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你很行。”男人点着头,看似正经,突然说,“你哪方面很行?”
第二天顾远钧上午去公司,陆黎在家。
约了婚礼策划的人过来面谈,是嘉怡的朋友,年龄差不多,有嘉怡在,聊起来也就不那么公式化了。
问陆黎喜欢什么风格。
陆黎对这方面还真没什么要求,“我觉得简单一点的就好了,户外婚礼,连着婚纱照一起拍了,省时省力,我不喜欢国内酒店婚礼那种套路,还要换敬酒服什么的,你知道我怀孕,不想太累。”
策划师了然,说回去做份计划,明天发给她。
睡觉的时候不知道婆婆过来了,一觉醒来才听外面厨房有动静,出来一看,是婆婆和王姐。
陆黎暂时不想回那边去住,顾远钧委婉地表达了,但他表现出来是自己想过些日子再回去。
陆黎不过去住,公公婆婆也没说异样话,但是基本上隔一天婆婆和王姐就要过来给他们俩做顿饭,有时候天天都来,一直持续到去马尔代夫。
婚纱是嘉怡设计的,象牙白的纱,两米长的拖尾,裹胸的设计,肩上却有一层轻薄透明的纱,简单却尽显高贵,嘉怡总是很懂陆黎,知道她要什么。
婚礼前两天,顾远钧和陆黎先过去。
陆黎是孕妇,到了得休息好,顾远钧总是怕她累着,飞机上半个小时又问她一次。
陆黎觉得,如今的自己的丈夫,怎么变得如此了嗦了呢?
顾家自己的飞机,设施齐全,座位很少,却有独立休息的房间。
此时陆黎躺在因气流颠簸而摇曳的床榻上,抱着半靠在床头的男人,她说,“紧张。”
顾远钧低头看她,“紧张什么?嫁给我?”
她,“嗯。”
顾远钧笑了几声,觉得这孩子怎么搞笑呢,都做夫妻这么久了,礼节性完成个仪式而已,紧张什么?
面海的房间,陆黎很喜欢。
推开窗户就能闻到咸咸海风的味道,蓝天、白云、身后站着她爱的男人,这就是她要的美好人生。
顾远钧双臂环着她到现在依旧纤细的腰,和她一起看海,说着亲密动人的情话,情动处陆黎回身吻他,和他热吻。
此时桑桑在成市等阿花,阿花在外地,关系好的几个女生就她单身,非常荣幸地赶来当陆黎的伴娘。
至于伴郎……
宋家就阿南一个人来参加婚礼,都能理解,因为宋爷爷还在医院,阿南父母随了份子钱,电话里给了祝福。
阿花喜欢熟男,当她知道伴郎是如此英俊的男人,心里开始长草了。
陆黎都不好打击她,阿花啊,阿花!
婚礼很简单,一起来的策划请了神父,婚礼前后就花了半个小时时间,那天,陆黎轻纱白裙,顾远钧一身隆重,像个绅士,挽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从此要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
那天他难得情绪高涨,话很多,谁叫他都能说上几句,笑容在脸上就没有消失过。
宋振南起初能微笑从容面对,而后,当他眼里每一次出现陆黎被顾远钧拉在手中和亲戚朋友拉家常的亲密画面,他就受不了。
已经不是调侃调侃自己说看见陆黎裆部痛哪一类的了,陆黎和顾远钧早就是合法夫妻,但是到了今天,他才彻底的、清醒地面对了这个事实。
为什么他就晚了呢,其实,他也可以爱她爱到宁愿为她放弃所有的程度,况且爱陆黎,除了放下自尊,他还需要放下什么?从未像现在这样嫉妒过一个人,不能说,不敢说,说了,三十几年的感情就没了。
爱陆黎,却在意远钧,很在意远钧,甚至远钧受伤的时候他难过得想替他痛苦,但是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爱的女人,是他的老婆。
他拿了餐桌上剩下大半瓶酒,离开了人群。
嘉怡和庆松在招呼朋友,一转身没见阿南,她不放心,随便跟庆松说了个借口就走开了。
庆松父母还是第一次出国旅行,高兴得很,庆松带他们到处转转,嘉怡去干什么了,他没有多想。
此时的阿南,拧着酒瓶子赤脚走在海边上,风吹乱了发,白色衬衫胡乱从皮带里拉出来,整个人,全身除了颓废,再也看不见其他。
嘉怡看着,心里抽痛。
她不该这样的,不该再为一个与他压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起任何情绪,可偏偏,陆黎和她哥结婚这天,她就是受不了看阿南一个人痛苦。
“风很大,要不要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贸贸然靠过去他会不会发火。
阿南站住,将瓶子里最后几口酒喝完,转身,用力扔进了海里,自己就地坐下,坐在海水里,起了浪,哗哗的,击打在他湿透了的身上。
顾远钧手里拿着高脚杯,牵着陆黎穿梭在人群中,面带笑意,心情极好。陆黎不断提醒他,酒要少喝。
昨晚他和朋友在外边喝了酒,回房间的时候摸着心口说难受,陆黎当时就不高兴,不想搭理他,他哄着她说不喝了不喝了,可是这才多久呢,不光喝,还喝得不少。
“等我们去完德国,回去一定要去医生那里了,顾远钧你听见没。”陆黎两道眉毛皱起,像毛毛虫,心里隐隐是担忧。
“知道了,你说八百遍了。”他打着哈哈,搂住她的腰。
此时朋友们不在,他对妻子合法要求,“新婚之夜呢,今晚的话,我……”
陆黎脸红,低头,声音小得就要听不见了,“看情况……”
想起要紧的,抬头正经问他,“今天心口还疼不疼啦?”
他摇头,在自己胸口捶了两下,“完全没问题,瞧瞧,多结实。”
他这么说,陆黎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妈那边。”
“如果你觉得难,你可以不来的。”
“我哥找伴郎又不是什么难事,你明知道今天这种场景你会受不了,在医院陪宋爷爷就好了,那是最好的借口。”
“你这是找虐,没人阻止得了你。”
突然阿南抬手猛地一推,将她推到,嘉怡一股坐在水里,眼睛都红了,他却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在这里对一个男人过分关心,你老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嘉怡冷笑,“在你看来,我的关心是廉价的吗?”
他点头,“是。”
嘉怡气急起身,气得直喘息,“你真是报应,活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
似是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感,“曾经我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后悔,你就是个人渣!活该眼睁睁看着别人幸福,你就这样自残到死吧,你死了,陆黎最多也就是清明节去看你一眼,而且,还是我哥搂着她去……”
“你给我住嘴!”
阿南一下站起来,死盯着嘉怡,朝他靠近,眼神危险,嘉怡怕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冷冷道,“假如,假如我有那么一点泯灭良知,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得到她,顾嘉怡我不是说着玩,很多事情你心知肚明。”
嘉怡闻言闭上了眼睛,摇头,“不会,不会发生。”
他笑,笑出声来,那笑声混合在海浪声里,是如此的惊涛骇浪,惊涛骇浪之后恢复平静,他脸上扭曲的笑渐渐散去,抹了一把脸,道,“我也希望,永远不要发生……”
嘉怡哽咽着叫他,“南哥……”
“顾嘉怡,我坏归坏,那是在外面,你记住,顾远钧对我而言,在我心里重要性不比陆黎低。”
说完,他转身双手揣进裤兜继续往前走,留下嘉怡一个,“别跟了,我想安静一下。”
嘉怡说他是人渣。
那时候拒绝她,并不是因为陆黎出现了,既然一早就不是那种感情,未来的无数年也很难转换,他不想耽误了嘉怡,于是说了抱歉。
嘉怡该是恨他的,那就恨吧。眼下他最在乎的不是任何人心里怎么想,陆黎结婚了,新郎不是他,那么,守护她那个人一定要长命百岁,那才能陪她到老……
最近顾远钧心痛次数增加,来马尔代夫,今晚是第二次。
陆黎拿了随身携带的药给他吞下,五官皱成一团就没松开过,待顾远钧咽下去,她才问,“顾远钧,你老实跟我讲讲,这真的只是后遗症吗?”
顾远钧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不是后遗症是什么?那我伤口缝阴雨天还又痒又疼呢,怎么不见你这么紧张!”
陆黎无语,“伤口又疼又痒那是正常的,可你心痛就不正常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诅咒你老公!”
陆黎走到磨砂门那里,对他说,“远钧,我担心你。”
洗澡的人动作一滞,许久没有吭声。
热水顺着头顶流下来,他睁不开眼睛,双手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他睁开眼。
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半年多前已经不再愿意配合医生按时检查,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问题,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胃不好,住两天院就没事了。
心脏不好,那次枪伤时治疗了好几个月,整个人已经完全好了,还定期检查什么呢?
他是健康的,他一直这么认为。
“那,我们先去德国,然后回来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陆黎已经在做最大退让了,医院,是一定要去的。
回应她的只有水声,老半天顾远钧才洗完了开门,站在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这么年轻,婆婆妈妈像什么呢?”
总是觉得顾远钧这人太会装,不管是在她,还是其他别的人面前,他要想瞒着你一件事,似乎很容易。
他双手按在她小小的肩头,继而,陆黎在他的混合着沐浴露香味的气息中闭上眼,回抱了他。
他说我没事,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轻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口中低喃,“今天这种日子,你就不能不说扫兴的事么?”
陆黎是紧张的,虽然三个多月了,可始终有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怕不小心碰到了伤了,她咬着唇,对顾远钧摇头。
胆子怎么这么小呢,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三个月后就可以了,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是畏惧的,虽然顾远钧在她耳边哄着骗着说他会很小心,说如果她觉得不舒服他就停下,可陆黎还是胆小。
太残忍了。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不管了,一会儿陆黎出来一定要把她按在怀里……
于是陆黎穿着睡衣刚打开门,甚至还没从浴室出去就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吓了她一跳,紧张地直打他,“放我下来嘛,都说不要了,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会怕,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她说,垂着眼手指抠在他光滑的肩头,害臊,不敢看他。
“宝宝很坚强的,而且,他也理解爸爸。”
“刚我妈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呀?”去机场的路上,陆黎问。
“叫我管着你。”
顾远钧也没多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不用岳母大人叮嘱他也知道,在他心里,也就把陆黎当成孩子,当成自己的女人疼爱,现在有了孩子,对她的任何行动都盯得很严。
陆黎撅嘴,表示不屑,心想我一个大人还需要你管?
从她眼神里看到“你觉得你是谁啊”的意思,顾远钧笑着放下手里正看的杂志,说,“你要是自觉点,让人省心点,你妈也不会这么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身体好着呢。”
说着这话,她转头不看他,心想我怀孕之后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就那两个小插曲,你们怎么就记录在案了似的。
到了机场,顾远钧办理托运,陆黎闲闲的在一边坐着等。
等待过程中免不了有异性对她老公行注目礼,目光花痴,心下唏嘘。
在顾远钧办理完托运牵着陆黎去安检的时候,身后一如往常类似于玻璃心碎了的声音……
陆黎低头,看着脚下地面,心想我老公能不能不要这样连累我也总是备受关注呢?
安检,登机,之后陆黎嘴里咬着草莓味棒棒糖。
化了一半不想吃了,拿给顾远钧,男人皱着眉没来得及说不就被她把那可笑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她才没看他脸色,吃她剩下的东西有意见?
飞机上陆黎使劲儿折腾,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故意的,就想使唤顾远钧。
主要是昨晚被他搞得心很痒,他彻底释放了,她却没有,缠着想要重新来一遍,他却把她搂在怀里说,睡吧,太操劳了不好。
陆黎觉得这人太烦了。
陆黎握拳,宝宝现在15个星期,离37周足月还早着呢,顾远钧你休想再碰我!
飞机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两人领了行李出来,顾远钧的朋友已经等在外面了。
远远的有个男人笑着朝向他们来的地方,视线迎上顾远钧。
东方面孔,高大,英俊,他就是顾远钧早前在陆黎面前提起的大学同学霍立行。
陆黎依旧想得起几年前一个人从米兰回成市途径法兰克福时的心情,那时候的她,身边还没有顾远钧,断然想不到总有一天还有这么一个人会陪她走过一个个她所向往的地方。
法兰克福气候温和,陆黎和顾远钧来的时候正值春季,天气相对潮湿,比起成市的干燥,陆黎是喜欢的。
霍立行和顾远钧当时同在普利斯顿念书,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性相投的关系,两人走得比较近,这些年顾远钧在国内经商,霍立行逃避复杂家族争斗,一个人在德国做自己喜欢的事,倒也乐得自在。
晚上霍立行带两个人去,这里有各式德国啤酒,男人许久不见,聊得开心,顾远钧就又喝嗨了,陆黎看见他酒后满脸通红,双眼都是血丝还高兴得不自知,她心里隐隐有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