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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妈给你的信

孙长乐

在学校里,苏原担任同一个班的班主任已两年,班里的学生新学年就上初三了,他还要在这个班再担任一年班主任。新学期一开学,照例要重选班干部,苏原叫参加竞选班长的学生,每人写一份竞选书,他将根据竞选学生的学习成绩、道德品质以及在竞选书中的表述,选出新学期的班长。

这次共有4名学生报名竞选班长,第一个交上竞选书的是俞筱俐。俞筱俐是个既聪明又要强的孩子,她的学习成绩始终都是班里的前几名。上初一时,俞筱俐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班长,她做事雷厉风行,十分利落,可她却不善于团结同学,跟一些同学的关系搞得非常僵,所以她担任班长没多久,苏原便把她撤换了。

这个周末的中午,在一家超市门口,苏原碰到了俞筱俐与她母亲两个人。苏原知道,俞筱俐家是个单亲家庭,父母离异多年了,她母亲叫邹美华,人很漂亮,在一家公司做财务工作。俞筱俐和她妈妈一看到苏原,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们站在那里,闲聊了一会儿,那母女俩便去逛超市了。

星期一早上,苏原刚进学校的大门,俞筱俐走近他,一脸神秘地把一封信递给他:“老师,这是我妈给你的信。”

苏原接过信,不解地问道:“你妈写信给我有什么事?”

俞筱俐说:“妈妈也没告诉我,只是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苏原看了一下手里的那封信,见信封上写着“苏老师亲启”几个字。一到办公室,他就把信拆开了,信上写道:

苏老师:

我是鼓足勇气给你写了这封信。

第一次在家长会上见到你,你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那幽默的谈吐,潇洒的姿态,令我很是着迷。我知道,你也离异多年了,现在也是只身一人生活。在此,冒昧地问一下,我若走进你的生活,你会不会嫌弃呢?你要是有意,就写一封信,让筱俐捎给我。

对了,听筱俐说,她这次也写了竞选书,要竞选新学期的班长,我这当妈妈的非常支持她,希望她能如愿以偿,当上班长。

美华

看完信,苏原是又惊又喜,一个美丽、优雅的少妇,竟给自己写了这样一封直截了当表达爱慕之意的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中午休息的时候,苏原便给俞筱俐的妈妈写了一封回信,表示自己也很欣赏她,自然愿意跟她相处,可这事来得突然,又没有心理准备,让她还是好好考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快放学时,苏原把封好的信,交给了俞筱俐,让她交给她妈妈。俞筱俐眨巴着眼睛说:“你和妈妈做啥呢,搞得这么神秘。”

苏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着说:“这是个秘密,不能说的。”

班里竞选班长的4个人交上来的竞选书,苏原都仔细看过了,经过考虑,他决定选俞筱俐为班长。其实,苏原很欣赏俞筱俐身上那股永不服输的劲头,跟以前相比,她也懂得与同学搞好关系了。再说,让她当班长,自然也给了她母亲的面子。

有一天,苏原在路上遇到了俞筱俐的母亲,打过招呼后,他迟疑一阵,就问她现在考虑得怎样了,她一脸疑惑,说考虑什么?苏原一怔,随口说道:“你在信上说的事呀,我叫俞筱俐交给你的回信,你没看吗?”

她睁大眼睛望着苏原,满脸都是问号:“哪来的什么信啊,苏老师,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苏原面红耳赤,呆愣片刻,胡乱说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另一个同学的家长了。”说完,慌忙走开了。

来到学校,苏原拿出那封信,又找出俞筱俐的母亲在一些收费票据上的签字,仔细对照一番,见笔迹大不相同,显然这不是俞筱俐的母亲所写的信。苏原断定,俞筱俐是为了当上班长,使了“美人计”,那封信想必是她找邮局里的那些专门代人写信的人给写的。苏原也不想对她道破,倒要看她如何收场。

那天午后,苏原一人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俞筱俐走进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老师,我妈又给你写了封信。”

苏原未接那封信,也没有搭茬,只是做出一副严正的样子,双目逼视着她。俞筱俐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意,又低声说:“妈妈告诉我,前几天她遇见了你,她也跟我说了些你们信上的事儿。”说罢,她把手里的信放在苏原面前的桌子上,轻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走了。

俞筱俐讲这话,说明苏原那天跟她母亲提及的事,她母亲也问过她了,虽不知她是如何应答的,可凭她的心智,苏原知道她肯定能圆得滴水不漏,不会有丝毫破绽。苏原拿起那封信,信手打开,信的内容是这样:

最近这段时间,我的一位上司开始追求我,并且放出话来,不把我追到手,誓不罢休。论人才、学识,那人根本无法与你相比,但我是她的下属,若不顺从他,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我只能打消跟你相处的念头。那天遇到你,心里有些发慌,就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实在对不起了。

显然,这件事从头至尾,俞筱俐都考虑周全了,也是有所准备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有这样的心机,思维又是如此缜密,苏原不免感到惊愕。像她这样的孩子,将来走上社会,要是不能把聪明用到正道上,也会很危险的。苏原心知这种事要是让俞筱俐自以为得计,她就会很得意,在班级里恐怕会经常耍手段蒙人,苏原决定找机会向她当面点破。

这天放学后,苏原让俞筱俐把教室打扫干净后到办公室去找他。俞筱俐打扫完教室,来到办公室,见只有苏原一人在那儿。苏原叫她坐在自己的对面,从抽屉里拿出那两封信,注视着她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编造这样的信,就是为了竞选班长吧?”

俞筱俐“腾”地红了脸,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凝固了,平素伶牙俐齿的她,此时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苏原沉吟一阵,以平和又不乏严厉的语气说道:“作为一名老师,我把每一个学生都当做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厚此薄彼,你聪慧、好学,又有上进心,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也认为你最适合当这一学期的班长。可你呢,为了当上班长,竟动起了歪心思,这是一个优秀学生应该做的事吗?!”

俞筱俐抹着眼泪,嗫嚅着说:“老师,我不该为了竞选班长,搞些蒙人的事,我也没资格当这班长……”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苏原打开门一看,见是俞筱俐的母亲,她进屋后对苏原说,学校放学这么久了,还没见俞筱俐回家,有些不放心,就来学校看一下。看到俞筱俐那副样子,她愣了一下,问道:“苏老师,俞筱俐惹啥事了吧?”

苏原迟疑一下,便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她听了后气得浑身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苏原认真地对她说:“小孩子没有不犯错的,俞筱俐的本质并不坏,当班长也够格,只要她今后能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就让她当这一学期的班长。”

俞筱俐的母亲一脸感激,表示自己以后要多与女儿沟通,帮她树立良好的道德观。离去的时候,俞筱俐的母亲热情地与苏原握手,站在一旁的俞筱俐打量着他们两个,倏地心里一动,心说:妈妈和老师还真挺般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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