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思秋回到住处，牛金已经和一个女孩住在一起了，而那个女孩子又不是他以前交往的那个了。叶思秋觉得这个小子真是太花心了，在那个女孩不在的时候，她就揪着他的耳朵说：“你这个小子真是太花心了吧，我回去前还是另外一个，现在怎么又换了一个了呢？”
牛金用手拨开叶思秋的手，打趣地说道：“姐姐，我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消费水平也不一样了，旧的东西也得换了嘛！”
“你别玩了，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就结婚好好过日子吧，难道，你还真的想一直包养下去？”叶思秋放了手。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年纪轻轻的就让婚姻给拴住了，我一定要玩够了以后再结婚，不能像爷爷爸爸那样，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那太没劲了！”
“牛金，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这世上哪来的爱情呀，有谁看见过爱情长得什么样子了？我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爱情这玩艺。”
“其实，爱情就像迷信，你相信，就有，你不相信，就没有。”
“我什么都不相信，我只相信钱。而且，女人爱的，也只是我的钱。”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悲哀吗？”
“那有什么，我喜欢她的身体，她喜欢我的钱，我们各得其所。”
“我跟你再说一遍，小子，你这样玩，小心别人把你给阉了。”
牛金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叶思秋说：“姐姐，打死我也想不出，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叶思秋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说：“你都能做得出的事，难道我还说不出口嘛？”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我们已经不是同一路的人了，还是分道扬镳吧，我不想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把我的小命也搭进去，你走，还是我走？”
“我走吧，这房子是你先租下来的。”
一周后，牛金另找房子搬了出去。后来，牛金在他住的附近开了一家小酒吧，他找来了以前广告部的四小龙帮忙。叶思秋代理了一个女性名牌服装，做起了服装生意。开始她只在本市开了两个成衣店，请了原来广告部那五朵金花帮看店，没事时她也到店里坐坐。后来生意很好，她又到其他几个城市设了分店。服装这个行业很容易管理，因为是统一价钱，她每个店请两个女孩子就行了，每进一批货结一次账，钱就像雪花一样飘进她的账上。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钱怎么就这么容易赚呢，比找一个爱人容易多了。
叶思秋的服装生意走向正轨后，她整个人都闲了下来。人闲了，心也静了，心静了，就会有很多的往事跳出脑海里。那年，刚好是她哥哥离开十周年，她常常想起哥哥，想起哥哥生前的遗愿。于是，就常常在梦里看见哥哥穿着军服，出现在她的面前。因此，她就经常到附近的一个部队去，站在门口旁边，看那些军人来来往往。她总是希望，能在这些军人这里，看到哥哥的影子。那是入冬后的一个下午，天气阴阴沉沉的，后来就下起了雨，叶思秋用手挡住头，想跑到对面的商场去躲雨。在跑到部队门口中央的时候，刚好有一辆军车开出来，车开得不快，刹得也及时。可叶思秋跑得太急，雨水又挡住了视线，她整个人撞到了车上，跌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将近四十岁穿着军服，像个军官模样的男人，他赶紧跑到叶思秋的旁边，用手扶着她问：“姑娘，受伤了吗？”
也许是因为受到惊吓，叶思秋的双腿感觉麻麻的，浑身也软软的，左手有种火辣辣的痛，她努力地想站起来，可她站不起来，只是带着哭腔说：“我站不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那军官说着，就弯下腰把叶思秋抱了起来。
叶思秋抬头看了一眼那军官，突然她觉得那军官的眼神非常像郭伟。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躺在郭伟的怀抱中，感觉特别的温暧与幸福。眼泪缓缓地在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是不是很疼呀，你再坚持一下。”那军官把她抱到车里，跟着上了车，对着司机说：“赶快送我们部队医院！”
在医院里，经过检查，没什么内伤，只是左手肘跟擦破了一点皮。一个很端庄，气质很高贵的护士给她上了一点药，并拿了一些外用药给她。处置完后，那军官用车子送她回去。到她的宿舍楼底下时，他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给她。他叮嘱叶思秋，要是有什么事就找他。叶思秋从他手中接过字条，深情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满了依恋。直到他们的车开走了很久，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天色渐渐地暗了，凉风阵阵吹来。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那军官的名字叫高世雄。她紧紧地握住那张字条，生怕它不翼而飞。那晚，叶思秋难以入睡，她总是忘不了高世雄的眼神，她一直还沉浸在躺在高世雄的怀里时那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离婚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和感情，都统统地跟着那次婚姻死去了，可是，现在，她的心又活了过来，她胸中生出万缕柔情。她明明知道，像高世雄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是有家有室的了，自己对他的一腔痴情，只是白费，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他。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他，她想把高世雄留给她的那张字条烧掉，可是，拿出了几次，都下不了手。到了第三天时，她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拿起话筒，给高世雄挂了电话。高世雄接到她的电话，以为是她的伤口恶化，就很关心地询问了有关她的伤口情况，叶思秋告诉他说伤口已经没事了，她只是想请他喝咖啡。高世雄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了下来。
那晚的天气很好，月光明亮如水，繁星如锦绣般闪烁美丽，街上的灯光温暖而柔和。叶思秋和高世雄在一家典雅的咖啡厅里喝咖啡。他们面对面坐着，他们边聊天边喝咖啡。高世雄问叶思秋为什么经常到部队的门口去。叶思秋告诉他，是因为思念哥哥，并把哥哥的事，还有以前自己所有经历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在高世雄的面前，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倾诉欲望。她也问了很多高世雄的事。她很希望从高世雄的嘴里，知道他没有结婚，要不就离婚了或者死了老婆。可让她失望的是，高世雄结婚了，而且没有离婚也没有死老婆，他们有个女儿已经十多岁了，他和他的爱人是青梅竹马，他们都是在部队长大，他是军分区政委的儿子，而他老婆是司令员的女儿，他们门当户对。听高世雄说完他的情况后，叶思秋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她很希望他的老婆是个丑八怪。
那晚喝完咖啡后，叶思秋的心里有种失恋的感觉，她的心总是在瘾瘾的痛，她很希望高世雄的老婆患上癌症，或者车祸死去，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和高世雄在一起，她才会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可是，她总是等不到高世雄的老婆得病和车祸的消息，她一直在受煎熬，为了让自己内心的痛苦减轻一些，她又开始进酒吧喝酒，每晚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去。有一个晚上，她喝得有点醉了，就给高世雄打电话，叫他来送她回家。高世雄来到酒吧的时候，她已经喝得很醉了。高世雄把她扶出酒吧，用车子把她送回了她的住处，并搀扶着她上了楼梯，进了房间。当他把叶思秋扶到床上的时候，叶思秋双手挽着他的脖子，用恳求的语气对高世雄说：“抱抱我吧！”
高世雄浑身发热，他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他用力地扳开她的手，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可是，叶思秋的双手死死地抱住他，让他一时扳不下。她依然用哀求的目光着着他，恳求道：“我求你了，抱抱我吧，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我只求你抱抱我。”说着，她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高世雄觉得自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生气地跳了起来，重重地给叶思秋扇了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你疯了！”骂完，他用力地把她的手扳开，快步走了出去。下到楼底，高世雄的心还是跳得很快，浑身还像火烧一样难受。他在她的楼底下站了很久，当他的心跳恢复正常，身上的火焰消退的时候，他的心，有种被撕裂的痛。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个叫叶思秋的女孩，可是，他什么都不能给她，哪怕是一个拥抱也不能给，因为爱她，所以不能伤害她。他想，如果我抱了她，和她发生了关系，我糟蹋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
高世雄的那一巴掌，并没有把叶思秋打跑。也许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的缘故，叶思秋对高世雄更加痴迷了，隔不了一天，就要给高世雄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或者喝咖啡。高世雄已经不敢再见叶思秋了，他害怕自己陷下去无法自拔。可是叶思秋并不因为他的拒绝而放弃，她也觉得老是这样缠着别人很伤自尊心，可是，她已经痴迷到了不要自尊的程度。无论如何，她也要把高世雄约出来，她要把话说清楚，她要告诉他，她很爱他，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她不要婚姻，不要名分，她只要他爱她。在叶思秋的苦苦哀求下，高世雄还是答应了和她见面。
那晚的天气有点冷，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寂寥。叶思秋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衫，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中裙，脚上再穿上一双高跟靴。她早早就到约好的地方坐下，她在不断地喝着热茶，为的是让自己暖和一些，免得等会儿自己说话的时候，会打颤。到了约定的时间，高世雄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叶思秋仔细一看，那女人就是上次给自己上药那个气质高贵的护士。叶思秋觉得奇怪，高世雄怎么会带那个女人一起来呢，我的手又好了，又用不着上药了。高世雄和那女人在叶思秋对面坐了下来，叶思秋点头向他们问好，那女护士落落大方，她一坐下，就笑着问叶思秋：“你好，小叶，你的手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叶思秋有点拘束地说。
“那么久了，我一直都没空来看望你，上次那件事，我为我爱人向你道歉，真是对不起，让你受了惊吓，手还受了伤。”
“你们，你们是……”
“哦，世雄没跟你说过吗？我是世雄的爱人，我姓杨，叫杨雪，以后就叫我杨姐行了。”杨雪微微地笑着说。
高世雄脸上的表情很尴尬，他想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又闭上了。
叶思秋仔细地打量起杨雪来，她穿着一条黑色裤子，一件黑色收腰的呢子中褛，脖子上扎着一条淡黄色的丝巾，看起来，非常的高贵典雅。在她的面前，叶思秋觉得自己是一个丑小鸭，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再出来。那晚，回去后，叶思秋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个晚上，为自己是个丑小鸭而哭。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逃不出丑小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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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秋觉得，高世雄那晚带着他那白天鹅来跟她约会，分明就是想明确地告诉她，她是一个丑小鸭，他是有意想要羞辱她。她恨死了高世雄，她下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他。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晚的情景，自己是怎样的尴尬，后来是怎么灰溜溜地离开，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那么灰溜溜过。后来，高世雄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都没接。高世雄没死心，仍然一直给她打，后来她干脆把手机号码给换了。高世雄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叶思秋解释，他就找到了叶思秋的宿舍来。那天叶思秋刚好出门，他就来到了门口，他拉着叶思秋的手，说有话要和她谈。叶思秋不理他，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高世雄后面又来了几次，叶思秋还是不理他。为了不再看到高世雄，叶思秋后来搬了家。她发了毒誓，永远也不要再看到高世雄，她以后要做一个白天鹅，不要再做丑小鸭了。
和高世雄断绝来往后，叶思秋陷入了极度的空虚和寂寞中，她努力地想要摆脱自己丑小鸭的命运，她开始疯狂购买黑色的衣服，好像只有穿上黑色的衣服，她才能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为了忘掉高世雄，忘掉高世雄带给她的那些耻辱，她经常约朋友到牛金的酒吧去喝酒、玩牌。叶思秋没想到，玩牌是一件那么容易上瘾的玩艺，后来，只要有一天不能摸牌，她心里就痒得难受，她知道自己上瘾了，可是她没办法摆脱，每次在玩牌的时候，她心里都是很快乐，她觉得没有什么比玩牌更快乐的事了。可是，每天玩牌回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就有一种失落感，就感到极度的空虚。为了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去空虚，她每天玩牌玩得越来越晚，有时一玩就是一个通宵。她的玩，并没影响她的生意，她的生意自从一开业，就很红火，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账上又多了一百多万。她的钱是越来越多了，可她的精神却越来越空虚。和高世雄断绝来往差不多一年后的一个晚上，她被雷鸣声吵醒，后来，就怎么也无法入睡，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她心中感觉无限的凄凉。她突然感觉很委屈，二十七岁了，还没有一个家。人家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可是我这个萝卜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一个坑呢？我哪点比别人差了？她决定从明天起，要去找自己的那个坑。第二天，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所有的朋友说了，大家都很积极地帮她介绍男朋友，尤其是她的发型师王小红，几乎是一天一个的给她介绍，什么总经理、律师、医生、科学家、博士等等一大堆，可是叶思秋就是看不上。她心里很清楚，其实，她一直未曾忘记过高世雄，她只不过是一直用喝酒和打牌来掩饰自己的感情罢了，她很想知道，高世雄为什么不爱她，而且还要如此的羞辱她。那晚，没人陪她打牌了，她在牛金的酒吧里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她就给高世雄打电话，她要约他出来，当面问个清楚，他为什么不爱她。可是，打了一个晚上他的手机都没人接。她那晚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找到高世雄，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高世雄没接她的电话，她就出去叫了一辆的士开到了高世雄家的楼底下，下了车，她依在墙角下，用手机给高世雄发了一条信息，信息上写道：高世雄，我是叶思秋，我在你家的楼底下，我要见你，你给我滚下来！信息发出来没几分钟，她身边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高世雄，而是他的老婆杨雪。叶思秋本来是要被吓一跳的，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怕，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看着站在自己旁边、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杨雪说：“你下来干什么？我不找你，我找你老公！”
杨雪本来应该是很生气的，可是一看到她那样子，她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她只是很平静地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嘻嘻，当然是喝酒了，不喝酒，就是给个水缸我做胆，我也不敢来你家找你老公的。”叶思秋挥着手，嘻嘻地笑着。
杨雪看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女孩子，那一副率真的样子，觉得挺可爱的，就轻声地问道：“喝酒，胆子真的就能大了吗？”
“真笨，难道你没喝过酒吗？”
“我没喝过。”
“那你就喝一次吧，喝酒真的是很爽的，嘻嘻。”
听叶思秋这么一说，杨雪突然的，就真的很想喝酒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很压抑，她也很想爽一把，于是就说：“那我请你上我家，陪我一起喝吧！”
“你真的请我上你家？”叶思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是的。”杨雪点点头。
“你不打我吗？”叶思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着杨雪问。
杨雪看到她那样子，觉得非常好笑，她很想笑，可她强忍着，没笑，她只是点点头说：“我保证不打你。”
叶思秋摇摇晃晃地跟着杨雪上了楼，进了屋后，杨雪招呼她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到厨房去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摆在了桌面上。然后，在叶思秋的对面坐了下来，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叶思秋突然叫了起来：“你怎么穿红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