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晓磊
铃一响,胡越老师风一样地旋进教室,笔直地站在了讲台后,我盯着教室门口的眼睛才反应过来。看清了他手上只拿了几张资料,我那条像被拉长了的弹簧样的脖子,没有了外力作用,又回到了正常状态。
试卷还没改出来?我有些泄气地想。
不好意思,大家昨天的答题卷,我放在办公室里被人偷走了!胡越老师好像看到了我写在脸上的问题,马上给了我一个答案,顺便也给了大家一个讨论话题。
于是这句话就像一长串的水掉进了烧沸的油锅中,“劈里啪啦”的声音立刻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
不过这“答案”对我来说,和他平时讲解练习让人很满意刚好相反,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还有这样的小偷!
自从进了文科班,将原来学得一塌糊涂的物理化学扔到了西伯利亚以后,我把几门文科的分数,拾掇得犹如父母责任田里的稻穗般丰收在望,所以我强烈地喜欢上了分析试卷之前宣读分数这项仪式——可以一雪以前几门理科“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耻辱。
今天是没有把下巴抬得比人家的眼珠子还高的机会了,该死的小偷!我只好又骂了一句。
胡越老师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教室里的声音就像韭菜一样被齐刷刷地割去了。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在我已经把试卷改完了,成绩也登记好了。
大家的情绪来了个“180度”的转弯。
菩萨保佑啊!我又把下巴抬成了“45度”角。
胡越老师开始把枯燥的分数报得和他朗读课文一样抑扬顿挫:楚馨月,108;艾文,98;韩力,105……
按我自己的估计,不到118分,那么108分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居然只有98分!而韩力有105分。
这怎么可能呢!
韩力一脸的疑惑。同学们也用回头、侧身等“肢体语言”来表达他们的疑惑!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这道理就像田忌用他的下等马和齐王的上等马赛跑一样简单,结局也是“地球人都知道”啊!何况,我和韩力两人也估计过分数的,怎么会这样?
胡越老师开始总结经验教训分析试卷了。
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想起进文科班不久后的一个礼拜天,身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胡越把我和韩力叫到了他寝室,分别给了我和韩力一张古怪的凳子——我的那张是三条腿极长一条腿极短的;韩力的那张恰好和我的相反,然后让我们坐在那凳子上。
毕竟“师命难违”啊,我们还是满怀疑惑地试了试。我倒还好,“三足鼎立”,勉强可坐,但感觉就像“练马步”一样吃力;韩力可就惨了,那是坐在“梅花桩”上练“金鸡独立”!
5分钟后,我们俩汗如雨下,胡越老师不慌不忙地从角落里拿来了锯子、榔头、钉子等工具,说,你们两个合作帮我修凳子,不能浪费木料,直到两个凳子差不多高,能够坐着舒服为止!
一番思索,我马上想到了胡越老师在开学第一堂课上给我们讲的“木桶原理”——木桶的盛水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一个优秀的班级也一样。我连忙把自己凳子上的三条长腿锯成和短的那条一样长度,然后把锯下来的木料接到韩力的“短腿”上,但韩力凳子上的另一条腿还是长出一大截,于是他把长出来的锯下来,平分成四截接到了我的凳子上。
最终,两条“畸形”的凳子被我们天衣无缝的合作给“摆平”了。
胡越老师笑着说,回去想通了,对你们俩都有好处!
等我们想通的第二天,胡越老师已经让我们成了同桌。
但出现今天“韩力的弱势课超过我的优势课”的局面,那是我们俩都想不通的。
我早早地在等胡越老师说下课了,他“金口一开”,我连忙跟了出去,得到的依旧是“没错!你的确还需要努力!”的答案。
以后的日子,偶尔也会出现“试卷被偷”的事情,而我也找出了一个规律:只要试卷一被偷,成绩总还是有的,而韩力的分数一定比我高。但下次试卷没被偷,我的分数又往往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比以前还冒尖;韩力即使差点,也是一次比一次进步。
这又是我们那时想不通的。
一晃高考就结束了,我们班成绩喜人。我和韩力也进了各自心目中理想的大学。
离校前夕,我和韩力一起让胡越老师给我们写“留言”。
写“留言”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老师,到底是谁偷了我们的试卷?”
胡越老师笑而不答,将写好的“留言本”递给了我们。
两个本子上写的分别是——
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
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