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的两个孩子，仿佛感觉不到痛，虽然面容被扭曲，却是因为扭曲的笑容造成的。
“公爵大人，”少女甜甜笑着微微仰起脸蛋，“公爵大人真厉害呢——和少爷一样厉害。”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着，“我告诉公爵大人，我真的很喜欢姐姐的哦，真的哦。”她嘴里又涌出一大口血，“姐姐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所以我喜欢她……”
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奇异地流动过一抹真实的温暖色彩，不知不觉地开始流下眼泪：“姐姐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姐姐的眼神很温柔……”少女流着泪甜甜地笑着。
两个孩子短暂的人生从来就没思考过自己也会死这种事，第一次像那些被他们屠杀的人一样面对死去的恐惧，毫无感情的内心直到死前才懵懂知道何谓悲伤。
“……姐姐的眼神不会像那些人那样，都是厌恶的，那么凶恶的，看着我们……姐姐的眼光很漂亮哦……公爵大人却非要把姐姐接走……人家明明想要姐姐陪着、喜欢姐姐陪着……”
默默地，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看着地板上两个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露出悲伤表情的金童玉女，兰斯单膝曲下去，一边用手为少女擦拭眼泪，一边温柔地说道：“因为我也渴望你的温柔姐姐陪着啊……”
随之“咔嚓”一声响，被拧断脖子的少女，那颗可爱的、小小的头颅软软地从他手中跌落。
一是直接杀死，一是等着身体的血流光慢慢而死。两种方式自然是前一个不用饱受痛苦。
致命的伤口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而乔·韦尔斯从来只懂杀人不懂救人。
看着失去生命的气息躺在血海中的亲妹妹，少年的脸上依旧是明朗的笑容，将这凄惨的光景一直看下去。
虽然悲伤，可是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是孩子而应该被放过的念头，求饶的念头更加不可能。
太多了，太多了，这样凄惨的场景他们看得太多了。所以当今日轮到他们的时候，觉得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觉得眼前的公爵大人实在是太好了——一点都没有折磨他们，干脆利落的结束他们的生命。
看来公爵大人和少爷有点不一样呢，公爵大人不会折磨人。
少年眼前大量涌现那些曾经更加凄惨地被他们折磨虐杀的人，他们在哭着，在恐惧着，哀求他们放过他们……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他们太喜欢把别人活生生的身体破坏得支离破碎，就像被野兽撕咬过一样……反正到那些人断气的那一刻，身体总会惨不忍睹……
兰斯直起身体。
一声枪响之后，世界排名第十的双子杀手从名单上划除。
静寂的时光在飘着血腥味的大厅独自流淌。
之后再也没人出现在兰斯面前阻挡了。他沉默的走在随时会变化迷惑方向的古堡里，畅通无阻地走了约莫五分钟，他便知道韦尔斯的意图了。比平时严肃，但依然连眉都未动一下。
通往地下各层的通道，兰斯从其中一段依然铺设着白色地毯的斜坡下去，之后是一道金属门。进去，金属门缓缓地合上。他一边踩着足音，一边从螺旋状的入口慢慢下行。
在地下第三层，兰斯在十字路口前向右拐，然后，在六边体的特制合金金属门前停下。
层层重门门，一道一道地自动打开了。一共有四层。
连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寂静。就在眼前了，短短的这几米。空气因为兰斯而奇异的有种沉默的温柔。
那丝苦涩味过后，是让人陶醉的甘甜味。
他的脚步没有一丝丝的困扰和犹豫。那眼眸表露出的柔情蜜意显示着他的心甘情愿，丝毫没有损害王者的威严。
主操控室。
韦尔斯充满魅力的双色眸子，闪动着深不见底的漩涡。那是异常黑暗、异常深邃、纯粹的瞳孔的颜色。
“名不虚传，让我看了很精彩的演出呢。”他盯着前面的巨大立体影像，低语的声音洋溢着不祥的活力。
屏幕上是一个金发青年和他饲养的各个怪物厮杀的影像。
“很厉害呢，太让人开心了。传说中的自由杀手，杀手界的神话，黑色的曼陀罗花……是这样说的吧？是吧是吧——他叫什么来着？兰斯公爵把自己亲手造就的杀手叫做什么？嗯？太高兴了，太兴奋了——真顽强啊，这个狗崽子，看来教育得太好呢。”
韦尔斯兴奋得手舞足蹈，他自然而然地开心笑着。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另一个屏幕上。
“唉唉唉，不是说了不要去阻止兰斯公爵的吗？让他到小小鸟身边就好了……不听话的孩子……怎么就死了呢？这样就死了呢？”
韦尔斯的神经质毫无变化，他就像面对偏巧想要出行游玩却突然碰上坏天气那样不慌不忙地自言自语。不慌不忙——没有一丝悲伤。
“少爷，这样看起来到最后就是轻视少爷的意思。啊？轻视少爷！太混蛋了，少爷，不行的，少爷——”
旁边一个在脸上刻着白色刺青的年轻人露着傻傻的表情不住地说着一塌糊涂的胡话。
“哈，真的假的？”韦尔斯收住了叹气般的笑声，回头盯着年轻人，“噢噢噢噢噢噢噢！”他一脚踹向年轻人，“安静点儿，笨蛋。而且，怎么会是轻视呢？白痴。按情况来说，感到屈辱的是兰斯公爵吧。不过兰斯公爵又怎么可能会感到屈辱呢。怎么可能，绝对不会的。”
年轻人的腹部却被眼睛所看不到的一脚给踹了出去。他的身躯弯成弓字形，整整飞了三公尺远，背部才撞上墙壁。
背脊受到强烈撞击的年轻人喘息似地张开了口。胡乱喷出的呕吐物中夹杂着红色的物体，看起来是胃壁裂开了。
韦尔斯单脚直立，优雅地将踢出的脚收回。睥睨着说：“杀不死别人就要被杀死。这样的话对强者没有用，因为这是强者所有的特权。兰斯公爵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屈服的，明白了吧？”
停顿了一会，他的嘴角咧了一下。
“不，你们不会明白的。”
他转眼侧视屏幕上的影像，兰斯已经进去密室。
完全超出了韦尔斯的想象。对于韦尔斯来说，兰斯·利莱让他充满了杀意，但实际情况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想象的程度。
那就是爱吗？那难道就是爱吗！
爱——爱——
韦尔斯微微垂下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