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野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一眼看到坐在休息椅上的苏凉和路晓，她朝路晓笑了笑，然后走过去，不经意地说道：“路小姐，我要回去了，你进去陪浩远说说话吧！要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嫌弃病房太闷了。”
说完，不等路晓回过神来，她又对苏凉说道：“苏苏，你送送我！”
“好。”苏凉连忙应道。
一直到苏凉和秦小野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路晓这才回过神来，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这么多年苏浩远都没有忘记过秦小野？像秦小野这样的女人，就算她是男人，或许也会一辈子忘不掉吧！更何况那个年代的爱情，爱一个人便是一辈子，哪像现在，似乎到处都是爱情，又好像哪里都没有爱情。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朝着病房走去。
“其实，你不用出去避嫌的，我跟小野的事情都过去了，就算是我忘不掉他，我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躺在病床榻上的苏浩远望着背脊挺得笔直的路晓，微微笑了笑，似是想要让她安心，却不想有些适得其反，路晓转过身去，孱弱的双肩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苏浩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笑着问道：“生气了？”
路晓轻轻咬了咬唇角，转过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略微有些不满：“我为什么要生气？你都答应要跟我结婚了，难道我还担心你会跑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苏浩远又乐了，一张苍白的脸满是笑意，“还说没有生气，你回想一下你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我听着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路晓终究是女人，而眼前这个男人，终究是她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在其他人面前，她或许是一个性子强硬的职业女性，可是，在他的面前，她也会偶尔流露出小女儿态。
苏浩远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笑着问道：“婚纱选的怎么样了？”
“嗯，已经选好了，我让苏苏陪我一起去的，苏苏说，那件婚纱很适合我。”
路晓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略有些羞涩，毕竟，这是她期待了很久的婚礼，她等了很多年，有很多次的时候，她差点就等不下去了，最后她咬咬牙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之前的等待不就白费了吗？
“听你这么说，你跟苏苏相处的应该还不错，这样也好，以后要是走了的话，苏苏那孩子肯定会替我照顾你的。”
“浩远，你瞎说什么呢！”
“我哪是瞎说！我自己的身我自己最清楚。路晓，这些年委屈你了，我要是走了，你就找一个爱你男人嫁了，你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男人愿意娶你。”
苏浩远打心里觉得不起路晓，这么多年，她帮了他很多忙，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依旧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
对路晓，是永远都变不了的亲情，至于有没有爱情，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在他的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叫秦小野的女人，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心完整地给其他女人。
“行！我听你的，如果哪天你真的走了，那我就找个爱我的女人嫁了。”
“这才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苏凉想起自己站在门口偷听到的谈话，她偷偷地瞅了一眼秦小野，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倒是秦小野，似是看穿了苏凉好奇的心思，不由得笑了笑，问道：“苏苏，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跟苏浩远的相处方式？”
苏凉微微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毕竟，这种事情她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是有那么一点，其实，我听到一些，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跟他相处得这么融洽？还是你在为老李打抱不平？”
秦小野侧过脸，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凉，这是她生的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当初，她虽然执拗地改了自己的姓名，可是在她的心里，秦小野相信，她一直都把李珣当成他最亲的人，只不过，一直都是她小小的骄傲和自尊心在作祟。那天看到她那么熟稔地叫李珣，爸爸，她当时就有些愣住了，或许，从那之后，她一个人偷偷地叫了很多遍。
“没有啦！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跟……跟他相处得这么好，似乎你一直都没有忘记他，而他也一样，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从我记事以来，你好像都不怎么下厨做饭，只是偶尔包包饺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没想到……”
又是一个没想到，面对这样一对隔了很多年没见面的曾经的情侣，苏凉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秦小野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跟他已经注定不能走在一起，彼此之间也就是留了一个念想。”
“那，爸爸知道吗？”
“你是说李珣？他，应该是知道的，从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他坦白了我跟苏浩远的事情，当时，我以为他会跟其他男人一样被我吓跑，没想到他留了下来，还说立刻就去领证结婚，然后，第二天的时候我就跟他去了民政局。我跟老李的婚礼很简单，就是请几个亲朋好友吃了一顿饭，这辈子我很感激他，要是当初没有他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凉沉默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总觉得，相比于现在，那个年代的爱情让人怀念。
忽然想起什么，秦小野望向苏凉，说道：“苏苏，我一点都不恨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恨过，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像他那样的男人注定不会甘于平凡的，我当初要是强留下他，也就没有今日事业成功的苏浩远了。”
苏凉突然想起陆婉清，心情顿时有些糟糕，当初，她也是为了梦想离开的，跟苏浩远似乎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她将小圆子留了下来，而他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从后视镜里瞅了一眼坐在安全座椅里的小圆子，他已经睡着了，模样憨态可爱。
“你跟南辰始终都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秦小野突然说道。
苏凉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对于自己难以孕的事情，她一直瞒着秦小野的，即使到现在，她也不想说出来。
“别光是嘴上说知道，你应该行动起来，过了年，你就二十九了，要是再耽误几年，那就是高龄产妇了。你也别怪我唠叨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易泽离婚的原因啊！他妈说了，连小三都怀上孩子了，你倒好，一点动静也没有。”
说起苏凉之前的那一段婚姻，秦小野是很不好看的，偏偏，她自己愿意了，做父母的也阻止不了。
“妈，你小声一点，别把小圆子给吵醒了。”
“这小圆子真是可爱！我就是担心，如果有一天他亲妈回来了，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粘着你。苏苏，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婚姻和爱情并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一个女人想要活得精彩，她还可以拥有其他的，比如事业。”
“妈，你是想说……”
“我想说什么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心里有数。”
北方的冬天很冷，一出屋子就能看到白色的哈气，路边到处都是雪堆，那些光秃秃的柳枝条在刺骨的寒风中无力地飘荡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开始下雪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就像是扯破的棉絮，缓缓地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其实，张晓一点都不喜欢冬天，太冷了，而且她这个人很怕冷。
刚到杭城的第一个冬天，她的手指立刻就起了冻疮，晚上的时候，她必须跟苏凉挤在一张小床榻上，要不然她肯定是睡不着的。后来，跟老曾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为她暖脚，那个男人，似乎离她已经很远了，远到触不可及。
前几天又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如果想顺产的时候，就必须多锻炼身体。于是，她特意每天早起一个小时，站在阳台上锻炼身体，她希望肚子里的宝宝健健康康的。
为了宝宝，她又去超市买了做营养餐的书籍，至于孩子出生后的用品，张晓什么也没有准备，因为佟烨华全都帮她买好了，从婴儿床到婴儿的衣服和用品。
张晓一直都知道，这年头钱好还，可是人情难还……
锻炼完了，就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顺便在小区门口的早点店吃东西，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现在的食量大增，一个人能吃掉一碗豆腐花和四张馅饼儿，不过，她的体重却没有增加多少，除了微微凸起的小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纤瘦。
只是，张晓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推门而出的时候，她会在门口看到那样一张熟悉的脸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却又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只有在做梦的时候，她才能看到他。
一时之间，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时间也像是静止了。
张晓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包包，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步都挪不开。
曾司城就那样安静地凝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如深潭一般。
相比于张晓的惊讶，曾司城脸上的神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而张晓也沉默着，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里遇上他，一直都以为即使这辈子，他们再见的机会也不是很大了，毕竟，他要跟薛亚彤结婚了。
“怎么？你见到难道不想打招呼吗？”曾司城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问道，言语间明显有愠怒。
张晓微微一愣，朝他歉意地笑了笑，唇角的那一抹笑意略透着疏离，一如遇见了普通朋友，她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