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坛,苍梧书院最庄严肃静之所在。平日里山长与其他真人会在此商议重要事宜,普通弟子是严禁入内的。
而此时,赫连一古被梁丘真人和掌事带至此地,作为严重触犯戒律的弟子,要在这里接受所有真人的审判定责。
刚踏入绝尘坛,里面严谨沉重的气氛便扑面而来,两排各自站满了人,一些是一直在书院里传授道法的先生们,还有一些是在外云游、终年不回的真人们,正上方立着一位仙气浩然的老道人,白色长袍与其同样花白的长发长须,更衬着其面色的红润,这位老道人真是苍梧书院的山长——道冲真人。
赫连一古恭恭敬敬跟着走进绝尘坛,始终未抬起头来,最后在梁丘真人示意之处,跪下,平静地等待着即将而来的审判。
“赫连一古!你可知罪!”山长一挥拂尘,绝尘坛卷起一阵大风,使得本就沉重的气氛更添了肃穆紧张。
原处闭关修炼的最后关头——也是最重要的时刻,却得闻书院里最特别的,也是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子竟然擅出结界,在紫霞洞府前被发现的,并且……并且还得知这位身困心锁的弟子竟然莫名拥有了灵力,在心锁的束缚下……
这一连串惊世骇闻的事情,迫使山长道冲真人不得不提前出关,白白浪费了三年的修行!
“弟子知罪,听凭山长发落。”最糟糕的后果,赫连一古在前往紫霞洞之前,就都想过了,只是没想到,现在的这一切,对于他真正经历过的,竟然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你私自离开结界也罢,为何会孤身倒在紫霞洞府外?灵力是怎么一回事?你有无见到朱……”山长道冲真人硬生生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对于无意间就差点将亲口印证了九嶷山中最大的秘辛,山长不由冒出了冷汗,其他在场的道人们也带着一丝紧张地将目光移至别处,刻意露出一脸随意,浑然未闻的表情。
看来真正救他的并不是山长,也不是其他真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差点被烈焰烧死,难道……是朱雀陵光?他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放了我?还为我疗了伤?
在绝尘坛之上,赫连一古收回杂乱无章的思绪,心想,知道自己去意的恐怕只有左丘圭元和万俟玄心二人,前者不清楚缘由,而后者……好在俩人都未透露半点,也不至于让事态愈发复杂!
“回山长,我今日闲来无事,便偷偷溜出书院玩耍,见远处有一道紫气围绕着,因而朝着紫气氤氲之向走去,不料日照暑热,才昏厥,醒来便已身在禁室。”赫连一古恭敬却不失沉稳地应对着,仿佛此时自己正在回答山长关于修行课业上的问题一般。
“赫连一古,你是何时何地感受到灵力的,又是何时何地突破心术的一重天的?据实以告!”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梁丘真人,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提出这个令其无法释怀的问题。
“回先生,数日前……我在打坐运气的时候,忽有所感的,至于第一重天……恕弟子愚昧,我并不知晓……”刻意回避了打坐的地点,这是赫连一古下意识而为的,不是为了别的,赫连一古在心里自语着,只是不必将事态牵涉太广。
至于梁丘真人两次提起的心术第一重天,对此赫连一古只有一瞬感到诧异,尔后想来,对于觉醒了死亡之雨这种高级法术,第一重天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心术……
这个国家全是疯子!心术已经让他们全部变成冷血无情的疯子了!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的!特别是赫连复兴!他为了追逐名利竟敢诱骗你离岛!
记忆里的对话又立即涌入脑中,这一切,让他第一次感受灵力存在的欣喜,全然不复存在了。赫连一古悄悄掐了掐大腿,压抑着混乱的思绪。
“这怎么可能!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他可是身负心锁!”
“难道心锁之力已经开始衰退了?有无派人联系玉龙寒泉的那个人?”
“你不也检查过,心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他也查了,一切都是正常的!”
“怪哉怪哉!心锁之力就连那乌雅檀也不能抗衡!怎会让这毛头小子……”
“是啊!简直是奇才,实乃奇才啊,国丈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小子居然做到了!”
“是!不愧是她的后代!赫连复兴那小子可得得意了……当年他……咳咳……”
“行了,别扯那些往事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他!”
“按照戒律,私自离开结界当然是逐出书院了!”
“你这也太片面了!你也不瞧一瞧现在的情况!他的灵力才是关键吧!”
“对!他可是异色者!我们就这样放了他,不是与大帝旨意背驰?如果执杖祭司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啊!”
“那……那就把他关起来!封印在剑崖里,这样如何!”
“他怎么也是赫连复兴的儿子,这十几年,赫连复兴可是不得了了!他的长女赫连夕被五大辅助祭司之一的离渊祭司收为徒弟,石叶城的影响力更是与日俱增,如此显赫,赫连家肯依?”
“是啊……我们还是要考虑考虑,至少给赫连复兴几分薄面……”
坛内众说纷纭之时,一位小童恭敬地领着一人进来,悄然走至山长面前。
“山长,小人乃赫连城主府中的管家。城主大人昨日一收到掌事来信,就立即让小人使用土遁之术赶来了。”赫连一古擅离书院之事,以及心锁所涉及的敏感问题,掌事早早就派人通知石叶城城主赫连复兴。
土遁——地行术。以泥土为媒介,可达到日行万里之速,指地成钢可破除此术。通常用来隐匿逃脱或是快速传递重要书信物件之用。副作用:需施术者熟知地形,若误入封印禁地,则无处。
山长轻拂拂尘,结束了绝尘坛里的嘈杂议论,山长面前之人身穿的赫连复兴家徽--有如在冬日里沉睡的黑色枝叶——的衣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赫连城主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