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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丧钟敲响

随着驻守武汉新军主力随端方入川去镇压四川的保路运动,革命党人在武汉发动武装起义的时机终于成熟啦。

领导这次起义的是同盟会组织的两个革命团体:文学社和共进会。

1911年9月24日,文学社与共进会在武昌胭脂巷机关总部举行联席会议,商议起义计划。双方的主要领导及各标营代表共一百多人出席了会议。会议一致决议,定于10月6日发动起义,并迅即电知湖南焦达峰同时发难。会议还推举蒋翊武为武装起义的总指挥,设军事总指挥部于武昌小朝街85号文学社总机关部;另推刘公为未来的军政府总理,孙武为参谋长,刘复基、蔡济民、张廷辅等为参谋,杨时杰、杨玉如任内政,杨宏胜任交通,在汉口长清里98号(后迁至俄租界宝善里14号)设政治筹备处,牟鸿勋、梅宝玑负责草拟文告,制定旗号,孙武、潘公复、陈光楚制造炸弹,并随后即分派各标营队代表有关起义的具体任务。具体计划是:

1.混成协辎重、工程两队于外塘角放火为号,同协炮队分头占领凤凰山炮台及青山;2.第八镇工程营攻占楚望台军械库和中和门;3.二十九标、三十标、测绘学堂及南湖八镇炮八标会攻督署;4.南湖八镇马八标一部分警戒城郊,一部分入城担任传骑队;5.三十一标及四十一标留守部队攻占蛇山;6.驻汉阳的四十二标一部占领龟山炮台和兵工厂;7.驻汉口的四十二标一部占领汉口并进占武胜关;8.宪兵队彭楚藩等负责侦察官方动向及各军队的情报。邓玉麟、杨宏胜负责联络与输送弹药。

整个计划详细而又周密。

不料,是日散会后,南湖炮队部分革命士兵因为同营徐某饯行,酒后放言革命,被官长喝责,几至引发暴动,幸经邓玉麟及时劝阻,但10月6日举行起义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于是,湖广总督瑞澂立刻加强了戒备。他调集军队,排列机枪,保卫总督衙门;命巡警道严查武汉各码头,命黎元洪以所统新军一部保护汉阳兵工厂;又调集长江舰队及本省巡防舰多艘,一律停泊长江江面;下令收缴士兵子弹和枪炮机栓;向汉口德领事切商,多调兵舰来汉,如革命党暴动,立即开炮轰击。一时,武汉三镇形势紧张万分。在这种情况下,起义的准备工作遇到困难,加上黄兴、宋教仁等人来鄂日期未定;湖南的焦达峰又派人前来通知,说准备不及,请暂缓发难日期,原定的起义计划只好推迟举行。

10月6日,清军严阵以待,但起义并没有爆发,官方以为日期已过,才稍稍喘了一口气。

不料,意外的事件再次发生。

10月9日,孙武、邓玉麟等人在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机关配制炸弹时,刘公的弟弟刘同在旁边看边吸纸烟,纸烟火灰飘入炸药之中,顿时浓烟滚滚,火势熊熊,孙武的头部被烧伤,被人送往医院抢救。很快,租界内的俄国巡捕闻警赶到,搜去了尚未来得及隐藏的起义用的手枪、旗帜、册籍、文告等。刘公的夫人及其弟刘敦重等均被押到巡捕房,随即被清方引渡。这样,清方获取了革命党人的全部情况,准备按册捕人,情况一时十分紧急。

面对千钧一发的局势,邓玉麟、刘复基主张立即起义。下午5时,蒋翊武以临时总司令的名义签发了起义命令,以“兴复汉族,驱除鞑虏”为口号,定于当晚12时以南湖炮声为号起义。命令拟好后,派人送往新军各标营。但由于当时各营均闭门禁止出入,命令未能及时送达。午夜12时,南湖炮声未响,新军各营不敢贸然行动,而此时清方已接到小朝街85号设有革命党机关的密报,派军警前往围捕,刘复基、彭楚藩等人被捕,蒋翊武侥幸逃脱。清方又在工程第八营附近杨洪胜家,将杨捕获,并搜出许多炸弹。同时起义各机关也都被清方一一破获。

这样,武昌起义行动一时失去了指挥全局的枢纽。

瑞澂在杀害了刘、彭、杨三名革命党人之后,本该设法缓和武昌城内的紧张气氛,全力安抚各营官兵的不安情绪。然而,他却贪功求胜,下令关闭城门,继续搜捕革命党人,意图斩草除根。瑞澂扬言,革命党名册在其手中,必须一一拿办。同时谕令铁忠查获党人,一经拿获,不必细问,一律正法;复又命令各标管长官认真搜捕,不得阳奉阴违。如各营再有骚乱之举,该长官不但身受极刑,且灭其九族。瑞澂此举,无异于把与革命党人有联系的新军官兵逼上了绝路。他们认为,与其坐而待缚,不如奋起抗争,以求死里逃生。不久,步队三十标排长张廷辅被捕消息传出,新军更是人人自危,而发难拼死的决心也更坚决。在这种情况下,各营同志遂约定当晚发动起义,一经发动后均至城内楚望台军械库集合,然后进攻督署。

晚7时,工程第八营的程定国打响了武昌起义的第一枪。

据当事人熊秉坤回忆:

时已过七时矣,余乃嘱棚副下士临动作时,督率兵夫,守卫造饭,如官长有出者,即扣押,勿令其逸,亦勿加害,俟事成还彼自由。余复巡视前左右后四队,察验士气,均戎装以待,大有跃跃欲动之势,咸责余何尚不发枪应前约?余立允回棚,向枪架取枪。忽二排大喝一声,枪弹如雨,飞伤余棚,章胜恺、程风林当即死焉。先是余谓契友陶启元,汝兄素孤僻,不得人,想难免害,然汝亦革命党之一员,余不忍见汝家庭无限痛苦也。发动时汝盍往劝彼,勿反对。二排长陶启胜竟不听乃弟劝,反率护兵二名,径奔余棚,意欲先发制人,呵下士金兆龙曰:汝造反乎?金答曰:老子即造反,汝将奈何?陶唤捕,金与陶扭,金不能胜,即呼曰,吾辈今不动手,尚待何时?同棚程定国应声起,以枪托击陶头部血淋,陶释金逃,程继射一枪中陶腰部,此即首义第一声也。

程定国打响了发难第一枪后,全营暴动。熊秉坤立即集合队伍,前往军需房夺取了弹药,该营督队官阮荣发及右队队官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前来弹压,为兵士所杀。其他军官见此情形,不敢阻拦,纷纷逃避。随后,熊秉坤带队出营,直扑楚望台。楚望台设有军械局,汉阳枪炮厂20年来所制造的枪炮子弹及历年所购置的外国枪支,皆储藏其内,只要占领了该局,枪弹即有足够的保证。当晚防守军械局的正好是工程营左队队官吴兆麟。吴兆麟原系日知会干事,素有革命大志,因而楚望台很快为革命军所得。不久,炮队第八标起而响应,在工程营的掩护下安全入城,到楚望台集合;方兴也带测绘学堂学生八十余人来到楚望台;同时,步队二十九标二营长蔡济民也带兵二十余名奔向楚望台。

随着涌往楚望台的起义士兵越来越多,熊秉坤指挥失灵,一时起义军秩序混乱。此时急需一个有威望的人出来领导,吴兆麟懂军事,平时威望又高,因而被推举为革命军总指挥。开始时他力辞不受,在众兵士的坚持下方才接受。他向大家发表演说,并宣布几条纪律。

诸君同志不弃,公举兄弟为革命军总指挥。兄弟与诸君当此起义之冲,均处危险地位,为民请命,亦属义不容辞。自满清蹂躏我同胞已二百六十余年,近又派瑞澂督鄂,无知无识,骄横已极,残杀我爱国同志,实为人神共愤。今晚首义,虽属瑞澂激成,实为清罪贯盈,天佑汉族。自此以后,即与满清势不两立。倘诸君不齐力奋斗,一旦失败,我辈皆同归于尽。但是天下事有志者事竟成,是在诸君之一德一心耳。昔武王伐纣,数千人一德一心,卒诛无道。同志今日,与武王伐纣正同。但宗旨抱定,举动更要文明,使中外人民共仰,知革命军为仁义之师,则外人必表同情,即瑞怙亦无所藉口,以派兵抗顺。我辈只求成功,不要权利。革命大义,即革命恶劣强权,顺天之命,以救国救民,处处从大者远者做去,未有不成功者。方今世界文明,各国都称军人为头等国民,既是头等国民,吾辈当为中国一切军队之模范。诸君素有大志,当深明革命宗旨。今为时仓促,战机紧急,毋庸兄弟多谈,既承诸君公举兄弟为总指挥,关于军事动作,不能不与诸君先约。诸君能服从命令,兄弟即牺牲一切,与诸君相始终,否则仍另请高明,兹将与诸君并守约章如下:

(一)各队受命后,彼此严密监视,不准有一人擅离队伍。

(二)各队受命后,必须照命令实行,如有不照命令,而自由行动者,共处死刑。

(三)不准侵害中外人民。

(四)各财政机关不准破坏。

(五)与我表同情之军队即欢迎之,否则奋力击灭之。

以上所约各条,诸君如表赞同,兄弟即下命令施行,共同杀贼,如将瑞澂等拿获,占领督署,我辈大事成矣。

随后,吴兆麟发布命令,命邝杰、马荣、熊秉坤各率工兵一队,分三路进攻督署衙门,同时命程国贞率炮队在中和门城楼及蛇山两处向督署开炮,蔡济民率步队二十九标已响应之一队掩护炮队在蛇山放列后,将电报电话线全部割断,另由方兴、任正亮率测绘学生一队防御中和门正街及通湘门,其他人在楚望台两端空地处待命,布置完毕,各队均按指定地点分途出发。

当晚子夜时分,小雨绵绵,月黑风高,各处电线已被割断,全城陷入漆黑一团,起义军的炮队因此迷失进攻方向,各路进攻督署的队伍也因督署教练队的阻击而难以前进。邝杰所带的第一路更是逗留不前,并退回楚望台,其余各路也停止进攻,枪声渐息。在这种千钧一发情况下,总指挥吴兆麟当即率敢死队百人,到督署后侧纵火,为炮队进攻指示方位。各路队伍见火光忽起,士气顿然大振,而督署守兵见督署后院起火,心里恐慌,特别是当他们得知瑞澂已逃走时,更是军心动摇,纷纷弃枪逃窜。天将放亮之时,起义军占领了督署。随后,留在城内的各营兵士纷纷归顺,到楚望台集合待命。吴兆麟随即派队将各城门防守,命工程第八营仍回军械局防御,又派陆军中学堂学生编为数队,防守藩库、官钱局、造币厂、各财政机关。同时派革命军围攻尚留在城内的第三十标旗兵残部,至第二天正午时分,武昌全城宣布光复。

武昌起义时,一江之隔的汉阳、汉口对武昌所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那时,驻扎汉阳的新军为四十二标一营,该营负责防守汉阳兵工厂和钢药厂。四十二标中的革命组织是文学社第四支部,胡玉珍任正代表,邱文彬任副代表,10月10日晨,胡玉珍去汉口办事,遇到了从武昌逃至汉口的王宪章,乃知武昌革命机关已被破坏,王宪章嘱咐胡玉珍立即准备起义。胡回营后乃把机关被破坏的消息转告同志王缵丞。他们都还不知道武昌起义已经成功。王缵丞乃派人渡江去打听消息,才知道武昌已为革命军占领。胡玉珍立即与王缵丞等商量,决定当晚10时起义响应。10月11日晚,胡玉珍鸣枪为号,集合队伍发动起义。管带汪炳山逃走,队官宋锡全被推为指挥,驻兵工厂的左队,由邱文彬鸣枪集合,占领了兵工厂,并把三门大炮拖上龟山,做好防卫准备。汉阳宣告光复。

收复汉口的行动大体是与汉阳同时进行的。

当时,驻扎在汉口的新军有巡防营和新军第四十二标第二营,第二营革命代表为赵承武。11日上午,武昌起义的消息传至汉口,赵承武即与胡玉珍约定同时起义。当晚6时,管带陈钟麟传令各队加强警戒,并称瑞澂电调的河南巡防军即将抵汉,这一消息引起营中革命士兵的严重不安,赵承武当机立断,鸣枪三响,大呼“敌人来了”,于是左队,后队相继出动,标统张永汉、管带陈钟麟见状逃走。赵承武乃集合队伍,并举排长林翼支为指挥,率队向刘家庙前进,武昌方面也派军过江支援,这样,汉口除刘家庙地区外,也为革命军占领,至此,武汉三镇全部光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武汉一时成为全国万众瞩目的中心。在武昌起义的带动下,一场结束清王朝统治的革命烈火,就要在中华大地熊熊燃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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