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永远是旧时的雨,旧时的
那种隐晦与匆忙的潮湿
马路的挣扎使傍晚蠢动
两侧巨嘴的帆布伞
碍事它们蝙蝠似的对骂
网吧像一个偷情的人
在虚拟中田鼠般窃笑
在无数青铜般的夜晚
无数年轻的爪子在快活中僵硬
一所粗俗的学校在打盹
一群腰肉横行的女人品尝着
比她们的年龄还麻辣的烧烤
两条长坡踱进了新村
缓慢如一个过时的回忆
很多人只住在别人的眼睛里
留下无数短暂如月光的诗意
填满了
夜鹰黑暗的内心
二
在那里,一座停尸房被死亡掏空
一座垃圾场像文明一样依偎着江流
一片沙地滚动过我最后一个赤裸的夏天
一堵低过盗贼眼睛的围墙
被一只纯白的母猫长期骑着
呵,一个轮回蔑视另一个轮回
一场黄昏必然的寂寞对峙另一场
超越黄昏的蝴蝶无望的邂逅
永远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
肥乳的胸上挂满了青春的狭隘
从我相识他们的那刻
就好像在几张照片的深渊看见了上帝
在那里,上帝永远独享着走形的炎凉
就像那座浅俗的工厂在泡沫中肿胀
在那里,背叛了我的那些人
获得了同志心灵的钞票和老去的悲鸣
那么多的夜晚重生于我的歌声
明月如此稀有,我只带着
上个世纪的镜子
所偷窥的一张脸
和几把星光摇醒而未醒的新村
坐在江边赏识黑暗的光辉
三
你就在一九九六年早春的傍晚出生
那是一讴歌低音区简短的休止
(那并不是无声,叹息一样深不可测!)
丁字路口往上,倒向一个沙滩
金沙江在我们的避世中溜走
鹅卵石如疼痛中的词汇
总在那种叫忧郁的时刻闯来
西天永远是无法忍受的苦痛
在你的背影里蹒跚
酷似一个不经意的讥讽
一只水鸟傲慢而丑陋的造型
也多像赤裸的久腐的肉体
它散发的气韵比渴望达到绝望之境的
诗歌更呈现欢爱后的报应
你是我这一片刻的意象,通过
新村佯装繁华的黄昏的光芒
彻底而深刻地表达了一九九六年的三月
学院的灯光开始朗诵它们的
毫无新意的楼群
和毫无价钱的年青
而食堂像一只蛤蟆
铃声是一个老情人的呻吟
让鬼影一样的塔松也开始纵欲
我在农贸市场的外面鉴赏了烧烤
但那些奇异之香再也抵不过
你了,那可是真要吃了你该多好
马路凹陷的土坑像干瘪的乳房
终于可以触及的夜晚还在无数石颗
——这些被玩笑和生活折磨的
坚硬的乳头——上
迎接你——又一个低音区的休止符
新村的爱情就这么精炼
几分钟就穿越了所有房屋
再有几分钟,在不借助情书
就可以在阳台上望穿你那个
在算盘珠上滚来滚去的校园
可要投资一生的情绪和香烟
才能让我取得——
最终的孤独、误会,以及
一无所有对一无所有的唾弃
四
从理发店里出来,美容有美发的新村
渐渐靠拢灰尘的快乐,并且
无数只让人感觉到衣服的人
也靠近一个
剥光虚荣和伪善的毒日头
我再一次饱享了独特的我
对一场独特的酷热给予我的汗液的快感
以及展开的旗帜般的树叶的追捧
我知道街道永远是一个秘密
把平常的爱情和司空见惯的屁的轻音乐
那么神圣地用沉默是金来修葺
无情的是那个疯子,她多么幸福地
在口号和样板戏般的众生间
传递:自在的谩骂、无拘的姿态
川云公路也被她贫穷的智慧截断
商场开始趾高气扬,把朴素耻笑
人民币在女人和女人的唧唧喳喳中
那么女性十足地舞蹈
我看见自己的阴影高过了我躯体
遮挡了身后的一切
那刹那的直觉:“芒果、香蕉、猕猴桃
和几个光头少年
苏伦面馆的大块的牛肉和着火的燃面
和洗发水做的新村的妹妹!”
我所剩的单衣,正把我珍藏
五
傍晚,如直线型的野草
从乱木堆和一块青蛙般的青石上
露出它们百无聊赖的形容
新村的垃圾和炊烟业已混淆
穿行其间的某些人仅仅作为符号
在奔波和安逸中因卑微而自傲
残阳那不可一世的悲壮
把怜悯的光影投影于街道、
房舍和邮局绿色的淡漠之中
你,沙砾之一,百分之一的沧桑
从我最初的趣味之中
得到青春和一场呵护
你的背影是两山之廓
单薄而又充满阴险者的玄机
肉体成为时尚,就不再有光辉
说谎者以说谎润喉
卑劣者以卑劣养颜
除了那条闪烁的铁轨
没有谁将你见证——
那只差一厘的目光就可以成为
我爱情的贿赂
夹竹桃的沉默是焦灼的现实
不变的是一条路总归于远方
新村再次降格为等待
国道上那些摔倒的脚印
更清楚地赶上了某种意会
记忆,或者星宿背后的信件
抹去了背叛那不吐骨头的亲吻
我们算计着时光
却被新村围困,被短暂的出游
和长久而不安的夜晚榨取了
真实和虚假共有的利息
只有新村依旧,这渴望者
对无奈的消逝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