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经意间,我已在外漂泊了半月有余,再次回来新训大队,竟然多了一番沧海桑田的感慨。十几天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只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比较沉重,不自觉地,便产生了一种漫长的错觉。
当我走进那扇熟悉的大门时,心里已经多了一种未曾有过的陌生,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看我的眼神似乎全都变得躲躲闪闪,这是我所料未及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这个时候唯一能够给我答案的人便是铁塔,但是铁塔的态度,却将我带进了更深的迷茫。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了新训大队大队部的门口,铁塔在我肩膀上面轻轻的拍了一下便离开了。面对我的疑惑,从始至终,他没有透露一点消息,我是了解他的,如果他愿意说的话,他就不会藏着掖着。既然他选择了沉默,那就一定有他沉默的理由,我从来都不愿意去做强人所难的事,尤其是对于身边的朋友,我所能做的就是对他们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报告”我轻轻地敲了敲虚掩着的队部大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教导员熟悉的声音。
推开门以后,我便明白了铁塔为难的原因,很明显的,他在整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让人唾弃的帮凶和侩子手。
“教导员,你这是要关我禁闭吗”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名纠察队员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背后。
“你误会了,不是我要关你禁闭,而是你已经到了非关不可的地步,从你被选派到总队参加“特战尖兵选拔”开始,在你心里,还有部队纪律吗?还有第三师吗?从在“戛纳村”对村民的羞辱,再到后来不经请示的去了远平,这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你不成熟,不理智,对于一个军人而言,光有好的身手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讲政治,讲智慧,我认为,你确实需要好好的想想这些问题了”韩教导员发脾气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个风度翩、温文儒雅的政工类干部,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会发如此大的脾气,难道,他所控诉我的这些罪状,真的已经到了十恶不赦的境地?
“教导员,你能听我解释一下吗?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没觉得自己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关于戛纳村的那件事,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舆论的效应,我在当时已经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但是樊华添油加醋的报道,是我始料未及的。至于前往远平,其中更多的因素带有偶然性和自发性,我并不像陈小龙和小杰那样处心积虑,带有强烈的主观愿望,如果不是半路上刚好遇见了出发的车队,又正好被铁塔拦了下来,无论如何我也跟远平扯不上半点关系,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匪夷所思的发生了,我并不是害怕被关禁闭,那个地方我都去了千百回了,早已有了免疫力。只是不清不白的被关禁闭,毕竟不是一件让人舒畅的事情。
“看来,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不需要听你解释,因为下达命令的人不是我,你在禁闭室里好好想想吧,总会有所收获的”教导员说完以后,对我身后的两名纠察队员挥了挥手,我知道再做解释是没有用的,于是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与其被人押着走,还不如自己潇洒的离去,况且那个地方对我来说,熟门熟路的跟回家差不多。
“兄弟,对不住了,不是我们非要抓你,都是上面的意思,大家都是当兵的,犯不着互相为难,你说是吧?”前往禁闭室的路上,年纪稍大的那个纠察首先开了口。
“呵呵,老兵、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大家都是当兵的,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嘛,你们的难处我当然理解”跟刚入伍的时候比起来,我看问题的角度已经有了一些转变,最先接触到纠察的时候,我跟大多数战士一样,内心充满了鄙夷,但是接触得多了,也就慢慢释怀了,说到底,大家都是最底层的小兵小卒,不过岗位分工不同罢了,犯不上将对方推到阶级敌人的一边去看待。
“唉,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可是大多数的同志都不理解我们,对我们避之不及,有时想想,真是让人挺受伤的”老纠察的无奈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世界上,谁又能被百分百的理解和包容呢。
“罗哥,不是我说你,你也算是部队里的老人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别人不理解就不理解呗,咱们干好自己的工作,问心无愧不就得了,借用社会上的那句话,咱们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做到人人喜欢人人爱?”年轻纠察的性格跟老纠察比起来,显然要豁达得多。
“对对对,我觉得这位战友说得很有道理”我心不在焉的说着违心的话,在我看来,年轻纠察的话也就只有像他这种水平的愣头青才会说得出来,他身边的这位前辈,说话办事就要比他靠谱得多,或许,这就是一个老兵的素养,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多了一些圆滑,恐怕这也正是我所欠缺的。
当我们来到禁闭室的时候,一个人早已站在那里等着了,铁塔的出现并没让我产生多大的意外,从始至终,一切都是已经规划好的,他只是起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即便如此,对他来说,这样的安排仍是一个饱受煎熬的过程。
“欢迎回家”铁塔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
“注意言辞,别把我说的跟个惯犯似的,你怎么跑来了”我随意的问着。
“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击垮,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刚才见你有说有笑的样子,我还真的有些适应不了”铁塔的心情好了许多。
“呵呵,我这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破罐子破摔了,关禁闭倒没什么,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长江和李阿蒙的下落”
“你不要想太多了,就算你在外面又能怎样,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们的下落,我会去想办法的,相信我”
“我对你的信任,丝毫不亚于对我自己”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铁塔说完这句话,随手递给我一个信封,当我看到信封上面的发件地址时,心里没来由的突了一下,“德宏支队”。
“这封信压在师通信室有段时间了,你慢慢看,正好可以打发时间”铁塔的话音和脚步声越来越模糊了,我却感觉捏在手里的信也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