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噩噩、漫无目的的竟然走到了清水河河畔。
前面已无路可去,小小的断崖下,河水在此盘旋,形一池清幽的碧水。
清风拂过耳边,送来河上一段伴着竹笛,高亢嘹亮的歌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迟小敏立在崖边,风吹动着她的发丝、衣角,任由发丝、衣角随风飘飞,耳中听到河上舟子吟唱的《归去来兮》,心痛难忍。
她是在追悔,可是晚了,一切都追不回了……她现在身负重伤,勉强走到这里,再也无力前行。
伤了大师兄的心,害上官姑娘残疾,她还有何颜面继续苟活?
“上官姑娘、大师兄,对不起!”迟小敏在心里默念着,纵身跳下崖去。“扑通”一声,身体坠入崖下这一汪碧水中,激起水花四散飞溅。
春日河水还很冰冷,寒意迅速包裹住她,河水无情的灌进她的口鼻。
死亡来得太猛烈、太紧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撕碎了她脆弱的意志,冲淡了她原本悲怆、遗世的情感,此时心头唯一感觉到的是恐惧、害怕,她下意识的扑打着河水,拼命将头伸出水面……
河面的竹筏上,除了撑船的舟子,上面还坐着的两人,一个是年约二十七、八岁,貌美如妇人一般的年轻男子,另一个是身形瘦高,颚骨高耸的——薛鬼手。
同是一个辞,听得人不同,心境也大不同。
薛鬼手听那舟子和着韩路笛子的吟唱,也是思潮起伏,回想这十几年来自己所做之事,心中感慨万千。
上官澈这个阴险小人,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心思却极为细密,手段更是十分狠辣。
看到他手残了后,没有了利用价值,表面上对他还是和风细雨,许他的银两一分不少,还多付了不少他断手的安慰金,却在背地了里另外安排杀手对他暗下毒手,若不是遇到路见不平的韩路,怕是自己一世名头就这么葬送到上官澈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上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此刻坐在身边的韩路,这个性子沉静如水、比女人还美上几分的年青人,却是个处事果敢、行动迅捷且武功不俗的一位当朝少将军。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韩路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和遭遇后,不但不介意他的过去,还邀他前去军中谋差。
薛鬼手自从手残后,对将来何以为生也极为茫然,加上以前在江湖树敌太多,很多人都欲置他死地而后快。若是这些仇家知道他右手已残,必定个个闻风而动,前来寻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江湖是没有他容身之处了。
既然韩路热心救他,又有心用他,不介意他的过往,薛鬼手也愿随他去往军中效力。
等到生活稳定下来,再去找迟小敏吧。
想到迟小敏,脑中浮现出她在雨中奔逃,一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头一阵抽搐。
正想得出神,韩路忽地站起来喊道:“有人跳崖了!”
薛鬼手还未反应过来,韩路已抢过舟子手上的竹竿,用力在河心一撑,竹筏逆流而行,迅速向岸边驶去,比之刚才顺水行舟还快了许多。
韩路持竿左右在竹筏两边轮换撑持,竹筏破水而回,在水面飞速滑行,离那落水之人越来越近。
薛鬼手这才看到河岸边的一处崖下,一个身影正在水中扑腾。
“撑好船!”韩路将竹竿递给舟子,一边迅速脱下外衣,“扑通”一声跃入河中,向落水之人游去。
不一会儿,韩路推着落水之人游向竹筏,薛鬼手忙伸手将已昏晕过去的落水之人拉上竹筏,又将韩路拉上竹筏。再去看那落水之人,不由惊呼出声:“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