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他很小心眼的觉着,庄海瀚那个白痴居然会做这种事,能关多久关多久就是最好,要什么辩护律师!
这话没说出来,板着脸,不想跟陆黎说话。
晚上那顿饭陆黎吃得很快,前后就十分钟,吃完就跟爸妈说有事回了房间。
顾远钧端着碗,一语不发,嘴里慢慢嚼着米饭,火很大,随时面临爆发。
顾妈在旁边问,“小黎这么赶做什么?吃这么点儿,一会儿饿了怎么办?”
顾远钧:“她工作比较忙。”
“再忙,这个饭也得好好吃啊,现在她可是两个人呢。”顾妈这么一说,触动到顾远钧某根神经,胸中恼意飙升,饭也不想吃了,放下了碗就几大步冲到了楼上。
此时陆黎已经打开了电脑,准备查资料,毕竟第一次做刑事辩护,她怕自己做不好。一方面为庄海瀚着急,另一方面,她也想自己第一仗打得很漂亮。
可是顾远钧不这么想,觉得她一个孕妇,做点轻松的工作就好了,并且对方还是那个人,他就更不高兴。
“我说,这件事你别做了。”顾远钧在她面前站定,想都没想这话就脱口而出。
“额……”陆黎望着他。
“呐,你不要乱吃醋,他都这样子了,我还能跟他怎么样呢?”
“你想过你的情况没有?”
顾远钧在她的椅子扶手上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现在不能太过操劳,我也不愿意你为他这件事到处奔走,这会很累。”
工作谁不累呢?陆黎皱了眉。
“并且,以你和他的关系……我意思是,出庭的话你必须坦诚你和他之前有过那么一段,你觉得,律师和当事人是旧情人的关系,你能为他做辩护?”
他很理智,说起“旧情人”三个字能做到冷静淡然。
陆黎陷入沉思,之前她没想到这个。
顾远钧看她一眼,飘飘然的来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他立马就进去!”
陆黎懊恼地瞪他,他笑,“这样完全滚出我视线,多好。”
陆黎关了电脑,示意他让开,脸色不太好看,顾远钧按住她,在她耳边冷冷的说,“怎么,还不高兴了?”
陆黎答都懒得答他。
看看时间,七点十分,这个时候庄海瀚交接完单位的事没有?
下午离开的时候他跟陆黎说了,坐牢他不怕,怕的,是以后出来再也不能从事他所喜欢的行业。
他那么拼命努力,年纪轻轻做到主任的位置是很不容易的,前途本来一片光明,可惜……
正想着,电话响了。
放在床头柜上,一响,陆黎和顾远钧一同看过去。
陆黎坐着没动,顾远钧起身去拿过来,“是他。”
他手里握着陆黎电话,很不爽的样子,陆黎示意他,拿过来。
陆黎接了电话,庄海瀚在那头问她,方便吗?
她看了一眼顾远钧,说方便。
顾远钧坐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陆黎知道他就没看进去。
庄海瀚在电话那头说都交代好了,已经办理了辞职。陆黎问他,明天需要陪你去吗,他笑笑,说不用了。
陆黎眼眶发红,过了很久,对他说,“我和妈妈,都在看着你。”
挂了电话,陆黎低着头许久没有出声,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沉重。
顾远钧提醒她,不要一直拿着手机,辐射!说着就给她拿走放在了一边,陆黎眼红红的,心里难受,又不能在顾远钧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她说,“我下楼去走走。”
顾远钧牵着她,和她十指紧扣,“我陪你。”
给她披上厚外套,两个人在花园里散步,陆黎没有说话,顾远钧也就沉默。立了春的夜,依旧寒冷,瑟瑟的风灌满了顾远钧的颈脖,他将陆黎的一只手塞进自己的呢子大衣口袋。
复古路灯晕黄的灯光,映出陆黎小脸上皱得很深的眉头,顾远钧终于开口,“其实你心里明白,庄海瀚就是故意杀人未遂造成伤害,要想转为故意伤害罪,很难,因为他有足够的动机的要杀宋姗姗。”
陆黎听着,一语不发,心口泛着寒意,顾远钧为什么一定非得说出来呢?
司法实践中,要认定行为人的故意内容是伤害还是杀人,应遵循主客观相一致的原则,从行为人和被害人的关系,作案手段,环境条件等方面入手进行综合分析。
陆黎很清楚一个事实,即便宋姗姗现在安然无恙,但她绝对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庄海瀚有故意杀人的动机,所以她当时对庄海瀚说的要为他做故意伤害罪的有罪辩护,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是,除了让他去自首,我还能做什么?”陆黎哽咽着,仰头望着顾远钧,“让他逃吗?那会更严重,我只能让他这么做。”
顾远钧将她抱在怀里,仰头望着今夜星空,他呼了口气,“根据量刑标准,如果被判为故意杀人而未遂,庄海瀚这种情况估计也该是十年以上有期,他自首的话……我们找个出色的刑事辩护律师,和庄海瀚好好沟通,说不定能转为十年以下。你不要着急,你也不能亲自上阵,陆黎,想帮他,你不就不能拿他当试验,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有一次的机会,你浪费不起……”
陆黎眼泪落下来,双手紧紧抓着顾远钧的衣服,“他怎么那么呢……”
他摸着她得脑袋,安抚,“好了,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绪,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得保持平和的心态。”
她点头,答应,“我知道,放心,我会的。”
“早点回去休息,外面很冷。”
顾远钧拥着她,两人慢慢往回走,陆黎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问他,“我以为,你这么讨厌他,发生了这种事你一定会在背地里偷笑,为什么你没有?”
顾远钧一听,失望的直摇头,“我天,陆黎你把你老公想得太小人了。”
又走了几步,顾远钧停下来,双手捧起陆黎的脸,“你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亏我刚才一直沉默不语就是因为受了你情绪的影响在那担心那个人!”
“我很小人吗!”
陆黎心里一暖,目光柔柔的抵入他温和明亮的眸子,“你刚才说,你也在担心他?”
“可不就是!”
某人傲娇地哼了一声,拉着陆黎继续往前走,“虽然他做了那么多让我反感的事,但那个人……”
“那个人你是不反感的。”陆黎笑着帮他说。
顾远钧睨了她一眼,没再应声。
宋姗姗并没有遵守之前的三天之约,她已经按捺不住,再次找陆黎。
此时庄海瀚已经自首,是警员机关的人联系了她。
宋姗姗万万没想到,陆黎竟会这么狠,居然让庄海瀚去自首了,她一通电话打给陆黎的时候,陆黎正在办公室小憩。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明知道当初庄海瀚干了那些事根本就是因为你,你还能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宋姗姗气得不行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宋姗姗,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呢?如今,到底是谁将他害成现在这样,我需要提醒你吗?”曾经的庄海瀚,简单善良,阳光灿烂,前途一片光明,可是现在的他,即将开始一大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这些都是拜她宋姗姗所赐。
陆黎挂了电话,将手机关了机,这一刻她并不像语气表现出来那样平静,她心里没底,不知道法官的同情心是偏于宋姗姗那张烧毁的脸,还是,那个被宋姗姗毁掉了尊严的男人。
怀孕早期,她总是犯困,觉得累,有时候会突然一阵心悸。
今天早上顾远钧送她到了事务所,从电梯里出来觉得头晕,要不是同事扶了她一下,根本就站不稳。
她贫血比较严重,血小板也偏低,王姐和婆婆已经想方设法在给她补,没多大起色就是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老板提了一下这个事情,老板很体恤员工,叫她回家安心养胎,生完孩子再回来工作。
五点三十,陆黎离开办公室,锁上了门。
同事们都知道她暂时不会来事务所了,平时陆黎性格讨人喜欢,跟她关系好的、不好的,都舍不得,还说改天抽空一定要去看她。
顾远钧的车停在楼下,陆黎没下来之前他偷偷抽了支烟,不过没在车上,抽完之后还往嘴里塞了薄荷糖!
陆黎上车之后亲了他一下,没闻到烟味,却看到他不小心沾到衣领上的烟灰,伸手给他弹开,冷冷道,“顾远钧你不是在戒烟吗最近?”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凡事需要一个过程,我已经很节制了。”
今天在外面吃饭,两人找了间口味清淡的餐厅。
陆黎最近胃口比较好,顾远钧看着她吃得开心,他也满意。
他提到庄海瀚的事,陆黎和他讨论了几句,他让陆黎不要太担心,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饭后两人回家,最近和父母住在一起,两人亲密行为收敛许多,自然不能像之前住在祥和里,随时随地可以腻歪。
顾远钧比较喜欢清净的二人世界,只是陆黎此时怀孕,需要人照顾,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回去住,顾妈和王姐是世界上极品了嗦二人组,他各种烦躁。
到家的时候,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
顾爸手里端着茶杯,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海峡两岸》。
顾爸年轻时候是个愤青,年过花甲也还关心着台湾问题,顾远钧觉着,这几乎就是他老人家一个心病,到他入土那天还未得到妥善解决,估计会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