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贵为西藏地区的达赖喇嘛,用高贵的地位也换不来简单的爱情,就算你不看重权利地位,不看重功名利禄,也只能是欢乐与痛苦相伴,矛盾重重,无论怎样取舍,今生再也无法圆满了。
既然无法圆满,那就去青海湖吧,那个烟波浩淼的湖泊,如同我的情一样,可以将我覆盖,将我淹没。只是亲爱的世人啊,请听我说:“喇嘛仓央嘉措、别怪他风流浪荡、他所追寻的、和我们没有两样。”
这就是他的结局,一个不成功的活佛,一个宗教的悲剧者,却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一个纯情的男子。
在这个午后,我枕着仓央嘉措诗里一颗颗干净的字沉沉入梦,梦中,在那东方山顶升起洁白的月亮,经殿的香雾中,我看到你放下手中的转经筒,面朝佛祖,轻轻问询: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说罢,佛沉默,你亦沉默。
那一瞬,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天籁,
那一瞬,我看到了你的眼睛,清澈可见日月,
那一瞬,我爱上了爱情,
那一瞬,便是永恒!
最浪漫的事
从广州到珠海有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午后的时光让人昏昏入睡,车厢内一片沉闷,大家都打着盹。我却毫无睡意,只好看车窗外飞速后退着的景致,虽然是深秋,阳光很是刺眼,只好拉上窗帘。一转头,看到右边座位上的一位老人,大约六七十岁的光景,头发开始发白,在阳光下可以看见脸上的老年斑点密密麻麻。他也没有睡,刚好看到我看过来,就冲我和蔼地笑笑。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不是因为他在一片沉寂中没有瞌睡,而是他的姿势,他以一个固定的姿势坐着,而这个姿势无论怎么看过去,都是极不舒服的。
我侧一下身子,看清楚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斜躺在他的右边,老人右手弯曲成一个弧形让其靠在肩上,而他弯着身子,左手却尽可能地伸长,给那个人的脚轻轻地按摩,那是一双穿着白色棉袜的脚,不大,而他的手青筋突兀,将脚的上端握住,按照顺时针逆时针的方向轮番轻轻按着。我好奇地看着,他有些微微地不好意思,轻轻解释道:“老伴睡着了,我怕她这样睡觉会脚发麻,所以帮她按按。”我冲他微笑,稍稍侧身看过去,只见一个大约跟他同龄的瘦小的老太太在靠在他肩上睡得正香呢,而他的肩与手努力坚持构成的这个姿势,正是她最舒服的姿势。我恍然大悟,他长久地坚持这种姿势,只是为了让她安稳地睡着。
车子轻微地摇晃着前进,想起昨晚跟一个朋友在网上讨论感情,我们说《魂断蓝桥》里一见钟情的美丽以及后来时事弄人的遗憾,说张爱玲的《色戒》里还未来得及开时便已结束的爱情,说现在人们的来去如梭的恋爱,最后一起慨叹,刻骨铭心的感情往往在一瞬间呈现它的美丽,让人泛泪。
而今天,在这个阳光融融的午后,我看到一幅很美丽的画面,那么温馨,那么和谐,他没有电影镜头里那种眼神纠缠时让人发怔的瞬间,没有回眸时千古遗憾的爱恋,它只是平常安稳的生活中的镜头,只是这一镜头在经历了人生大半个世纪的历程之后呈现出来的美丽平和,让人心底温暖,让人愿意相信生活始终是美好的,就如我们常常哼唱的那支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人生的经历也许平凡,也许坎坷多变,如果拥有爱情,在每一场雨雾中走过,在每一次晚餐桌前坐过,在每一个冬夜里温暖过,当我们慢慢变老时,还可以拥有浪漫的事。
玫瑰不代表爱情
傍晚的湘江边,热闹,嘈杂。遛狗的,看孩子的,跳广场舞的,卖艺的,在暮色中人越涌越多,空气中有一种实实在在的俗世烟火气,让人觉着踏实。
我面江而坐,时不时有人在眼前穿来晃去。
有一胖女人在人群里钻来挤去,在我面前已经穿行了好几次,我不得不注意到她:肥硕的躯体被塞在一件黑色碎花棉绸衣服里,肥大的裤子及膝,垮垮的吊着,整个人就像一个鼓鼓胀胀的粽子。
她的手里有一大把玫瑰,分小朵包好了,朵朵裹着塑料纸,挤在一起,似乎透不过起来,一朵朵玫瑰黯然失色,没一点精神。
胖女人却精神十足,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她到处寻找着情侣,好兜售她手中的玫瑰。
我真不想看到这样的玫瑰,真不想看到玫瑰被这样粗俗地抓着甩来甩去。玫瑰应该也不愿意,但是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
玫瑰代表爱情。不知道这是谁这样给玫瑰定义的。如果他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是否还会这样来定义。
至少我不喜欢玫瑰。她们一身多刺,稍不留神,就扎进你的手指,让人生生地疼。真正的爱情应该不是这样的,它不会这样伤人,它应该是奉献,是付出,是宁愿牺牲自我成全对方的。它的性情应该是温润的。
玫瑰易凋零。且零落后的样子极其难看,红色的花瓣一层一层变黑,变软,由外往内逐渐腐烂,看着,都让人颓废,绝望,窒息。
这绝不是爱情。爱情应该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动力,催人奋发向上。我想起了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书《爱你就像爱生命》,单纯,透彻,又不失高雅。
最恶俗的,是每年的情人节。这样的节日已经是去了它本身的意义,成了商家谋利的工具。那日,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都是商家们的广告,玫瑰花被包装得华美贵气,身价陡增,包装好的玫瑰们被堆在店门前等待出售。让我想起了某条街上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拉客的情景。
爱情,也是这样标价等待出售的吗?这多像如今的爱情。被搬上台面,化好妆,把身家背景写在大屏幕上,然后唇枪舌剑,一场争辩下来,爱情也就来了。有时我想,那些长相不漂亮的,条件不够诱人的,是否就被舞台拒绝,也被爱情拒绝了呢?
“我爱你”现在成了最廉价的口头禅,今天跟你说,明天又可以对她说,反正这是最不需要负责的。现代的爱情,越来越流俗于一场肤浅的情事。
我真不喜欢玫瑰,不喜欢这样的爱情。当年那般浪漫风流的徐志摩遇到林徽因,喜爱超然,与她掌灯夜游康河,第二天在紧张犹豫中对她表白,说出的话却是:“我跌进去了,在昨晚的康河里。”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情表白是:“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胡兰成对张爱玲的表白是写字:“因为相知,所以懂得。”而张回话给他:“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或许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我喜欢的也是旧日的爱情。因为只有厚重的情感,才能真正暖心。
这是一个太过热闹的世界,爱情,越来越走样了。看王燕在都市频道主持的一档叫做《寻情记》的情感节目,整个儿就是吵吵闹闹,热热烘烘的。情感纠葛,爱情没了,剩下的就是财产争夺,赡养费够不够的问题,恶语相向,大打出手。这样的节目,倒足胃口,也觉着悲哀。
如果一定要让玫瑰代表爱情,我觉得它适合代表现代人的爱情吧。不是我心中的爱情,如果要我来比喻,我愿意把爱情比作星星。
宝石蓝的夜空,缀满了星子,碎钻一般,闪亮,清幽。每每张望,它们总是让我心动。不霸气,不刺眼,带点清寒,和孤寂,以自己的姿态站立着。
电视剧《情定爱情海》中,苏有朋从希腊爱情海一路寻到上海,几经悲欢离合,最终天人永隔。蔡琳在他的灵位前摊开手掌,是苏送她的一串项链,坠子是两颗星星,碎钻,闪闪亮亮的,像两滴晶莹的泪,它的名字叫做“柏拉图的永恒”。
我淘得一个发箍,上镶有五颗小星星。在风清月朗的晚上,我把它戴在头上,银闪闪的小星星,衬我乌黑的发,有一种别样的生动,和美好。
也许,爱情是,一颗星星与另一颗星星相遇,即便沧了海桑了田,它们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当年看罗大佑的演唱会,看他身披黑色披风,从天而降,灯光一转,满地的光影流动,他拨动琴弦,用他独有的低哑嗓音唱:“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是那首耳熟能详的《追梦人》。
低沉的嗓音,诉说如风往事。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在午后的阳光里听,似看到光影里织线的爱与情,有着淡淡的忧伤和迷离。
罗大佑曾说这首《追梦人》是写给女作家三毛的,“那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这样一个女性,就敢于为了梦想,独闯非洲,然后开展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前尘后世的轮回中,谁的声音在徘徊。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从这支歌里,我又看到了另一批女子们,陆小曼,朱梅馥、张爱玲、萧红……那些民国的才女们,她们在我面前微笑着走出来,着立领半袖的织花旗袍,古典、传统而娇吟地走出来,走进一个动荡的年代,一个缤纷的年代,一个浮世苍凉的年代。
她们有着美丽的容颜,有着倾世的才华,她们,也有着寂寞的灵魂,有着深厚的故事。虽然,在红尘中,她们百转千回,个个跌宕起伏。
或者,她们的人生也是悲戚、迷惘、疼痛的,只是那痛,也是有着质感的痛呵。我竟是如此喜爱她们,喜爱她们善良美丽的灵魂,喜爱她们浪漫悲情的故事,喜爱她们身上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气息。
陆小曼,她的国画造诣很高,诗文写得好,当时被称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因了与徐志摩的爱情,受尽后人的指责,死后都不能与爱人合葬。之前只用法国原装进口的手帕的她,之后,却连饱餐一顿都成了问题。尽管如此,她还是那个傲气的女子,不接受前夫的复婚请求,不接受胡适的赞助,她倔强地贫困地生活,却用余生整理徐志摩的手稿,过得贫困却充实。
萧红爱极了萧军,挺着大肚子被萧军从廉价旅馆救出来,两人共啃着一个黑面包,不知苦挨了多久,但她仍旧倔强地爱着那个“萧三郎”,尽管两人分手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爱情信仰,仍旧做那一株倔强的蔷薇花,在颠沛流离的世界里写着自己的诗歌:“那边清溪唱着,那边树叶绿了,姑娘啊,春天到了!”
张爱玲虽然最终的结局是在美国一寓所客死异乡。可是,她始终是高傲着的,微仰着头,睨着眼,看这世界。她始终是执着的,尽管你负我万千,我依然以我的方式来爱你。你没有钱,我省下稿费寄予你,你来求我,我断不会再见你,如此倔强孤独的爱,谁有这气场?
林徽因,这是这些女人们中最受幸运的,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有着徐志摩做初恋情人,有着梁思成举案齐眉,有着金岳霖做一生的蓝颜知己。梁思成曾经说:“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我要说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却是老婆的好。”多好,换了现代,纵你有满腹情才,有谁能够静心去欣赏你的文,有谁会与你共赏一朵落花共看一轮明月?
现代人太过浮躁,粗制滥造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流行的东西就像一阵一阵的风,漂亮的女星比比皆是,但是有涵养的能有几个?越来越少,才情变成了色情,爱情,没有面包重要,信仰,是什么?谁要?
我们的灵魂越来越空洞,越来越孤独,孤独得只需要物质填充。当然,我并不否认物质的重要性,可是,没有了精神的填充,物质成了一堆散发着腐烂气息的东西。
有时候,我想,到底是那个年代有了这些才女们才变得充满悲情而浪漫的文艺气息,还是因为那个年代让这些才女们如中了毒般的,拼了全身的气力去爱,去写,去演绎一段段生动的故事?
读她们的故事,我感受到了如同莫扎特一般纯洁、平静的心灵,那么纯真、纯粹,就像童话。
曾经有人说我适合生在唐宋,那里有李白的高山有杜甫的河流,有李清照的青梅有晏小山的明月,有浓而厚重的唐诗有薄而飘逸的宋词。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不要出生在那样一个丰美的年代。我愿意选择出生在民国,一个动荡流离的乱世,如果可以,我愿意在那个年代里身着旗袍,写清雅小楷,读《论语》,用心欣赏一株花,用灵魂去写诗,追寻至死不渝的爱情。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穿棉布衣服,却做一个有着贵族精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