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掩上房门后,我将自己整个的埋进沙发里,噗噗的心跳让我感到不安。
我听见有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愈来愈近。
门打开,我假装睡觉。
“灵犀,怎么在沙发上睡觉呢?这样会生病的。”林薇阿姨将我扶到床边,掖好被子。我睁开眼睛望着她。舅舅就站在她身后。
他的目光,似乎在暗示我,他已经发现刚才我……
我顿觉满脸通红,不敢再深想。
“灵犀,阿姨要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好么?”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没有看她。背过身子,木木的点了点头。
门又被关上了。
我没有丝毫困意。西边窗户里的月亮愈加的亮了,我关了台灯,屋里依旧明朗,盈盈的满是月光。
夜已经很深,月亮已落到屋外树上的枝杈上。
一束远灯光射到房间里,印在墙壁上,曲曲折折,渐渐隐没……
汽车驶过草坪,窸窸窣窣的声响。
舅舅回来了。
我坐起,抱着被子。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很安静……
我有些发虚,后背直直地冒着冷汗。
打开房门,楼下的灯是暗的。难道舅舅没回来?
我坐在楼梯上,把头抵在膝盖上,头实在太痛了,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你怎么在这?”我抬头,在黑暗中看到一双眼睛。
“我……睡不着。”我猝不及防。
他顿了顿,盯着我,我也望向他。他的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那是让我想要干呕的气味,我讨厌香水,也许就是源于这个晚上,没有理由的。人生中的事情,总有那么一些是无厘头的,没有任何理由的,讨厌就是讨厌,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性。
我想,这也是我后来从不喷香水的原因。
“你,快回房去,已经不早了。”他越过我,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紧紧拉住他的手。
“舅舅,我的,我,我的,照片呢?”
他转过身子,我抬头直视他,走道很黑,他的表情很难看清。
“照片?我的家里决不允许,出现别人的照片。尤其是,有关你和你的父母的。能让你呆在这里,已是最大的限度,懂么?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些。”
我的双脚发软,只有扶着墙壁才能立直。
“你没拿照片?舅舅。”
他直直的盯住我,震慑着我的一分一寸的灵魂。
“是。”
我再也抑制不住犹如决堤般的泪水。
当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生存的一切,独自在这世上飘散零落,像只风筝一般,只有那一根线是她所有希望的来源,现在她连那根线也被切断了,那么她该如何苟活?
“我要回家,回家……”我哽咽着,泪水浸透了脸庞。
隔着眼前的一层弥望的水雾,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我面前蹲下。
一双冰冷的手掌触碰到我的脸颊,轻轻撷去了那一滴将要滑落的泪。
“你最好别再哭,我,最讨厌小孩子哭。”
“舅,舅舅,我,我想,想回,家,你送,我,回,回家,求你。”
“人都没了,回那个家,又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要照片又有什么用?你,现在只有我了,只有我可以依靠。以后,你的人生只会有我。就算不情愿,也没办法了。”
我哼哼唧唧的啜泣。
他站了起来,将我抱回了床上。
“早点睡,明早还要去学校。”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木然的凝望着那一轮弯月。
盯了很久很久……
终于睡去,在梦里我总觉得有一团火正在灼烧着我,想醒又醒不过来。只能任由那熊熊的火苗吞噬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