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中国真的很大,雄鹰飞不过她巍峨的山峦,冬雪飘不过她浩渺的沧海,那是我的心最贴近的土地。我能听懂她沉重温柔的呼吸,我能感受她古老血脉的流动,鸟儿飞过,我会惊心;花儿绽放,我会溅泪,源远流长的中华母亲,无论我在地球的哪一端,女儿我都会匍匐在您的面前。
走过千山万水,北美山川的广袤雄浑,欧洲大陆的古典遗风,漂游的我,竟如那“过尽千帆皆不是”的燕子,寻找的真正春天还是在那一片魂牵梦绕的神州大地。那一刻,当我确知自己真的要飞向彩云升起的地方,飞向中国西南最神奇的梦幻之地,我知道,多年的期盼就要实现,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一片处女般的净土就要与我相拥。我有预感,生命里最斑斓的一幅画卷就要在这个收获的季节展开,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就要在这幅秋天的画卷上徐徐滚动。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神州大地,曾留下我多少生命跋涉的足迹。少年的我,曾经为了爱情,在北国的内蒙古草原上策马歌吟,留恋那风吹草低的羊群云朵。青年时,手执教鞭,曾踏上西去的列车,让桃李遍撒在郁郁葱葱的天山脚下。在那成家立业的日子,情侣携手,赴东海漫游,遥望普陀紫烟,听夜半钟声。创业的时刻,又负载着雄心,南下珠江、琼海,热辣的海风里寄托着自己蓝图的梦想。然而,“而立之年”的我,最终还是把自己枝繁叶茂的生命伸展到了海外。他乡望月,倾听着墨西哥海湾的涛声,怀恋的却仍是神州那一方苍茫的热土。
美丽的大西南啊,都说你是人类最早的摇篮,都说你是世界最神奇的净土,都说你是人间绚丽色彩的集锦,都说你是风花雪月的宝藏。如今我要走近你,解读你千年的梦想,描绘你永恒的花容,追踪你浩然前行的进军鼓点。
深秋的云南,碧蓝如海的天空云带如丝如缕。飞机逼近昆明时,丘陵起伏的山峦上竟裸露出酡色的红土,衬着葱然的绿色,立刻就有异样妖娆的气派。从云空落地的刹那,我临窗俯瞰,脚下竟如同是画板调出的颜色,其斑斓恍若人间戏剧的舞台。
生命里爱花儿,爱得很有些痴迷。都说巴黎是世界的花都,记得那年春天,踏临法兰西,睁大了眼睛要贪看巴黎的花朵,却让我只领略到星星点点,失落得惆怅了好久。踏进昆明,大道的两旁尽是用鲜花铺成。眼前高楼林立,开阔豪迈,古迹夺目,气韵浩然,完全是一派历史文化名城的格局,毫无偏居西南一隅的局促和狭迫。
昆明的美,除了花,就在水,名闻天下的大观楼就巍然地立在滇池水边。翌日,租了一条游湖的汽船朝着滇池的深处驶去。风在耳畔渐弱的时候,水色苍茫之中,我们真的看见了那座睡美人的山影。
云南的“风花雪月”,昆明的瞬间只是一道绚丽的序曲,等待我的更是深藏在神州西南山光水色之间无边风月的咏叹,是一路浩歌情洒滇西的混合交响。
向往云南,很大的心愿是渴望看那里的少数民族。在我心里,民族是人类文化最神奇的创造,是一种血脉情感的历史结晶,我们的世界正因为有这么多不同的民族才显得如此绚丽斑斓。在中国的版图上,生活着55个少数民族,而云南一省就占有51个。
在滇西路上,先经过的是楚雄彝族自治州。楚雄,一听这名字就让人有古老家园的激动。踏进那恢宏的文化公园,立刻就感受到彝族人豪放奔腾的热情。小伙子们吹起古老的长号,姑娘们端来香甜的米酒。这里流传的是火之舞的歌谣,耸入云天的历书腾柱在阳光下闪烁着灿红的光芒。
终于看见了大理古城,右边是浩浩渺渺的洱海,左边是苍山的十九峰,洱海上风月情浓,苍山上雪影隐现,山脚下就是亭亭玉立的大理三塔。为我们做导游的是一位白族姑娘,口齿伶俐,神态怡然,一袭白族的服饰,越发地水色清丽。难怪大理有一条“洋人街”,连外国人到了这里都乐不思归。美丽的大理啊,真像是天荒地老的世外桃源,巍峨的城门,小溪流淌的石板街,蜡染悬挂的店铺,还有那举目可见的小阿妹。
前往滇西重镇腾冲的路显得有些艰辛,遥看起伏的山峦,不禁想起当年在这里所经历的抗日血战,枪炮声似仍在耳畔回荡。站在山腰上,第一眼看见怒江,感觉她是温柔可亲的母亲之河,何以起名为“怒”?在腾冲,参观肃穆壮烈的“国殇园”,游览堪称中国农村文化先驱的和顺村,看那神仙境地的“热泉”、叠水瀑布,还有黄灿灿油菜花围绕的火山口、沼泽奇观的北海湿地等。腾冲,你究竟是怎样一方宝地?怎会蕴藏着如此丰盛的宝藏?真盼望着有一天,人们能从天空飞落在你的身旁!
车到德宏,这里被誉为是孔雀之乡,是傣家人与景颇族集中栖居的地方。多少年想了解“民族自治”,到了德宏才终于恍然大悟。
意外的喜悦是赶上一幕傣族人的婚宴,因为是旱傣,新娘的家坐落在一个土坯房建筑的村落里,院子很大,矮桌矮椅竟把我们全团的人都容纳下了。傣家姑娘喜欢穿那粉色鲜艳的蕾丝花镂空的无领裙装,个个裹得臀部浑圆。傣族的饭菜尤以那自家腌制的酸菜为最具特色,而傣家人的酒干脆就灌在茶壶里当茶喝。我永远难忘的是一位年长的傣族老妈妈,在我们畅饮之际,迈着傣族人特有的碎步,为大家自编自唱了一曲悠长婉转的傣族歌。歌词大意是:“我知道你们来自远方,来自我永远看不到的地方,但傣族的花为你们开放,草儿为你们歌唱,还有我献给你们的歌声!”她的声音是那样美妙动人,带着异域情调的忽而高亢忽而低回的节奏,她还一边吟唱一边漫步游走在人群中,那情景真是温馨如梦。
让人铭记的还有陇川县的景颇族山寨。那寨门牛角飞天,崇敬太阳神的高大图腾耸入云端。景颇族的姑娘和小伙儿身穿盛装,载歌载舞,姑娘们胸前的银饰在抖动中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如同风吹竹林。那一天的晚餐,是景颇人用芭蕉的叶子包裹起各样的食物,姑娘们为我们打开一包包的绿叶,顿时清香扑鼻,感觉是在饮用大自然的馈赠。
在畹町小城,立在那九谷桥头,近看一水相隔的中缅边境,矮矮的水泥界碑,就是一个国家神圣的尊严。在中缅边境上,我看到一寨两国,一口井,却是两个国家用,中国的鸡会跑进缅甸国里下蛋。最有趣的是我还发现了一只国际蜘蛛,它坦然地将自己的网跨越在国境线上。
最后难忘的记忆是参观古占壁王国遗址,在姐勒金塔散射的光辉里,我看见那来自公元六世纪的文化之光,历史原来就是在这血脉相传的近亲文明中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泰国、缅甸、一直到我们的云南边境,就如同眼前这参天蔽日树根盘结的独木成林,那是一种来自土地的力量,是人类生存最自然壮观的图景。
将要踏上归途,感觉心中有千千结。仰望长天秋月,我忽然明白:在这云之南的地方,秀灵的山水必然孕育滋养着那如彩云般生活的人。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这温暖四季花草繁茂的土地上,呼吸着大自然芬芳的人必然是多情绚烂。云游在云南的山水之间,真正感觉到人与自然如此和谐地交响,以至于我们后来到了石林,那漫山遍野的石柱仿佛突然从海底升起,化作了千姿百态的人物雕像。人们站在美丽的阿诗玛姑娘面前,真的就感觉那石头正在云间飘然行走,她的期盼与梦想,她的幸福和喜悦,都在那石头的生命里永恒地传递。
云南,你是神州西南的瑰宝,中国为你骄傲,世界向你瞩目。那漫溢在春城的花朵,那挚诚温馨的友情,那斑斓多姿的民族风情,都深深地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滇西的风花雪月,你已融进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