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个好觉,一睁眼就看到窗外有鸽子在滑翔,姿势优美,哗啦啦的飞过去,又哗啦啦的飞过来。
王队打来了电话,说让我去局里找法医钱文海拿报告。
我开车去了局里。
停尸房的面积不小,这里原来是会议室,因为要停的死人太多了,所以就把会议室征用了。停尸房温度很低,进去后立刻感觉有寒意袭来。
“这两天活太多了,有一个法医休假了,昨晚三个法医干了一个通宵,实在顶不住,回家睡觉了,本来我今天也没空给你们做,你们王队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催,算是照顾你们提前做了。”钱文海递给我手套和口罩。
“那就谢谢你了,到时候让王队请你吃饭。”我笑着说。
“算了。”钱文海说着把白布掀开。
严冰秋全身****的躺在上面。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半睁半闭着。
“这个女的长得不错,五官很标致,可惜了。”我说。
“是啊。”钱文海说。
“她的身材不错,她身上暗红色的应该是尸斑吧。”我说。
“没错。”钱文海说。
“这个尸斑的颜色很重啊?”我说。
“这个女人是窒息死的,所以尸斑颜色很重,如果尸体失血过多的话,尸斑就会浅很多。”钱文海说。
“原来如此啊。”我说。
“人吧,都有这一天的,只是时间先后不同,当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身体就开始抽搐,同时耳朵变冷,体内血液转为酸性,喉咙也开始痉挛。一分钟以后,你知道死亡一分钟后会有什么变化吗?”钱文海说。
“一分钟后能有什么变化?”我问。
“你是干刑警的吗?”钱文海问。
“是的。不过上人体解剖课的时候,我旷课了。”我说。
“这么重要的课也能旷课?”钱文海说。
“那时候逃课帮下面派出所去扫黄了。”我笑着说。
“扫黄扫的怎么样?”钱文海整理一下手套笑着问。
“挺热闹的,把县长的老婆和小舅子扫进去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说说死亡一分钟后有什么变化?”我说。
“死亡1分钟后,渐渐凝结在一起的血液致使全身的皮肤变色。肌肉处于完全松弛的状态,肠部和膀胱开始排空。但大脑仍残存着意识,”钱文海捏了一下严冰秋的耳垂继续说道:“那时,她的脑子里可能在想着窗户没有关,昨天预报有雷震雨的,这时候也该下了。或者,同事上个星期借我15块钱,这么多天了,她居然给忘了等等。”
“还可能她会想这鬼地方也太冷了,医生把我脱光了,还用手摸我,”我笑着说。
“NO、NO,思考的时间已经过了,死亡三分钟后,脑细胞开始成批的死去。脑子开始荒芜,但如果在里面种下豆芽,第二天凌晨不到就可以发芽,”钱文海指着严冰秋的眼睛说:“接下来瞳孔放大并且失去光泽。因为身体内已经没有血压,眼球实际上已经开始从球体慢慢变平,如果眼睛还能工作的话,看上去这个世界像一台98英寸的平板彩电。”
“接下来呢?”我问。
“死亡7分钟后,电影结尾后的字幕越来越模糊,制片人是谁已经看不清楚了,当然赞助单位的名字也看不清楚。彩电上都是雪花,很快,电视台就爆炸了,”钱文海抬起严冰秋的一只手臂说。
严冰秋的手很漂亮,手指细长。看上去着是一只会弹钢琴的手,当然不仅仅是只能弹钢琴了。我心想。
钱文海看了我一眼说:“死后1~4小时后,身体肌肉开始僵硬,并使头发竖立,如果想看漂亮的女鬼,这时候最好收起这个念头。”
“这个尸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问。
“3个小时后,四处流浪的血液开始向低的地方凝聚,身体的姿势决定了尸斑在哪里出现。你看她的肩膀和背部都有明显的尸斑,”钱文海把严冰秋的身子扳过去一点给我看。接着钱文海把严冰秋摆好,把她的膝盖抬起来,严冰秋的下体整个的暴露了出来。
“这个女人没有生育过孩子,”钱文海说:“死后6小时,肌肉仍然会痉挛,身体会有厌氧的生理反映,如果死者突然抬起头看着你,你不必惊讶。她只是看看而已,没有太多的意思。”
“你说的这个肌肉痉挛,我听说过。”我说。
“8个小时后,身体已经很凉了。如果是男性死者,他会完成最后一次坚挺。”钱文海说。
“这个挺好。”我说。
“大约36小时后,经过一天半到两天的时间,尸僵现象完全消失。身体变的柔软,你看她就是这样柔软,很容易就能塞进旅行箱里,你要不要摸一下?”钱文海说。
“谢谢,不用了。”我说。
“24~72小时,这要根据天气温度了,由于身体内存在着大量细菌,体内富含蛋白质的各内脏器官开始腐烂,而胰腺开始消化自身,也就说,自己开始吃自己了。3到8天后,由于腐烂,身体出现大量的浮肿,带着血液的泡沫从嘴和鼻中流淌出来。各种因腐烂而产生的气体充斥在腹部,舌头也从嘴里伸出来了。由于血液开始分解,身体也随之开始从绿色变成红色。这是血液的胜利大逃亡,也可以说是最后的狂欢,血液走出了皮肤。”钱文海晃着剪刀说。
“血液走出了皮肤?灵魂走出皮肤了没有?”我笑着问。
“灵魂比较忐忑,还藏在脚趾甲里呢?”钱文海笑着说。
“后面呢?”我问。
“死后几周,头发、指甲和牙齿开始从身体上脱落了。灵魂被迫出来,但会在身体旁守候,像一条忠实的狗。”钱文海拿着手术镊子在严冰秋小腹上按了按。
“一个月以后,会有什么情况?”我问。
“皮肤开始液化了,如果太阳温度合适,会看到一股白烟在上升。”钱文海说。
“几个月后呢?”我问。
“如果在比较湿润的环境中,脂肪会容易转化成一种呈绿色与白色相间的被称为‘尸蜡’的物质。摸上去有点像肥皂。”钱文海说。
“一两年后呢?”我问。
钱文海放下严冰秋的大腿,坐到椅子上说:“秃鹫和各种小虫子会光临寒舍,骨头会被灰尘掩盖,灵魂已经远走他乡。再过若干年后,那片空旷之处,有一两支野花长得异常艳丽,偶尔会有孩童拿着小铲子在那里挖土,夜幕降临的时候,或许会有两个年轻的情侣,在那里露营,点着蜡烛看书,看星星,或者做爱。”
“你说得还挺美的呢!”我笑着说。
“知道吗?我在热恋中。”钱文海说。
“找女朋友啦?”我问。
“是她先追我的,这有点出乎我意料。”钱文海笑着说。。
看着钱文海用白布慢慢地给裸体女人盖上,我说:“我们只是暂时还活着。无论你悲伤还是喜悦,死神都在给你读秒。人生看起来真得很短暂。”
“是啊,但我忽然想到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有句名言是:你走吧,你走不出自己的皮肤,”钱文海说:“但是我相信人还是能走出皮肤的。”
钱文海把尸体鉴定报告打出来给。报告书中说严冰秋并没有受到凶手的性侵犯。凶手把被害者脱得一丝不挂,而又不进行身体的猥琐,难道凶手是女人?还有凶手是否认识被害人呢?
我带着疑问回到所里,还没进办公室,就见王队从秦所长的办公室出来,他手里拿着记录本,看到我后,他说让我去会议室开会。
我在走廊里遇到了李一鸣。李一鸣被抽调去市纪委帮忙刚回来。
“你回来了。”我说。
“是的,还是在所里自在,”李一鸣说,“没事还能打打篮球。”
我和李一鸣进了会议室,看到很多同事已经在了。
秦所长喝了口茶:“说一下昨天在东湖发生的案子,昨天晚上10点钟左右,谈恋爱的一对男女被一伙歹徒抢劫,男的反抗时,被歹徒打伤。大家知道,上个星期也有一对情侣在谈恋爱的时候,被抢劫,根据昨晚被害人的叙述,抢劫的歹徒的样貌和上一次很相似。案子发生在东湖旅游区,影响很恶劣,市里和局领导到都很重视,限期在半月内破案。所以,大家手头上的案子先稍微缓一下,集中精力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否则,我真是不好向上面交差。”
王队接着说道:“我和秦所长想了一下,还是用老办法,我们刑警扮演谈恋爱的男女。”
“我报名吧。”陈小莉。
“好。”秦所长说。
“好不好的,只能是我了,刑警队现在就我一个女的,我主动报名吧。”陈小莉笑着说。
“男的,谁报名?”王队说。
王队刚说完,五六个人举手。
“你们都别跟我抢了,好不好,你们都有女朋友,我还没有呢,”李一鸣嚷嚷道。
“那可不行,我还没有女朋友呢?”杨守志说。
“你不是有吗?”李一鸣问。
“前两天散了。”杨守志说。
“这么多人啊,女的只有一个。”秦所长笑着说。
“那只能抓阄了。”王队说。
“咦,今天奇怪了,这样的好事,郑全拼同志竟然没有举手。”秦所长笑着说。
“是啊,全拼你很反常。”王队说。
“谈恋爱这么多眼睛盯着,我感觉不舒服,再说大热天,在湖边,蚊子又多,有什么好的。”我说。
“这不是谈恋爱,这是工作,我看抓阄也算你一个。”秦所长说。
“无所谓啊,算也行,但说好了,抓中了要有奖金的,是吧,弟兄们。”我说。
“是啊,是啊。”参与抓阄的警察附和着。
“行,所里出50块钱奖金,抓中者买冰糕给大家吃。”秦所长笑着说道。
秦所长亲自去办公室写纸条。
抓阄开始了,每个人拿着一个小纸团,抓到写陈小莉的名字的纸条,就算是抓中了。
我是最后一个抓的,我握在手里。前面五个人打开后都是空白,只剩下我手里的纸团没看了。我笑了笑,直接把小纸团扔进了嘴里。然后嚼了嚼。
“唉,你怎么给吃了。”陈小莉问。
“吃了怎么了,这张肯定是我中了,还用说吗。”我说。
“没看呢,这怎么能算呢?”陈小莉说。
“其他人都没中,郑全拼拿的这最后一个就是写有名字的了,就这样了。”秦所长说。
“行啊,全拼,你走桃花运了。”杨守志说。
“没办法,这都是命,月下老人早就安排好的,不想要,都不行”。我说。
“你看啊,秦所长,郑全拼耍流氓。”陈小莉说。
秦所长笑了,说:“这小子就这德性,你警惕点就行了。”
“那就这么着了,今天晚上8点,全拼你和小莉去东湖谈恋爱。”王队说。
王队说完,陈小莉瞪着眼睛拍了一下王队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