是难免的,谁能保证自己的工作从来不失误,检验员就是防止失误,然而他却没有检查出来,怎能把责任全部由我承担。”沈浩洋不服气地说。
谢主任最痛恨在大会上跟他顶撞的人,他认为这不仅是对他权力的动摇,更是有辱于他的人格、尊严。如果沈浩洋私下跟他说,也许他会改变主意的,但现在沈浩洋当众跟他论理,他勃然大怒,他决不允许这种现象存在,他的权力绝不允许任何侵犯。
“这是你的原因,质量是制造出来的,而不是检查出来的,这个失误是你造成的,你应负全部责任。”谢主任绷着脸盯着沈浩洋,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是自己把他评上技术骨干,他竟胆敢冒犯自己。
“那还要检验员干什么?”沈浩洋忍不住又顶了一句。
“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谢主任被沈浩洋气得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憋了半天才说,“好啦,大家继续干活。”
张平拉了一下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生闷气的沈浩洋说:“干活,不然又有人讲闲话,你也胆子太大了,怎么敢跟主任顶嘴呢。”
“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沈浩洋还在气乎乎地说。
“有是有,可谢军是主任的侄儿,他当然只会罚你,怎么会罚他呢?”
“工作中,怎么能这样包庇亲戚呢?”
“唉啊,别人当官。”
“当官又怎样,当官也是人。”
“别逞强了,工作吧!”
沈浩洋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很无奈地“嗯”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张平伸出大拇指说。
沈浩洋和张平正蹲在地下埋头工作,谢军走到沈浩洋跟前“呸”的吐了一口口水,轻蔑地说:“乡巴老!”
“你是什么意思?”沈浩洋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地盯着谢军。
“骂的就是你,你又能怎么样,穷山沟里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角色!”谢军挑衅地说。
“穷山沟里的又怎么样,城里的又怎么样,我虽然是穷山沟里长大的,但我是靠自己的能力来到城市。而你却只能靠父母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有什么了不起!”沈浩洋反唇相讥。他不能容忍别人侮辱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淳朴善良的乡亲们。
“老子早就看你不惯了,我今天非要好好地修理你不可。”他双手猛地推了沈浩洋一下。
沈浩洋本来对谢主任倒向一边的处罚就愤愤不平。谢军这么一推更撩起他心中的怒火,他把工具往地上一扔,气冲冲地握紧拳头对准谢军的胸口几个直冲拳打过去。
“算了,算了,别冲动,有事好商量。”张平忙拖住沈浩洋说。
“跟他这种人说不清楚,老虎不发威,他当是只猫。”沈浩洋瞪着眼睛,凶狠地指着谢军的鼻子骂道。
谢军被沈浩洋的愤怒气势震住了,他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傻傻地看着沈浩洋,他知道沈浩洋力气大,他打不过,但他原以为沈浩洋不敢把他怎么样,因为在他这势利的城里人眼中,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愚昧无知,胆小怕事,更何况自己的伯父在这里当主任,他能不畏惧自己三分吗?没想到沈浩洋是一块硬骨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他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见沈浩洋被张平拉住了,便趁机灰溜溜地走了。
“为什么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沈浩洋余气未消地问。
“乡下落后嘛!”张平答道,他的潜识里似乎早已认同了这个逻辑。
“人人平等,落后就人格都没有了。”沈浩洋不满地回顶了一句,沈浩洋完全不认同张平的所谓的观点,立即反驳道。
“书生意气,现实中有平等吗?虽然法律上强调平等,但在人的意识中人永远是不平等的,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个真理。”
“别人瞧不起咱们,难道我们自己还瞧不起自己。我们既然有能力来到这个城市,我就要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下去,活出乡下人的风采和尊严。”沈浩洋愤愤地说。
“我们要想好好地发展,其实还可以借助外界的力量。”张平看看左右没人很神秘地说。“比如说,像你人长得潇洒,你可以找一个有权势的女朋友,可以发挥自身的优势。”
“你也这么势利,那你去找小艳,她是总经理的侄女。”沈浩洋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你前天还帮她提水打饭。”
自从沈浩洋进公司来,小艳有事没事会到宿舍里串串门,他们三人的私交关系都很好,经常一起打打闹闹,还一起去唱歌跳舞,中午吃饭时也常常他们三人围成一桌,几乎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小艳家住在市郊的农场,经常拿些小桔子小糖果给分给他们吃,张平更是对小艳无微不至,言听计从。
“这不叫势利,这是生存之道,你别乱猜,我跟小艳没那回事。”张平马上失口否认,虽然张平在追求小艳,他知道小艳心里没有他,其实她心里已经暗暗地喜欢了沈浩洋,只是大大咧咧的沈浩洋不知而已,当然张平早就心知肚知,但张平是不愿让他知道,最好一辈子也不让他知道。
接下来几天,车间里风言风语地议论着沈浩洋的事。沈浩洋懒得去理那些谣言,他还是像往日那样上班。
“我听很多人说,那天有人看到你师傅改了你下料的线,才使每块料少了20CM。”张平悄悄地对沈浩洋说。
“这是真的吗?不可能吧?师傅不至于对徒弟这样吧?”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张平的话他不能不考虑。
“你总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你凭什么相信你师傅不会干?如果他心胸不窄的话,他那头发怎么会全白了?”
“听说归听说,有什么证据,是谁看到的?”
“无风不起浪,就算有人看到了,他也未必会站出来作证,谁都想做‘好好先生’,有谁愿意得罪人。”
“清者自清,事情总有水落日出的时候”沈浩洋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捣鬼,但他觉得没有证据不能瞎怀疑。“说了一大堆等于白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是多想想将来的事。”
“那就说说你的白雪公主,将来有什么打算。”张平见沈浩洋不相信自己的话,故意岔开话题说。
“最近这事连着那事,我好久没有去找她了。”沈浩洋经他这一提醒才知自己已有三天没有见到周情。
捱到了下班,沈浩洋迫不及待地脱下工作服。换上西装,来到了周情家的楼下。
他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周情下楼。便朝周情的卧室里大声地喊:“沈浩洋,沈浩洋”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金黄的霞光洒在周情卧室的那扇紧闭的窗户上。沈浩洋目不转睛地盯了良久,才若有所失地移开了目光。他无奈地蹲在楼下的那棵大樟树下,静静地等待着。
弯弯的月亮慢慢地从东方升起,时隐时现。茫茫地夜空中悬挂着几颗萤火般的星星。沈浩洋的心随之暗淡,他觉得自己就像星星那样孤独、渺小。只能发出一线微弱的光茫,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你在想什么?”周情突然站在他身后大声地说。
“周情,怎么是你?”沈浩洋像弹簧一样,一下站了起来惊喜地望着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周情诡秘地看了沈浩洋一眼说,其实周情早早就听到了沈浩洋的声音,她在家里不紧不慢地细细地打扮一番,然后又在拐角处偷偷地看了一会儿着急的沈浩洋,才满意地走出。
“那你怎么不理我?”沈浩洋疑惑地望着周情。
“我又不是姓沈。”周情“咯咯”是笑起来。
“我之所以不敢叫你的名字,是怕你妈晚上不肯让你跟男孩子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妈不准我出来,我不是出来了吗?”
“可我总是说你妈管得严,再说你是一孝顺的女儿嘛。”
“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如果我不是看你在这里等了很久,怪可怜的,我才懒得理你。”
“最近工作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你看我一有空,就来找你了,这还不成?”
“总是工作,工作,除了工作就没有其它的吗?”周情板着脸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如果稍长时间没见到沈浩洋的人或接到电话,她就会有莫名的烦躁。
“对不起,下不为例,你大人大量,就再原谅我一次。”
他们俩坐在河边,静静地欣赏江边美景,一阵阵江风夹着一丝凉意吹过,沈浩洋随手捡起江一些扁圆的砾石,玩起漂石的游戏,这种在家乡戏称“添饭”的游戏,就是让石块贴着水面连续地跳跃,像添饭一样。他每漂一块石,回望一下周情,而周情则帮他数清在水上漂了几次。
“我要是像梁山伯那样想你,想死了怎么办?”沈浩洋轻轻地问。再蠢的男人在动情这处也会说一些痴话,特别是那场电影后,让沈浩洋彻底坠入爱河。
“我会跟你来世变成蝴蝶。”周情把头往沈浩洋怀里一靠,两颊绯红地说。
周情的大胆表露就像涓涓清泉流进了沈浩洋那干涸已久的心田,酣畅甘甜。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你。”沈浩洋脱下自己的衣给周情披上,“我跟你讲了今晚比较凉,要你回去多加一点衣服,你就是不听。”
“不听,就是不听。”周情扬着头无比幸福地说,“你自己冷不冷?”
“有你在我身边,你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我会冷吗?”
“你总是耍滑头。”周情捏了沈浩洋一把。
沈浩洋握着周情的双手,充满激情地望着她,四目默默地注视了一段时间后,沈浩洋一把紧紧地搂住周情的双肩,他感觉到她那挺拔的乳房顶着他的胸膛,他觉察到她的颤栗,这种颤栗拔动了男人的犷野。
周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哆嗦着身子,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他用那宽厚的嘴唇,紧紧地贴着周情的樱桃小口,舌头像蛇钻一样慢慢地伸进了粘乎乎的桃花深处,疯狂地搅拌着她的舌根,慢慢地她由本能的反抗变成柔情地迎合着,感受着沈浩洋那激烈而又狂奔的爱,他们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一阵狂吻。
他们尽情地享受着,仿佛进入了人间天堂,美不胜收,妙不可言,正当他们如痴如醉时,突然,沈浩洋猛地把周情推开了。
“对不起,我没经你的允许便吻了你,我说过我要考取大学文凭,才能找你做女朋友,可我现在……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沈浩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语无伦次地说。
“别这样,我不怪你。”周情抓住沈浩洋的手含情脉脉地说。
“但我怪我自己,没有考取大学文凭,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沈浩洋觉得有一种犯罪感,好象沾污了神灵一样。他觉得大学文凭是能力的证明,有了它,他才能担保她以后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生活,才能配得上周情。
“实际上有没有文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不爱你。”周情的声音尽管很小,但那么庄严、神圣。
“对,那你爱我吗?”沈浩洋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直逼着周情。
周情怀着少女矜持的微笑,含羞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