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十五节：“耶和华对他说：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
怪行少女倚在树顶，合上手中的圣经，望着傍晚的远方。
荒野间的小路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你决定了吗？”女人问。
她很消瘦，眼球突出，像一个巫女。
男人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没有说话。
女人亦缄口不语。
远处，落日的余辉把天空染得通红。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遥远的狗吠似有似无。
女人突然微笑一下：“没关系，其实你不必为我作出牺牲。”
空旷的凉风吹来。人类的灵魂可以使遍地临近死亡的花得以满足，于是人们也叫它食人花。
听到她的话，男人的脸颤了一下，张开嘴，没有说出话。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吧。”她走在前面，乌黑蜷曲的长发随风飘动。
广袤的荒地，风方向单一，枯草沙沙作响，就像灵魂的哀号。夜幕降临，空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远处隐约有一幢别墅，雾气缭绕，犹如一座残乱的城堡。
女人指指它。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他嘴唇翕动，两眼黯然无光。
她站在门前，大胆地敲门。咣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回响。
门慢慢地打开，一个光头老人站在门口，身披黑色斗篷。
“你们有事吗？”他声音沙哑。
“我们迷路了，可以在这里借宿吗？”
他没有说话，转身往里面走，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黑漆漆的一片，四壁挂着不完整的蜘蛛网。
老人提起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沿弯弯曲曲的楼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对表情截然相反的男女。
“你们是夫妻吗？”
“算是吧。”女人在后面用很特别的语气说。
“那我给你们开一个房间。”
“谢谢。”
房间里有一支蜡烛，一张床，几件落满灰尘的家具。
“这是最干净的一间了，愿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他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他离开。脚步声慢慢远去。
男人和女人坐在小桌前，上面有一小截将要烧完的蜡烛。
“我们那叫结婚吗？”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一个女人希望得到的，你全没有给我。我跟你在一起，只有无尽苦日子。你曾经想过要让我幸福吗？想过，但你无能为力。”
男人垂下头，默然不语。
“你爱我，这我知道。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奉献你的爱。就像骑士，为博得公主的一吻而流血，战死沙场。男人的一生这样也好。”
“是的，我爱你……”他喃喃自语。
“恩，你爱我。”女人也点点头。
“你肯定我付出生命之后就一定能使你幸福吗？”
“当然了，再没有东西比性命更宝贵了，那是万能的支票。”
男人闭上眼睛沉思。
女人站起来：“我出去走走，你好好想一想吧。记住，我属于你，你也属于我。”
门轻轻地关上。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万籁俱寂。
男人抱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遥远的天边传来几声乌鸦的惨叫。他仿佛听到水滴击打石头的声音。一只沾满鲜血的蝴蝶飞到他跟前，化为尘埃。
又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燃尽，女人仍没有回来。他站起来，出去找她，打算告诉她，他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走廊里回荡自己的脚步声。他隐约听到一声猫叫。一只蝙蝠拍动翅膀，不知从何飞起，也不知落向何处。一切再度寂静。
男人蹑手蹑脚地走下楼。客厅死气沉沉，表面撕裂的沙发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墙上有一个女人的画像，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左看右看。钢琴盖突然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地上一支碎烟头还留着火星儿。他试图拿开挡在前面的旧椅子。一个不大的东西倏地从脚尖窜入沙发下面。不一会儿它又探出头。是一只老鼠，没有表情的眼睛发出淡淡绿光。
“小家伙儿，你也知道害怕？”他和善地看着它。
小鼠吓得再次躲进沙发下面。
他继续走在这栋别墅里，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她。
忽然，一个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呻吟声。
房门很小，几乎是一间密室。破烂的房门锈迹斑斑，上面的金箔数字已经很不清楚了。
他把门轻轻打开一条小缝向里面窥视。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柔光均匀地洒在屋里。他看到妻子与那个老头赤裸裸地抱在一起。老头浑身都是皱纹，与女人光滑的皮肤摩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