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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认亲

李桂芳

母亲弥留之际,拉住梅花的手告诉她一个惊天的秘密,她不是亲生的,是40年前被人贩子从山东卖到这儿的。母亲吃力地说,苦命的孩子,妈对不起你,妈走了后,你去寻找你的亲妈吧,这么些年,他们一定也盼苦了。

安葬好养母,梅花便迫不及待地在各大媒体登出了寻亲启示,40年了,她真的好想回家。

真是老天有眼,梅花的寻亲启示登出不久,竟然有了回应。那天,踏上认亲之路,梅花激动地哭红了双眼。

那一天,故乡的村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人们簇拥着梅花的家人在村口等着梅花回家。走下汽车的那一刻,梅花的眼睛就激动地搜寻着,前面那一群眼含热泪,不断张望的就是我日思夜盼的亲人吗?40年的分别,如今亲人就在眼前,梅花怎么能不激动啊。她几大步跨上前,一下子扑进他们的怀里,几个人紧紧抱成一团,哭得声嘶力竭。周围的乡亲们也都感动地擦着眼泪。哭够了,梅花和两个妹妹又笑了,3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水,那是喜悦的泪水呀。

两个妹妹簇拥着梅花向家走去,她们要领着她去见已经卧病在床的母亲。听说母亲患了癌症,没有多少活头了,梅花心如刀绞。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母亲,她却又要不久于人世了,老天是慈善的,却又是多么残忍呀。想到这儿,已经哭得有些虚脱的梅花小跑着冲进了家门,她要尽快见到母亲。

梅花哭着一下子跪倒在母亲的床前,口里直呼着,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您看看呀,我是您的梅花呀!母亲吃力地睁大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去拉住了梅花的手,眼泪顺着她憔悴苍老的面庞簌簌地落下。母亲翕动着干瘪的嘴唇,好半天抖抖地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说着吃力地将梅花的手拉到自己脸旁,在脸上轻轻地蹭着,泪水在母亲脸上无声地流淌,仿佛在无言地诉说着这么些年她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而梅花呢,一刻也没停止哭泣,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母亲皱纹密布的面颊,像抚摩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妈,您知道吗,听养母说,我的老家在山东,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的亲妈,那些天,我日里想,梦里想,好多次都在梦里见到您了,妈,您就跟梦里一样啊!梅花说着,又忍不住扑到了母亲身上,旁边的妹妹忙着拉开她说,姐姐,别这样,妈身体不好,你就别哭了。

母亲的泪水还在无声无息地静静地流淌,仿佛是永远也流不完的一眼泉水。母亲哑着嗓子轻轻地说,梅花呀,妈这些年也天天想你啊,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哭得妈的眼睛都快瞎了。这下好了,回来了就好,妈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这是老天开恩啊。听了母亲的话,梅花又哭得瘫倒在床前。母亲擦擦眼泪说,孩子们,拉你们的姐姐休息去吧,她也累了。妈,我不累,我要陪你说话,把我40年想跟妈说的话都说完。梅花不肯离开,拉着母亲的手,说了许多许多,母亲听着,轻声地抽泣着,不时伸手替梅花抹抹满脸的眼泪。

那些天,梅花整日里守着母亲,耐心细致地一口口给她喂水喂饭,轻轻地为她擦洗身子,慢慢地和她诉说着40年的思念和牵挂,有时也亲自赶到城里为她拿药。

有梅花在的日子,两个妹妹轻松了许多,有时她们看着梅花的劳累的样子就说,姐姐,让我们来替替你吧。可梅花无论如何不同意,她说,我和妈40年没在一起,没尽过当女儿的孝道,就让我来伺候她老人家吧。

也许是爱的力量巨大,母亲被医生断言只能活两个月的,却整整活了半年。半年里,梅花和母亲朝夕相处,俩人都在努力地享受着迟到的亲情。

那天,母亲就要走完她人生的旅程了,她给梅花说了许多祝福的话,留恋的话,眼泪不停地流淌。末了,让梅花叫进了其他俩姐妹,并让梅花回避一下。梅花流着泪到了院子里。

母亲对俩姐妹说,孩子们,妈要走了,告诉你们真话吧。她不是你们的亲姐姐。40年前,妈和梅花的母亲都丢了那么大的女儿,我们在寻孩子的途中见过面,彼此留下了地址。后来她跟我来电话说,她得了绝症,就要不久于人世了,而梅花的父亲也死了,她让我记住梅花的特征帮她找找孩子。妈没想到这么些年没找到你们的姐姐,却找到了她。想到她那么可怜,妈就认了她。你们记住,这个秘密要一直保留下去,千万不要再伤害她了。记住,她永远是你们的亲姐姐,好吗?俩姐妹含泪点点头。

妈,妈,您就是我的亲妈!梅花忽然推门闯了进来,咚地跪在了母亲床前,两手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手,母亲就在梅花和两个妹妹的哭声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而哭得声嘶力竭的梅花心里也埋藏着一个永远的秘密:她已经悄悄做了亲子鉴定,其实早就知道她不是母亲亲生的,可为了给老人一份最后的温暖,她才毅然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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