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暖的气息包裹,布雪连连摇头,那小脑袋还想往外钻,被浩学压了回去,“好好在里面呆着,身上没干之前不许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感觉到胸口的慢慢安静下来,浩学温柔的笑了,抬头看向天空,雪已经停歇,无风,无云,冬阳正好。
掀开衣服,往里瞧了瞧,果真她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布雪只见一片银白。
“这里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条小河,不过现在已经结了冰,如果是夏天的话,我还可以带你进去游泳。”沿着浩学的指向,布雪果真见了那条不宽却反着银光的河,平整的如同一面白墙,放置在广袤的大地上。
布雪转头,果不其然,又望见了不远处一片银光素裹的树木,那就是当初浩学说的找到的自己的小树林。
“我带你过去。”浩学轻车熟路的拐进树丛,虽然树叶都落了叶子,索性有些树枝很粗壮,树林中的雪,并没有比想象中的那样厚。
他对这里很熟,不出十分钟,便来到了那处树下,只不过现在树洞周围堆满了雪,除了树下的秃藤依稀可辨,其他的也都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这今年来,这片树林的面积正在慢慢减少,虽然外面看不出来,可浩学还是知道的。
城市扩建,人口的增多,这里渐渐的,便不会再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过也得庆幸那一年,若不是眼前的这根枯藤,怕是自己还见不到布雪,更不会有这样一个朋友。
布雪顺着他的手臂滑下,落在厚厚的雪地里,雪很疏松,她的脚掌很快没在雪堆中。
浩学蹲在她身边,用手扒拉着雪,双手冻得通红为她打通一条通路,布雪回头在他手掌中呢喃蹭着,浩学安慰道,“快去看看吧,不碍事,过会儿就会暖过来的。”说着抹了抹她的头,示意她进去。
漆黑,枯草,已经风化成粉的蛋壳。
布雪一一拖出,浩学看得出她的哀伤,她的力气不大,每次只能弄一点,浩学只是在一边默默的陪着她。
树林中很安静,许多动物冬眠地下,只有些许野兔,麻雀之类的还会出来活动一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一点点西移。
树枝上的积雪由微风拂过,落下碎碎的雪沫。
浩学帮着她把窝整理好,把之前碎掉的蛋埋在树洞旁。
看她一脸落寞的站立,浩学有些不忍,“天色不早了,改天我再陪你过来看看吧。”那些是她的姐妹,虽然当初不关自己的事,当初动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可是,浩学还是心里内疚,都是因为自己,才不会给她留下一个完整的回忆。
风起了,把布雪抱在怀里,她的身体有些僵硬,恋恋不舍的望着呆了几年的“家”,浩学知道,布雪对事物的感情,丝毫不逊于自己。
告别了树林,告别了河流,在夕阳的余晖中,他们慢慢的相回走去。
太阳斜斜挂在西山,将周边的云彩都染成醉人的晕黄。
浩学依旧将包抱在胸口,自打从树林中回来后,布雪都蔫蔫的呆在里面,也不去东看细看,浩学知道,她定是触景伤了情,勾起了她心中沉淀的伤痛,不由心生愧疚,本来只想带她回到她从前的住处,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会成这样,事情终始偏了自己的预想。
还没进小区,小区的胡同里便传出一阵嬉闹声,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楼下玩雪球砸着玩。浩学看了看书包口子,也不知道布雪有没有听见,她最爱这样的热闹,若是让她见了,定然又要嚷着下来了。
这个小区是第一批包分配的住宅,这里的住户多是同爸爸妈妈差不多年纪的人,所以,自己同龄的孩子也特别多。只不过浩学平日里偏爱独来独往,除了坐公交车去学校,平日里与他们交往的并不多。这会儿见布雪这样,更加没兴趣与他们一起玩雪。
七八岁的孩子本就是好动的年纪,尤其是在这好多年不见一次雪的南方城市,这连日来不化的雪地,绝对是他们的天然的游乐场所。楼间水泥路上,人影飞蹿,爬的跑的,窜的,雪球漫天,雪块飞溅。浩学只离他们远远的,托着书包,避免雪球不留神扰到里面的布雪。
可是,事实往往就是你越要去躲避什么,却偏偏躲避不了。
刚走过他们中间,脖颈就被一记雪球狠狠砸了一下。脚步停下,还未等他转过身冷眼怒视,已经有数不清的雪球都飞了过来。
也许是本能,浩学第一反应就是仅仅的抱住背包,用身体将她包裹在身下,任凭雪球一下下的砸在背上,头上,腿上,他皆不动。
终于在一片杂乱无章的拍砸声后,浩学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祁浩学,你这是去哪了啊,放假了都不回家,你跑到哪里混去了?”
浩学猛然转身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冷傲却带着嘲笑意味的眸子,“是你?狄河!”
“呵呵,是不是我你还不知道么?难不成是有人大白天的遇到了鬼,又或者是,谁心里有鬼?”阴阳怪气的语调一转,一个脑袋先凑了过来。
“呵呵。”浩学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墨黑色的眸子毫不畏惧的对视回去,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狄河对周围的伙伴大笑几声,用力揪住浩学衣领顶撞在墙上,“祁浩学,你少跟我装蒜,你多少本事我还不知道,你以为就你那次次倒数第一的本事,你还能转正!哼,少跟我在这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要你承认了你考试作弊,我便放了你这次。”
“放手!”浩学冷冷道,幽黑的眸子深的不见底。
“你承不承认!”狄河不从,死死的盯着浩学的眼睛,试图从他眼中抓到一丝慌乱。
“放手!”冷声的命令,语气却比第一次还要冷冽三分。
“不放。”
浩学冷哼,左手举起,狠狠的向他腋下袭去,狄河面露惊色,浩学的伸手他是见过的,不过却从来没与他交过手,不过转而他便恢复常色,从小他便在武馆学过武,对付这几招还可以。跳出两步之外,手臂身前,弓成进攻的姿势,“祁浩学,你以为就你那三脚猫的伸手就能赢了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打架,今日我奉陪到底。”
浩学斜睨他一眼,不去理他,从地上捡起刚刚着落在地的背包,小心检查好,重新背在胸前,冷漠的道了声无聊,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狄河喝道,从小到大大还没人敢这样不给自己面子,一帆风顺的他,从来没栽过,没输过,在学校,他是优等生,只要他第二,没有人会是第一,在街坊,他是老大,只要他说什么,没人会说反话,可是就是今天,竟然冒出一个祁浩学,抢了第一不说,还装酷装到自己地牌上了,若是说输给其他人也许狄河还可以勉强接受,可是谁都知道,他祁浩学,学校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百年不动位置的人,如何能拨开云天看月明一次跑到第一的位置上?这其中分明有内幕,还是很黑暗的内幕。
狄河如是想,输于人手的不甘在他心中渐渐放大,在小伙伴的挑动下,便上演了刚才这一幕逼供的戏码。
总共八九个小孩,有大有小,平均年龄在十岁上下,浩学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打架,他是本行,从小与人打架打大的,谁若是不知死活的拦了他的路,浩学绝对会用拳头之外的方式与他说话,以一对多人他不怕,只是如今布雪在旁,他着实的没法再动手,因为自己曾答应过她,不与打架。
包围圈在渐渐缩小,浩学拳头捏紧了又放开,反复几次,他的眼神很冷,警惕的望向四周,以当下的情形,和平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角色,只有速战速决还会有一丝转机。
五步,四步,三步,浩学将书包一紧,率先甩出一条腿,接连踢向三人的小腿,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惊住,包围圈赫然出现一个缺口,浩学旋身出拳,将左侧的人击退,正在他要翻身跳出的时候,狄河即使跃出,一拳将他击退两步,摔倒的人又借机得以喘息片刻。
退无可退,前路被封,这次必然要真的动手了,浩学发狠,伸手把背包从肩头卸下,从众人身下扔到不远处的树下。
他的动作极快,但他脸上闪过的紧张神色却一丝不落的落在狄河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