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执着秦葛
秦绿和“大鼻子”站在在满洲里火车站旁边，从高架桥上俯望着蜿蜒而去的铁路，数十列货运列车装载着衣服、厨卫用品和家电，正准备向俄罗斯进发，中俄贸易一片欣欣向荣。
秦绿感觉中俄贸易发展得太快，快得有些不正常。中俄贸易一旦出现波动，朔料制品的竞争力太低，竞争压力会很大。“大鼻子”和秦绿依旧和和气气地商量着：
大鼻子，我们的保健品销量还不错，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俄罗斯成立专门的保健品分销店了？
我们现在的生意不是很顺利吗？我们的日子已经很好了，你怀着孩子，不能太操劳。再说，钱多了，会惹麻烦的。陈俊的例子你应该知道，他毕业于黑龙江大学，做翻译起家，后来自己单干，生意越做越大，将木材、化肥、钢铁等贸易一项项收入囊中。在事业巅峰时期，他甚至在中俄双方各娶一个妻子。野心膨胀的陈俊牵涉了太多的利益纠葛，终于惹恼了俄罗斯当地黑帮。黑帮制造了一起车祸，将陈俊从悬崖上推了下去，他银行中的财富也无影无踪。秦绿，中国不是有句话，叫知足常乐吗？
中国还有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要懂得居安思危。
秦绿，虽然仅满洲里就产生了几百个、上千个百万富翁，但我最大的愿望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实在不行，我会放弃部分甚至全部朔料制品生意。
“大鼻子”抱着秦绿，轻轻吻着秦绿的额头说，你一定要好好的，为我，为我们的孩子。
秦绿乖顺地点头。
秦绿虽然挺着大肚子，但她还是和“大鼻子”一起回东坑过年，“大鼻子”对老秦说：“爸爸，您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心疼自己，您劝劝她，不要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一家人快乐过日子就好。”
“我会好好劝她的，她这种性格你要理解，我们中国的普通百姓都是从贫穷和苦难中走过来的，中国人自古以来就特别勤奋和吃苦耐劳。现在，遇上了好时代、好政策，大家都非常珍惜。秦绿这孩子从小就吃苦、好强、能干，但这孩子自小开始就很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也不必十分太担心她。”
年底，秦葛和福新嫂一起回到了东坑，放下包裹不久，秦葛来到村小，村小锁了大门，从外往里看，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秦葛满意地来到村长欧阳文青家。文青告诉秦葛，除非下雨，校长每天要亲自主持师生集会一次，对师生进行思想教育，村小的教学风貌大有改观，本学期的期末统考成绩居全乡第一。
吃过晚饭，秦葛带着送给福新夫妇的礼品来到福新家，福新喜欢喝酒，秦葛买了两瓶五粮液送给福新，福新高兴地说：“秦葛，拖你的福，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呢！”
“只要您喜欢，我以后经常买给您喝，当年我摔跤动手术，您输了1000CC的血给我呢！我想跟您们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想在东坑培植竹荪。”
“你现在的玩具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吃这份苦、冒这个险？”
“东坑太冷清、太荒凉了！前段时间，欧阳世杰的母亲去世，连‘八仙’都凑不齐，福瑞叔六十多岁的老人都还要做‘八仙’。照这样下去，村里死个人，眼瞅着就抬不上山了！如果我种植竹荪成功，我可以把这项技术传给乡亲们，他们就不要出去打工了。”
“种竹荪有没有很难呀？”
“很难，投资大，卖价高，内地可能很难消费得起，可能要卖到沿海。但我有尝试的条件，首先，我还很年轻，其次，您们和我爸爸妈妈都还能养活自己，我没有后顾之忧。”
“我们不懂，你自己一定要慎重，你赚来的钱都是辛苦钱。”
第二天早晨，秦葛从福新家来到秀秀的坟地，砍掉遮住视线的枝条，除去坟头的杂草后，他坐在坟前说，秀秀，一年没有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孤独吗？你是个开朗、乐观、明媚的姑娘，到哪里都不会孤单的，是吗？那边一定是个干净、美好的地方，是吗？秀秀，旁边的这棵梅花开了，你看见了吗？今天的太阳暖暖的，你感受到了吗？你听见了叮叮咚咚的溪水声了吗？唱歌般的好听，还有鸟儿伴奏呢。秀秀，你放心吧，爸爸妈妈过得还好。我捐资的村小已经建成了，但我觉得还不够，孩子们不能和父母在一起，就不会幸福。我准备在东坑培植竹荪，这项技术成熟了，我就推广给村里所有的人。你一定要支持我，有你的支持我一定会成功的……
陈曦来到老秦家，秦妈热情地招呼陈曦进屋烤火。
“陈老师不是放假回家了吗？”
“我忘了拣一两样东西，到文青叔家里拿学校大门的钥匙，文青叔说秦老板回来了，我来看看他。”
“他去福新家了。”
陈曦从福新家得知，秦葛给秀秀上坟去了，她便一个人慢慢地朝沙兰窝走。东坑的地名她已经不陌生了，她经常送浪东村、水打龙村、西坑村和南泥坑村的学生回家。走了半个多小时，他远远望见秦葛坐在梅花树旁的坟茔前，她既觉得凄美，又觉得凄凉，更觉得秦葛需要有人疼爱。
陈曦走近秦葛身边。秦葛和陈曦虽然接触不多，但两人像老熟人一般地聊着：
你怎么来了？
你能告诉我你和秀秀的故事吗？
我们的故事很简单，我们一起在东莞的智力玩具厂相互照应着打了两年工。
你们很相爱吗？
虽然我们还没有谈及到爱，但我们彼此心里都非常明白，相互爱着对方。我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有为她的因素。
秦葛，你们的爱，已经超越了生命的长度、心灵的宽度、灵魂的深度！
说完，陈曦掉过身子，跪在墓前说，秀秀，虽然你的生命非常短暂，但你把花般的美好定格在所有爱你的人的记忆里，你得到了一份深邃的爱，你真是个非常幸福的女人。秦葛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非常不容易，他需要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他需要有人爱他、照顾他。秀秀，你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像你一样爱他、理解他、支持他。你一定不会介意，是吗？陈曦说完，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陈曦，你这是干嘛？你不了解我。
虽然我们只是通过几封信，我只是从乡亲们的嘴巴里听过你的一些事，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和你的一家人都是好人。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直觉，我已经在爱你，你也会爱上我的！
秦葛和陈曦往回走，两人边走边聊：
难怪你姐不教书，1、2、3、a、o、e的要重复一辈子，这样的工作是不是太简单、太枯燥了？
什么叫不简单？能够把简单的事情天天做好，就是不简单；什么是不容易？大家公认的非常容易的事情非常认真地做好它，就是不容易。更何况教书面对的是一群群、一批批活生生的、思想性格各异的生命，教书应该是最具创造性、最具变换性、最具挑战性的职业。做一行，怨一行，到老不在行，从事了这个行业就要发自心底地热爱它。
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隔行不隔理，我们搞营销，其中有一条要求是对自己、对公司、对产品要有充分的信心。你也一样，要对自己、对教育、对学生有充分的信心，这样才能产生职业幸福感，才能有持久的工作热情。
上了一节感觉很好的课，可以让我高兴一天，但上了一节感觉不好的课，我也会难过一天，吃饭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对不起手里的这碗饭！看见学生学习成绩一天天好起来，看见学生一天天地更懂事，我会感觉天是这样的蓝，草是这样的绿，生活是这样的幸福！但是遇见调皮捣蛋的学生和厌学的学生，真的会很无奈，很没自信。
我们搞营销还有一条要求，营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产品，营销的更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我感觉教书不应该仅仅教给学生知识，更要通过自己的情感、性格、思想、灵魂、甚至生命去影响、推动学生的思想和灵魂。打个比方，你驾驶一辆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转弯，既要不翻车，又要保持车速。这时候的关键不在于加油，而在于司机的技巧，这个技巧就类似于产品和知识以外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什么呢？首先是做人，面对客户和学生，我们都要学会尊重他们，甚至谦卑和低调。其次是毅力、耐心和理想。没有理想，就不可能有毅力和耐心。很多事情，比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比一个过程。
小学生特别崇拜老师，爱模仿老师。课间他们会好奇地摸摸我的衣服，好奇地爬在窗台上，看我在做什么。我送他们回家时，他们会不停地问这问那，他们会从家里带些萝卜、辣椒、番薯、白菜等东西给我。有一次，福瑞婶跟我说，她的孙女问她，“为什么奶奶和妈妈的头发没有陈老师的头发好看？我也要扎陈老师那样的头发”。快放假的时候，我收到很多学生自己制作的小卡片，卡片上画着五花八门的图案，有杜鹃花、有小狗、有田野、有牛、有蜜蜂、有小朋友，有星星、有树叶，最具创意的是画了一只以手掌为造型的飞翔着的小鸟，大拇指是鸟的脑袋和脖子，画着小朋友自己，手掌和其他的四根手指是鸟的身子，四根手指上分别画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画面的意思是，长大后，我要带着一家人飞翔。
孩子们真的很丰富、很细致、很纯净。
还有更感人的，有一次，我跟学生区分留鸟和候鸟，我说，留鸟就是一年四季在一个地方不会飞走的鸟，候鸟就是在基本固定的时间飞走又飞回来的鸟。一个学生马上站起来问，“我爸爸妈妈是候鸟吗？”我奇怪地问，“你爸爸妈妈怎么是候鸟了？”他回答说，“我爸爸妈妈每年都是过了年就飞出去了，快过年了又飞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