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的真正秘诀……?”伊莎说到这把汤勺举到嘴唇边。
“是。”赛瑞斯问道。他急不可耐的把身子向她凑过去。她喝了一小口勺子里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他又问。她舔了舔嘴唇,伸出一根手指,又向锅里扔进一小撮调味料。
“我看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对不对?”他说。
“别犯傻了,”她说:“秘诀就是耐心。”
“这真是活见鬼,我看上去正好缺失这一样!”
“不骗你,缺少了耐心,就好比你拿着一把吃饭用的叉子去参加马上枪术决斗。”她笑道。
“靠,”他说:“马上枪术决斗可是要骑上那货的!”他看了看在营地对面那匹正在大嚼植物叶子的马。
几天以前,他们小心翼翼的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但赛瑞斯还一直要和伊莎一起呆在营地里,而不是去和塞得海的战士们决斗。他最终肯定是要去的。他还没有失掉这份决心。然而,如果他失败了,这就会要了他的命,因此万一事情出了岔子,他希望伊莎的身体能够支持到把无尽之剑抢回来。
另外,他还想尝试一下在他的清单上的几件事情,比如烹饪。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上面的一样东西得移到他讨厌的东西的清单上。
“它们并不坏,”她说道:“我是说那些马。你只是要学习如何对待它们。”
“我有过一次很鲁莽的想法!”他说:“你知道,我考虑过,就一小会,想把磁片用在它身上。”
“娜姆斯?”她惊道:“你要从我的马身上抽取热量来生火?!”
“没错。”
“我真该杀了你。”她坦率地说,尽管她有些脸红:“娜姆斯和我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比我和你的还要多,大胡子!”
“不过,泰尔说它没有足以生火的热量。我可是对此深表赞同,我觉得它根本是个冷血动物,就一个铁石心肠的货!”她扬了扬眉毛。
“有一次我看见它吃了一个婴儿,”赛瑞斯接着说到:“还不是那种大哭大闹的,而是一个笑得很甜蜜的小家伙。我告诉你,那可真是坏到了家啊!”
她摇了摇头,啜饮了一口汤:“你可真是不食烟火的家伙!”这次轮到他感到奇怪了。
“不是吗?”她说,“你那愚蠢的语言里不是这个词?”
“它是一个词,”他说:“不过它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额。贪得无厌?不善交际?它的意思是你一直说着很蠢的话但却从不打算改变。”
“我不认为我们那有这么一个词句!”
“我肯定知道一个,”她说:“真是愚蠢的语言。它的词汇量实在是太少了。”
“这么说你那的语言有很多词汇喽?”
“很多,很多,很多!我们可以有十七种不同的方法来表达一个人吃饱了。”
“听起来很复杂!”
“一派胡言!是你太没有耐心了。”
“要是你没有学过那个特别的词就好了。”她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拿碗盛了一些汤。
“其实你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大胡子……赛瑞斯!你不是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练剑吗?而仅仅为了一个目标?那正是所谓耐心!”
“我不敢这么说,”他一边说,一边接过盛着汤的碗:“我练剑是因为这是人们期望的。而我一旦开始,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没人会让我做普通的事情,比如洗衣服。他们坚持要我这么做。我需要去练、不断地练、不停地练。在宴会上,我不能吃好吃的东西,因为大家都在看着我!”
“我每天早上都看着你,独自一人练那把剑,直到大汗淋漓。这可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的表现。”
“我练它是因为……那就是我。我解释不清。对我来说那就和呼吸一样自然。你不会因为一个人连续呼吸了二十年就说他有耐心吧?”
“这很难说,有的时候,一直能够呼吸也是非常艰难的。”她朝她身上的绷带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她受的伤正在恢复,但是很慢。
被一把剑穿过身体可不是那种可以过一会,就忘了的小伤。当然除非你是赛瑞斯。他低头看了看他手指上的不死之王的戒指。伊莎也同他一起看了过去。
“我们还没讨论过,”她说:“关于那个戒指.”
“没事的。”他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搅着他的汤。他尝了一口。真是太好喝了!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只不过是煮了些叶子和切碎的竹竿啊!
“我弄清楚了!”
“是吗?”
“我一定有某个不死战士的血统,所以我才能用那些戒指。那也是不死之王对我的家族感兴趣的原因!”
“等等。他对你的家族感兴趣?为什么?”
“我忘了说,”他说:“不过我现在确信,那些所谓牺牲者这一套全都是他搞出来的。也许……也许我的家族才是他统治这片土地的原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要如此残暴地对待他的人民,为了让我的家族有继续向他挑战的理由。”
“这几乎不可能!”她悄声说道。赛瑞斯朝她皱了皱眉。
“不死战士很少会有孩子!”她解释道:“有一种说法是不死战士的子孙能够挑战他们,或是影响到他们的不朽。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之中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不能有孩子。他们.”
“怎样?”
“据说在很久之前,不死战士们刚刚获得他们的力量后,杀戮了所有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抚摸着在他身边已经装起来的无尽之剑。
“好吧,这么说不死之王很可能不是我的亲人。”他想到:“他想让我加入他。他的确让我的某位祖先加入了他的旗下。如果我们能威胁他的话,他不会让我们留在他身边。”
这让他如释重负。然而,一些黑暗的念头,就在他开始想它们的时候,爬进了他的心底。
他恐慌地感到伊莎知道的太多了,他需要让她闭上嘴巴,畏惧他。这些东西似乎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他们更像一种最基本的本能,冲动。他尽力克制了这个念头,但这些念头最近时有出现,而且过于频繁了。他们的谈话暂告了一段落。当他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时,附近的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把剑拿在手里。
不一会,一个小东西从树林中滑了出来。泰尔用伊莎的大衣把自己变成了黑色的布块。这样一来,它缩小到只有三英尺高,但是还带着那宝石一样的眼睛。泰尔进入到营地当中的空地然后弯下腰来。它服从赛瑞斯的命令,只要这些命令没有与它之前的命令相冲突。
赛瑞斯并不相信这生物,尤其是伊莎警告过他一件事之后:不死战士能够在极远的距离内通讯。但是如果泰尔是个间谍,他已经知道了赛瑞斯最重要的秘密……他在哪儿。赛瑞斯面临的选择是摧毁这个傀儡,还是尽可能地把它派上用场。
泰尔会无视“离开”,“不要跟着我”这一类的命令。
“怎样?”赛瑞斯问道。
“这条路本身很好走,”泰尔用一种类似于布片发出的平淡的声音说道:“我观察了那些岗哨三个小时十七分钟。和伊莎女士说的一样,有四个守卫。我看到其中一个斩杀了一个武者,即使那武者也相当厉害。”
赛瑞斯擦了擦无尽之剑的剑柄。
“你最终还是要选择这条挑战之路的!”伊莎说着,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过不了多久,那些骑士会发现他们跟丢了。然后他们就会朝各个方向分开搜寻,包括这里。”
“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吧?”赛瑞斯关切的问道。
“骑马的话是不成问题的!”
“你这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真的没问题?”
“两者都有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她的情况看来,如果他战败了,她恐怕无法把无尽之剑抢回来。但是,最好还是和她一起去试一试,至少除了泰尔还有别人会打这把剑的主意。
“那我们走吧!”他们没有把营地拆掉;在他们向囚禁神秘工匠的监狱拯救之前,很可能还会回到这里。当然前提是他赢了,而且塞得海还知道他要的信息,还得信息属实!
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但这是他们仅有的选择。赛瑞斯把伊莎扶上了马,趁它准备咬自己的时候给它脸上来了一下。泰尔走到一边,掉了下去。黑色的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长出的植物。不一会,泰尔站了起来,现在它就像一只全部用树叶做成的小猫,它跳到马的臀部然后仰坐起来。他们出发了!
一行庄严的队伍穿过被露珠打湿的竹林。赛瑞斯戴着不死之王的戒指,它能释放治疗和传送的魔法。他自己的戒指已经用不了了,被他扔到火山口的磁片肯定已经被融化了。但赛瑞斯还是更愿意用治疗魔法,而且戴着不同的戒指容易引发它们之间的干扰。赛瑞斯不希望发生想要疗伤却喷出一团火焰的情况。
“这么说不死之王在猎杀你的家族,”伊莎在马背上推测道:“大胡子……这把剑可能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他跨过一段长满苔藓的树桩:“正是这样。”
她向赛瑞斯从马背上抬了抬眉毛。
“我。呃。我从城堡里的士兵们说过,而且泰尔也再三确认过。这把剑需要吸取我家族人的灵魂来启动。因此即使我用无尽之剑刺穿了他,不死之王也没有死!”
伊莎并没有因为赛瑞斯的有所保留而感到被欺骗,反而她只是微微一笑,表达她很高兴能听到这个秘密。“有趣之处就在这了。如果有一个坏人正好是你的远房亲戚的话,那不就很方便了?”
他笑道:“不,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妈妈!没错,她和.”他突然一动不动。伊莎把马也拉住了,与此同时泰尔从她后面伸出一个绿色的,像猫一样形状的脑袋,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真是活见鬼了!”他轻声说,拔出了无尽之剑:“这把剑可能已经被激活了,伊莎!”
“那么不死之王他……”
“不。在打败他之后,我去到了宫殿的地牢。我在那里遇见了一个不死之王的手下,他自称是我的一个祖先。”他转过身来对着她:“宫殿里的德耶鲁,他们说不死之王感觉到只需要再多一个灵魂就可以了。我杀了我的祖先。这可能就刚刚足够了。”他把这把银光闪闪的剑仔细看了一遍;它在模糊的阳光下却闪出明亮的光辉。
“太好了!”她说:“这么说我们只需要抓住不死之王然后再杀他一次。能有多难呢?找到他,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把神给杀了。”
“我做到过!”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褪去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大胡子。”
“我知道!”
“那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道,把剑插回了剑鞘然后继续行进:“我突然感到我的整个人生都在别人的控制之中。我是牺牲者,板上蒸肉,我一直训练,我把我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用来准备决战不死之王,然后呢?一部分是因为我看到了结局。”
她把马稍稍靠近他,仔细听着。“结局?”
他一边抚摸着无尽之剑的剑柄,一边继续说道:“就是死。没错,但我至少清楚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像。就像我正在参加一个长得可怕的长跑,但我知道终点线就在前面,到了那里我就能休息了。”
“最近的这几周,他们却把这条终点线弄没了。和不死之王战斗。你赢了?那好,你又得再和他打一次。并且如果你又赢了,整个众神殿都不会放过你。世上还有上百个不知名的不死战士在等着你。想要给人民带来自由吗?那么你余生的每一刻你都得不停地战斗,就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一样。”
“所以说我不知道,伊莎,这把剑的确是我的一个优势,我应该去使用它,但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的奖赏不知被什么人偷走了。我失去了整个童年。我想要过一个人的,平凡的生活。你能明白吗?”
“比你所能想到的更多。”她悄声说道。他瞥了她一眼。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她。她好像经常这样。
“我想,”她说:“你所做的远超一般所言的高尚。你应该找到神秘工匠,然后把剑还给他。没人能再向你多索取什么了。”
她微微一笑:“但是如果你死了,我会拿到那把剑然后把它卖到山一样多的金子。”
他瞪了她一眼。“我会用它为你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她庄严地保证道:“然后我会让地狱的主人亲自接走你的灵魂,让那些不死战士得不到。”
“多谢。其实我更想好好的活着!”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