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皮包骨头而倔强的客栈
真像我永不可滋长脂肪的往昔
肥胖的老板娘是一种简洁
简洁是天才的妹妹——哲人说过
而更肥胖的男人——天才的掌柜
正把黄昏用一把蒲扇
拍进555号房间
月亮是一枚刚出水的咸鸭蛋
把没有表情的空气也磨出了腥味
我洗脚上床,思念每一双脚趾
思念越单一就越有睡意
川南的客栈,老鼠同洞一样出没
或隐得很深
就像无字的友谊或爱情
来世再说爱你
荆棘和乘着羽毛上路的麦月天
容下了你,我在过于经典的午后
想念平凡的客栈。乡人的镰刀
如泪水规划过的视野,麦子的纤腰上
捆上了阡陌。我们一起回到抽象世界
伫立,犹如线装书的脸孔
这是哪儿?这是啃着诗歌的乌鸦,还是
田鼠返回了麦柑金质尸骨的丛林
意识之外的五月正蜷在电子表的肚子里
嚼着麦粒的嘴唇,像前生遗失的
天赋
今生我是懒惰和孤独的结晶,快活
而无望地躺在传说的河流上,看我的两岸
稻谷和田园,桑麻和一条精致的小狗
还有被港湾欺骗的所有抵抗我的家园
还有每个夜晚在明月和钟声里
裸露着眼睛的郊外
都在无辜里逃避、远游、写诗
做着没有甜涎的噩梦
啊,我的大学生涯蹲在盆地里洗身子
而丢弃的香皂——上帝柔和的形象——
镌上我独立的脑骸。我在酒里吃五粮的
牙齿和舌头——一朵囚室里坚决的花朵
守在喉咙冒烟的火山口
我已不存在于“我”了,唯有你生动在
恍惚之中。我屹立,如一根骨头
那顶穿了中午毒日头裸体声响的
是你的房子,你叙事的门前
一只寒冷的蝉叫嚣着走向未来,像飞到
蚊子的床上。沙哑的来世,不用肺叶和牙龈
只用一口气
就可以在习惯中木然相爱
骑着天鹅的蛤蟆灿烂如黎明
牵着光的瞎子穿越了全部前生的黑夜
举着婚纱的上帝像一只滤清器
而他自己却把污垢的衣服穿在了月亮身上
如坟墓在遍体温柔的草上涂抹了末日
啊,来世不再是都市蛇影般的街道
这些街道不再将我们追随,我们
将在语言的青春里
大笑着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