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是要死了吗?”
“别胡说,我们现在就要去万蛇山,你再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左丘圭元把头靠在一古肩上,沉沉呼了几口气,努力忽略着脑中的那股钝痛,听觉却突然敏锐了起来,风的声音直钻入耳中,手脚无力,可是意识却格外清醒。
“小时候,师尊是在树丛里发现我的,我当时还狠狠咬了他一口,不过……他一把把我背在肩上的时候,我却觉得很心安,当时就在想……原来他是我的同类啊……在这之前,我可是一直以为,山里的猴子是我的同类呢……”
疾风吹打着赫连一古,一古默默听着左丘圭元虚弱的声音,没有回应,认真听着,这是左丘圭元第一次说起儿时的事情。在苍梧书院玄德阁里见到的那个黑黑瘦瘦、沉默不语的小男孩,浮现在眼前,赫连一古心底一片柔软了。
虽然这么些年,师弟的个头只长了几寸,在赫连一古的养育下,也摆脱了皮包骨的行列。
是养育没错!师尊拾孤没把自个儿饿死都要庆幸了,更何况养活两个孩子,这里并不是在说金钱方面的事情,而是在说技能问题,吃穿住行,普通人都具备的生活技能,拾孤一个也不会。
随师尊拾孤回到无名山——既无灵气也无风景的荒山,啥也没有,三个人饿了十几天,拾孤倒是吃不吃没差,可是师弟左丘圭元就不是了,简直是到了要吃树皮的份儿上了,于是乎,从小五谷不分的小少爷,就自愿担当起了洗衣做饭,甚至开耕种地的岗位,却也逐渐让无名洞变成了自给自足的家。
“师兄,你是第二个背我的人,也是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呜呜呜……如果……”
“没有如果,师兄保证,你一定会没事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想一想我们去永昼城里要吃些什么。”赫连一古故作轻松地打断师弟继续消极的谈话。
永昼城是下一座他们会途经路过的城池,本来一古并不打算进城,在经过万俟玄心和左丘圭元接连出事之后,一味赶路的执念突然减淡了。极北之地要去,沧海岛要寻,可是却不能忽视身边的挚友兄弟!
“是啊!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男子汉,一些痛也忍不了。”万俟玄心飞在左丘圭元身侧,看似用力地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脑,粗声说道。
“圭元哥哥,你看,前面就是万蛇山了,找到那口水井,你就不痛了。”小狐扶着万俟玄心保持平衡,也安慰道。
“不过,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为啥要去抓蜮?”
万俟玄心的问题,实实在在道出了赫连一古和小狐的心声!究竟是怎么想的,捞一捞鱼虾也就算了,怎么会去抓大鳌?口味好重……
“我只想问问那只鳌知不知道补天卷轴的下落,打听一点情报,谁知道它突然就疯了……”
疯疯……疯了……
“你才疯了!如果是我,含什么沙,射哪门子影,直接就灭了你!”
万俟玄心看似玩笑的反击,可是字里行间却实实在在的,今日若不是恰好遇上一只修行不高的鳌,后果更不可想象。
“北海水神是上古的神兽,河里的那只大鳌,顶多才几百年的修为,他们没有关系,更没有亲戚。”赫连一古补充道。
左丘圭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想着逮着一只三足鳌,可以令他们对他刮目相看,却只给他们添了麻烦……
赤霄宝剑突然飞低了,赫连一古背着师弟跳下剑身,环顾着茂密的丛林,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见万俟玄心和小狐也抵达地面,就示意了一下,往树林深处走去。
“一条蛇都没看见,还叫万蛇山?”万俟玄心拉着小狐快步跟上,嘴里碎碎念着。
一手拨开横生的绿枝,紫眸扫过每一棵树木,每一寸野草。
“蛇族善于潜伏,可能早就在暗处跟踪我们了。”
“狐族还工于心计呢,可你看咱们小狐,又傻又笨,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狐族,狐族是不是她了……”傻甜白还是不足以形容小狐……
“起码小狐漂亮啊。”左丘圭元忍不住为小狐申辩道。
“唉哟,羞哦!小屁孩还知道人家姑娘漂不漂亮!”万俟玄心打趣着。
“你还臭美呢,没东西吃,还得天天换一套衣服。”
“你挺有精神的啊……”
被万俟玄心一提醒,左丘圭元怔了一下,倒是觉得讲讲闲话,心情好了,力气也足了。
“师兄,我好多了,你放我下来吧。”
“你老实呆着吧,如果遇上什么情况,抓紧我。”
“师兄……我都误会你了……呜呜呜……”左丘圭元泪眼朦胧地搂紧了一古的脖子,觉得偶尔受伤生病,也是好事啊。
“喂,你少在那边恶心了!你是要勒死一古吗!”万俟玄心踮着脚,掰开那只紧紧缠绕在赫连一古颈脖的手臂,骂骂咧咧道。
“其实你也很关心我吧!”
“恶……你中邪了吧!”
“好好好,我收回,收回!”
“哇……好多蛇!”小狐忽然惊叫了一声,这才引起沉浸在斗嘴乐趣里的俩人。
万俟玄心一手搂着小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不由倒抽一口气。
枝叶繁盛的枝条上挂着数不清的青蛇,与绿叶融为一体,若是没有认真注意,根本无法发现它们。
“小心地上,它们都是普通的蛇,不敢随便靠近我们的,你不要踩到它们就行了。”
赫连一古提醒道,脚步不急不慢,继续走着。
万俟玄心低头一看,草丛里也潜伏着许多,颜色各异,却都与身边枯叶树枝以及草丛浑然一体,除了一双双冰冷的眸子,而那些数不尽的眸子和尖牙,此时都不约而同锁在他们一行人身上。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蛇,万俟玄心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到这时,那股属于蛇身上的腥味也冲上鼻尖。
“我以后都不想吃蛇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