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拔刀吧。”
淡淡的,好像她刚刚说的不过是:【好,吃饭吧。】那么的风轻云淡,那么的无关紧要,却又是那么深切的忧伤……
她起身,在众人殷切担忧的注视下,轻轻的“飘”向帐门……
狂风卷着乱雪,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铺头盖面的袭在她白皙赢弱的脸上,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的裂痕……
她抬头看向天,黑漆漆的夜幕没有一丁点儿光亮,犹如她此刻的心境,茫然无光,看不到一丝希望……
忽的,她掩唇轻呕,阵阵的恶心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她无力的扶着树干蹲下去………
宇文呈墨就在离她不到几米的大树下,他笔挺的身躯并不比这片胡杨树逊色多少,可是,他却深深地羡慕着它们,最起码,她现在还肯倚在树干上,而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不能靠近……
他,从来就不是她的参天大树,从来就不是……
她静静的坐在那儿,这是一顶普通士兵的行帐,简陋的就连她脚下的火盆都是刚刚挪过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如同这漆黑的夜,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公主,您跟我说一句话吧,好不好……”
玉儿低低的哀求,军医已经顺利的将匕首拔了出来,王爷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之中,但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这不是好事吗?没有欣喜,没有泪水,公主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
“公主,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离开您了,再也不了……”
玉儿懊悔的泪流不止,她不该抛下公主的,不该啊!
可是,这不几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她茫然的看着玉儿梨花带泪的小脸,战争的风霜似乎给了她不少的成熟,不离开吗……不,她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冰凉的玉手拂去泪珠,玉儿愣愣的看着云熙,却听她说:
“玉儿,好久没给我梳妆了,再为我更一次衣吧。”
跟玉儿一样,云熙束了发,一身简约而合身的男装。
“公主,没有镜子,您在水盆里看看吧。”
云熙摇摇头,玉儿只得又端了下去,公主穿男装很好看,浓厚的书生气质使她看起来温文儒雅,只是,她太瘦了,瘦的让人心疼!
主帅大帐,通红的火炭照亮了整间帐房,正在把脉施针的军医,清洗毛巾的士兵,驻足凝神的大将军曹劲,以及虎皮硬榻上的伟岸身躯……
寒风夹杂着几片雪花吹进大帐,冷冽而清新,曹劲回首,双目之中掩不住的惊异,他不是没见过女扮男装的王妃,只是此时此刻云熙的这身装扮居然让他胆战心惊,是的,莫名的害怕!
不过六七天的工夫,一切却都变了,这些,不是他曹劲可以控制的,以他的能力,也控制不了!
“王爷,您快点儿醒来吧,只有您能够控制局面……”他在心里默念,看向云熙的目光有敬佩,有防范,也有哀求。
云熙慢慢的踱步而来,似水剪眸看不清的韵味,她就这么走过来,笔直的走向大帐深处铺着虎皮的硬木床榻,仿佛世间万物,都进不了她的视线,只除了那个静卧昏迷的伟岸男子!
身后,玉儿与曹劲对视一眼,相继走了出去,其余人等见状,心领神会,投身于茫茫夜色,将这一方静谧留给这对苦命而又坚强的男女!
“睡着了吗?”
她靠过去,低眉看着俯卧昏迷的他,褪去坚毅的铁甲,卸下亲王的光环,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七情六欲,忠孝礼义,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想睡就睡吧,睡醒了……一切就过去了……”
水眸更添迷茫,一切都会过去的……会的……一定会的!
云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她又该怎么拿来要求别人?!
会过去吗?!那么多盼着他、想着他、伴着他的日日夜夜,无论是别扭的甜蜜,还是刻骨的缠绵,就连他狠心的伤害,都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中,这一切,说过就过得去吗?!
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一个错,一个荒诞绝伦的错误!
她喜欢的一直都是“辰哥哥,不是吗?可是,她的”辰哥哥“却从来不是他!
她错了,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那么,就由她来结束吧!
结束,结束……
双手缓缓的,缓缓的,抚上他的侧脸,云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看看他吧,这个你“爱”了这么久的男人……
英挺的剑眉一如往昔的皱着,是痛苦,还是忧愁?
长而挺的睫毛紧紧地垂合着,这双眸子,可以阴冷的毫无温度,也可以化作炙热的温柔,一滴泪滑落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她会永远记得,那份他给予她的专注……
“是我,打乱了你的生活吧,你说过,你从来都没打算娶妻生子,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爱我,你说过我是个意外……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声音越来越轻,化作破碎的呢喃……错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是她,搞乱了这一切,包括他,包括陈克忠……
“那你会不会记得我……呵呵,我开玩笑的,不要了,我不要你记得我,忘了吧,将这一切都忘记吧……我们,本就是毫不相干的陌路,现在,也不过是拨乱返正……我,也会忘记你的……一定会……”
刺骨的寒风盘旋着飞雪,帐帘卷动,一位玉面书生迈着飘渺的步子,一步步踏进风雪之中,她的脸上带笑,看着脚下的万千人马,凄迷而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