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爸爸。”浩学看了看桌上的遥控汽车,并没有什么特别兴奋,但还是象征性的拿起来玩了玩。
祁远航再次上下打量起自己的儿子,看他淡淡的表情,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那为何他会单单去研究一本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书,还是一本生物学的权威书?
“浩学,过来,到爸爸这边来。”祁远航示意,让儿子过来。
浩学依言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祁远航拉过他的手,凝视他的眼睛,“浩学,你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爸爸?”
“嗯?”浩学一惊,“爸爸,你什么意思?”
“你这次考试考了第一……”
“爸爸,你也是来问我是不是靠作弊考来的成绩么?”浩学猛然抬头,将他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挣开,退后两步,“呵呵,如果你是想问这个,那你可以拿着它回去了。”浩学脸上闪过一丝受伤,随即掩没在一片淡漠中,他把桌上的遥控汽车放在他手上,示意他出去。
祁远航马上意识到儿子可能误会了,忙解释说,“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没想到儿子的性格竟然这样敏感,自己竟然真的不懂他。“爸爸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发奋学习,为什么要去研究那些枯燥的生物学书,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的,浩学,告诉爸爸,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还是受到了什么挫折,跟爸爸说说。”
祁远航蹲在地上,眼睛依旧望着儿子的眼睛,他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要儿子看到他的眼睛,便能看得出自己相信他,也真的是从心底关心他的。
许久的沉默,索性浩学没有再反抗,祁远航就这样等着,一直等到浩学转身,“这成绩是我自己考的。”他说,“我好好学习不是为了其他,只是妈妈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考到全班前三名,她就会答应我把布雪留在家里。”
“布雪?”
“嗯。”浩学吹了个口哨,只见从床的另一边摇摇晃晃的跑来一只丑小鸭。浩学亲昵的将她从地上托起放在手心,祁远航这才发现这是一只奇怪的鸭子。
它的体型比别的鸭子大,手掌大小,黑色的喙,黑色的脚掌,其余身上的羽毛都是鹅黄色的。
“这是……”
“一只天鹅。”
“天鹅?”祁远航细细看了它,虽然自己主攻的是医学,之前也在实验所看过真的天鹅,都说天鹅小时候是丑小鸭,显然眼前的这是算是美化的丑小鸭了。
布雪见到祁远航很亲切,不知道是因为这是浩学父亲的缘故,还是因为曾经他帮助浩学留下自己的事,总之那扁扁的嘴巴一个劲儿的向祁远航脸上啄,她这样的亲昵却让浩学脸色黑的跟包拯似的,这小家伙真是把自己交给她的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都还给他了。不行,今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才是。
把她强行拉开,布雪又扑闪这小翅膀要跑回去,但当她看到一脸黑的浩学时,委实老实了。
“你妈妈确实做得有些过了。”祁远航说,对孩子教育这块,林芝做的着实不太好,她做的太专横,太偏激,不给孩子留有余地。难怪浩学会这般努力,想必他是真的在乎这个小天鹅,从倒数第一到那样的名次,这其中所吃的苦,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是不是怨恨你妈妈?”祁远航问,虽然他知道这样问未免有些伤感情,但他要听到儿子真实的想法,只有知道了这些,若是真的有矛盾才可以想办法解决,否则,这中间的疙瘩只会越系越大。
浩学摇摇头,“刚开始是有怨言的,爸爸,你知道布雪是从哪里来的么?”
“哪里?不是你捡来的么?”这些也是他听林芝说的。
浩学摇摇头,一脸诡异。
祁远航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是……”
“嗯,是从那个蛋中孵出来的。”
“这不可能,这么久了,而且孵蛋要有一定的温度湿度,你这里根本不能达到这样的条件……”祁远航摇摇头,这怎么能是真的呢。
“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会查阅生物学的知识想要弄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祁远航望着自己的儿子,一副深沉的思索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算起这两年来,浩学到底又该让自己刮几百次目去看呢,之前,他还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把蛋孵出来,却不想,当蛋真的孵出来后,他又长大了,开始探究其中的原因。心中油然而生了一副满足感,这是他的儿子,他果真是长大了。
“你只是把它放在纸盒里么,再没有给其他的外力?”
浩学将下雨那天闪电的情形说了一遍,只隐瞒了布雪人形的身份,布雪的身份离奇,虽然浩学信得过爸爸,但是万一让妈妈知晓,那可是要引起科学界一场很大的波动。那时别说自己,就是爸爸都无法保护她的安危了。
医学与生物学有着必然的联系,之后的半月有余,祁远航一方面给浩学仔细讲解生物的一些复杂名词,一方面托人从大学学校里带来些于此相关的书,如,基因变异,生物遗传之类的书。虽然他不能说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对于儿子想做的事,他绝对是十二分的支持,毕竟男孩有自己的想法是不容易的。
医学院那边暂定过了元宵节再回去,祁远航正好趁着这近两月的时间与儿子相处,他错过儿子成长的最重要的两年,错过了他最宝贵的童年,这些日子来,祁远航几乎都与儿子一起。慢慢的,他发现,儿子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他愿意将自己的精力花费在他认为有用的地方,而不是为了合群而合群,他不是高傲,他只不过是不关系,不在乎那些琐事。
如此,祁远航倒是放下心来,他愿意望着儿子坐在桌前静静的思索,这样,他会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爸爸,这两年你去哪了?”浩学忽然转头,手指间还夹着那根蓝色的钢笔。
“嗯?”祁远航依靠在门边,显然刚回过神来。
“这两年你去哪了?”浩学又问了一遍,比第一遍还要清晰。
“不是告诉你们去参加了个项目研究么,怎么又问这个?”
“爸爸,研究是不是不顺利?”浩学直接把身体转过来,他的眼中透着一股睿智,这点祁远航非常骄傲的,只不过现在他却没有心思想这些。
“没啊。”祁远航捏捏鼻子,“进行得挺顺利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骗不了我的。”浩学将笔放下,“从你回家那天,我就看出来了,这次项目肯定不是那么顺利的,否则你也不会憔悴那么多,爸爸,是不是连你也解决不了呢?”浩学走过去,仰头望着他。
祁远航望着触及自己胸口的儿子,心中一阵惆怅,儿子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他摸着儿子蓬松的头发,声音略有沧桑,“事情没你想的那样棘手,项目虽然难做,但最后还是做好了。”
“这两年你们去了哪?那为什么要全封闭式的,甚至连电话都不能打么?”
“这个,你还不懂,你只要知道爸爸是去做正事,是个机密,在完成之前是不能与外接联系的。”
“可是,可是你就这样抛下了我和妈妈!”闪闪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这是他少有的几次感情失控,“爸爸,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想你,没有你在家里,这个家都不算完整的,你心中只有工作,次次出差,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可还记得在南孚市还有一个家,这里还有我和妈妈!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和妈妈是怎样过来的么!你能想象到我们是怎样抬煤气灌回家的么,你又知道大半夜的停电我和妈妈怎样修电灯的么,她一个女人,除了买饭做菜做好她的家庭主妇,还要去做一个男人的活!”
“浩学,爸爸……”祁远航听了难受,他真的没有听林芝说起这些,像林芝,她会抱怨,她会使小性子,可是却冲来没在自己身前说过一句关于这样的怨言,他知道自己每次出差,他们母子两人都会苦,却没想到,这种苦会是这样让人心酸,祁远航不由抱紧了浩学,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是爸爸不好,是爸爸的错,爸爸这辈子亏欠你们母子两个的。”他的声音哽咽,眼眶发红,一度想要落泪,还是咽了回去。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如果你觉得愧疚的话,你去对妈妈说。”浩学倔强的将头扭开,已经小心的蹭去了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