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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烧饼(1995年)

(字幕)

这是18年前我刚走上讲台发生的故事,那时我在农村当民办教师。因为立志要当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所以我和这些农村娃娃交上了好朋友。尤其是一个外号叫“烧饼”的学生,他的功课由“零蛋”到五十九分,最后顺利地考上了初中。于是我想起了夸美纽斯的名言:对于没有才能或者有才能而不过是顽皮和不守纪律的儿童就拒绝培养教育他们,这仅仅说明教师本身没有才能。教育本身往往就成为儿童不愿求学的原因。

(教室里)

讲桌边站着五十岁左右的教导主任乔忠:矮瘦的身材、蓬乱的头发,灰布制服的扣子错扣了,一上一下……学生哄堂大笑。

乔忠把一沓考卷摔在桌子上,大怒:“笑什么?考……”话没说完,胖乎乎的学生随生兵做了个怪样子:“哈!哈……”

学生把目光投向出怪的随生兵,见到随生兵的怪样子,学生又笑了。

乔忠老师一颠一颠跑下讲台:“站起来!”他扯起随生兵来到讲桌边,气呼呼地抽出一封卷子“啪”打在随生兵脸上:“随生兵!我看你是大烧饼!”

顿时,随生兵的头变成了“〇”字形的图案。

学生哄堂大笑……

“〇”字形图案里跳出斜倒歪睡的片名:

烧饼

“〇”字形图案中依次出现演职员表……

(大队部里)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院落,西面和北面是整齐的新式房子,南面和东面是各种机械:拖拉机、收割机、播种机、抽水机……正北面房檐下一个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的字是:五飒公社五十里大队管理委员会。

(大队部办公室里)

三面墙壁上都被锦旗、奖状挂满了。靠窗户的地方两张三屉两柜的办公桌背靠背拼在一起。三十多岁的大队党支部齐书记站在椅子的一旁,那铁塔似的身材令人望而生畏。桌子外边站着矮瘦的教导主任乔忠。办公桌上是一张盖有五飒学区朱红大印的病假条。病假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几行字,最后一行是学区批语:

准乔忠病假半年。

齐书记:“半年?”

乔忠:“嗯……”

齐书记神色严峻,一字一句地说:“这么说就是一个学期……”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接着说,“那课程是无法进行了?”

乔忠忽闪着老鼠眼,摊开了双手:“难啊!我当了几十年教师,还没有见过五十里这么坏的学生啊!六九年我下放的时候在山区工作,回来时学生和家长还为我送行,还给我送了那么多东西……可现在,学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齐书记沉思的脸。

乔忠:“我平反后分到了你们学校,辛辛苦苦教了四年书,险些把我气死……”

语音刚落,音乐中出现下列特写镜头:乔忠骑自行车,车胎没气了,一看车胎,才知道被人用锥子戳烂了,乔忠大怒……乔忠做饭,发现面里有土。乔忠大怒……乔忠让几个学生抬水,一个学生在水桶里尿尿。乔忠大怒……

乔忠刚出宿舍门,“嗤——”滑了四肢朝天,头“咣!”碰在门上,一摸才知道起了个大疙瘩,爬起来一看,脚下是冰块。乔忠大怒……

乔忠拿着教案推开了教室门,门顶掉下一块砖头,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他头上。乔忠大怒……

乔忠:“这也是逼着我走这条路的啊!”

齐书记微笑着说:“教小学生是难,这我知道。可是老乔啊!你还是别走了,你这一走啊,学校不就得停课吗?”

乔忠搓搓双手:“齐书记,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些学生我可真没办法……”

这时,慌慌忙忙走进一个美貌的姑娘来,她就是李月华老师。

李月华:“齐书记!噢,乔主任也来了。正好,我就不到学校去找你了。”

齐书记:“啥事?”

李月华:“这……”

齐书记接过姑娘手里的条子一看,醒目的五个大字:

招工通知书

齐书记:“看看!老乔,小李老师这一走,那学校的事……”

乔忠抢过话茬:“我也没法呀!你看着办吧!”说完头也不回地一颠一颠走出了办公室。

(路上)

一双飞快滚动着的自行车轮子。

齐书记骑着自行车朝五飒中学走去……

焦急的气氛。

(公社中学)

齐书记推着自行车走进了社中大门……

清洁的校园、做早操的学生……齐书记支好车子,敲响了校长室的门……

(邱校长室)

邱校长和齐书记握手,坐在一边的高个子也站了起来。

邱校长介绍:“齐书记,这位是区文教赵干事。”

齐书记惊喜地握着高个子的手:“你好!”

邱校长让座、递烟、沏茶后,三人寒暄起来。

邱校长比齐书记矮一头,敦实、精干,一举一动显示出教育工作者的宽宏风度。

邱校长:“是乔忠请病假的事吗?”

齐书记点了点头。

邱校长:“齐书记啊!让他走吧,这样的老师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啊!”

齐书记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高个子区文干说,“老邱正和我谈这个问题呢!”

(学校临时设的考场)

校园。

一栋教室的最前一个门上,贴一张十六开的红纸,上书两个大字“考场”。

考场内有四十几个人,年龄最大的四十岁左右,最小的十七八岁,还有几个姑娘。监考员是社中邱校长和大队齐书记。

考场中间一个约二十岁的英俊青年起来准备交卷。考卷上的姓名是“凌力”两字。

(学校宿舍)(中午)

邱校长把一封考卷递给齐书记:“看来,每门成绩数他最高。”

齐书记:“谁?”

邱校长:“叫……凌力。”

齐书记:“他是我教过的学生,是不错。”

邱校长:“你当老师的时候,一直教他?”

齐书记:“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是他的班主任,到五年级我才来大队当主任。”

邱校长:“噢……”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凌力,他穿戴朴素、整齐,手提个塑料桶。

齐书记:“小凌吆!快进来。”

凌力:“齐书记,你妹妹考完试就走了,她把这个给忘了。”

齐书记:“好的。”他接过塑料桶后说:“老邱,这就是凌力。”

邱校长和凌力握手。

邱校长:“小凌,你考中了。”

凌力望着齐书记。

齐书记:“是的。”

邱校长:“小凌,五年级班主任就交给你了,等会我带你去跟学生见个面。”

两人坐下后,邱校长继续说:“当然了,教小学生,不但要有过硬的文化水平,更重要的是要有踏踏实实的工作态度……来,小凌,抽支烟。不抽?好呀!年轻人还是别抽烟好。不过,小凌,这个班的学生很调皮呀,你要设法管住他们啊!”

凌力:“谢谢邱校长……”

齐书记:“那是个烂摊子啊!学校有名的死皮班,别的老师都不肯带。你要有信心当好班主任啊!”

(路上)(下午)

祁连山下,万里平川,一片盛景。柳叶缀满垂枝,满树翡翠,杏花开放,枝头堆雪……遍地春花,万河春汛。一碧千顷的麦田。

麦田小路上,迅速移动着的双脚、蓝色的裤子。中山服的领子和那张秀气的脸。他就是凌力。

凌力背着行李走,耳边响着两个人的声音:

齐书记:“要有信心当好班主任啊……”

邱校长:“更重要的是要有踏踏实实的工作态度。”

(校园里)(下午)

凌力站在校门上,看了一下那个写着“五飒公社五十里小学”的木牌后,才踏进了校园。校园里到处是垃圾、纸屑……

教室里传来阵阵喧闹声……

左边的教师宿舍门前,三十岁左右的钱化元老师正在批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钱化元老师用手指点着小孩的脑袋:“…叫你烧饼,我看一点也不过分……”

听到了凌力的脚步声,钱老师抬起了头:“哟,凌力来了!”

凌力:“钱老师……”

钱老师接过凌力的行李走进了宿舍。

凌力仔细盯着这个结实、穿戴破烂的学生。只见那张明显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桑叶似的眼睛,那淡黄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骄傲、不可一世的神色。

凌力拍拍学生的肩头;“叫什么名字。”

钱老师走出宿舍愤然说:“这就是死皮班里的死皮大王!”

凌力:“死皮大王?”

钱老师:“赫赫有名的烧饼!”

凌老师惊讶地:“烧饼?”

钱老师:“哈哈!是这样的。这几年,他平均两年升一级,光捣蛋不学习。每次考试都是两根筷子,一个烧饼。所以,随生兵就叫成了烧饼。”

(凌力的画外音)

“原来,是这样呀。这是什么逻辑呢?”

凌力:“钱老师,你能把他的一些情况告诉我吗?”

钱老师:“…可以。”

(教室里)(回忆)

下午,李月华老师正在给学生教歌子。

大家都唱得很好。

可随生兵却不唱,他拿着一支铅笔,在画着什么。

李月华老师走了过来:“你在于什么?”

随生兵:“没……没干什么。”

李月华抢过随生兵手里的字条,见上面写着:“稀奇稀奇真稀奇,李老师给我们教歌儿;稀奇稀奇真稀奇,李老师长个鹰勾鼻;稀奇……”

李月华:“你乱写啥呀!”说着把随生兵轰到了门外。门外,毒日炎炎,晒得随生兵汗流满面……

放学后,随生兵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李月华的宿舍门前。宿舍里没有人。

他溜到伙房一边,发现李月华和几个老师正在吃饭……

他一阵高兴,从裤兜里取出一条小蛇来。

(宿舍里)(回忆)

随生兵用小刀把李月华老师的被里用小刀戳烂,又用绳子把小蛇拴到了被里。然后,迅速叠好被子,溜出宿舍。晚上,李月华洗完衣服后,揭开被子斜躺着看书。

她把一只手伸进被窝,“啊!”地惊叫了一声,一把掀开被子。见是一条活蛇,她吓得栽倒在地上。钱老师和一个老师把昏倒在地上的李月华抬上了架子车。

(宿舍里)

凌力:“后来呢?”

钱老师:“幸亏这家伙胆量大,把蛇嘴里的刺拔了,要不然……”

凌力:“拔了刺,就没有危险了。”

钱老师:“那也够呛,我们把李月华拉回学校已经是早晨两点钟了。”

凌力:“随生兵呢?”

钱老师:“第二天,老乔把他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最后,限他一天之内交来药费,交不来,就不让他进校门。”

凌力:“带来了吗?”

钱老师:“没有。过了三天,他哥哥才把他送来。还没过上一天时间,就把乔老师砸了一椅子……”

凌力:“什么?他……”

(教室里)(回忆)

图画课上,教室里一片笑声……

乔忠手拿图画教本走进了教室,教室里谁都看着随生兵笑。

乔忠:“烧饼!”学生一半没有理他,继续哄笑。

乔忠一把扳过随生兵,吓了一大跳。随生兵把自己画的不像样:绿眼睛、黑鼻子、红胡子、花脸蛋……

乔忠大怒:“啪!啪!”打了随生兵两个耳光。

随生兵突然间就像发疯了似的抓起一个凳子朝乔主任打去。乔主任避不及,鼻脸砸出血来了……

(大队部里)(回忆)

齐书记:“不能开除呀!”

乔忠:“要是不开除烧饼,我这个主任没法当!”

齐书记:“哈!哈!别耍小孩子脾气嘛!要慢慢引导嘛……”

乔主任:“引导个屁!再引导我这个脑袋都让人家割了”

齐书记:“太严重了吧!说到天上、倒在地下,学生还是学生嘛!”

乔忠:“可你们的学生就是这样……”

(宿舍里)(下午)

凌老师:“随生兵,你知道吗?我叫你来是什么事?”

随生兵骄横地说:“不知道!”

凌老师:“这你就不对了。”

随生兵不解地望着凌老师。

凌老师:“我和你刚刚认识,你为什么拿这种态度对待我呢?”

随生兵努努嘴,慢慢地低下了头。

凌老师:“比方说,我是一个过路人,要到你家去喝口水,你愿意吗?”

随生兵:“当然愿意。”

凌老师:“要是一个老师呢?”

随生兵:“不愿意。”

凌老师:“为什么?”

随生兵:“老师坏!”

凌老师:“什么?老师坏……”

(路上)(下午)

笔直的马路。

清清的流水。

绿的杨树,绿的麦田。

凌老师在路上走,随生兵的话在耳边萦绕:老师坏!

“老师坏!”

“老师坏!”

(凌力的画外音)

“老师坏,怎么坏了呢?”

(齐书记的画外音)

“要有信心当好班主任啊!”

(邱校长的画外音)

“…更重要的是要有踏踏实实的工作态度。”

凌力走着自言自语着:“怎么当好班主任呢?”

(随生兵家)(黄昏)

随生兵的嫂嫂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村妇女。她给凌老师沏茶、递烟、端馍。

凌老师:“随嫂,家里还有什么人?”

嫂嫂:“我和这三个孩子(她指着地下站的两男一女)再就是随生兵。他哥在煤矿。”

凌老师:“噢,家里只有五口人。”

随嫂:“是的。”

凌老师:“随嫂,我今天的来意是想了解一下随生兵同学的情况。”

随嫂:“唉!别提了,调皮不说,坏心眼子可真不少,把老师们也害得……”

凌老师:“不谈这个了。你谈谈他的情况吧。从前如何?现在怎么样……”

随嫂:“父母死得早,所以有时我也不管他。小时候,虽然调皮可学习还行,这两年就不行了……”

(教室)(上午)

“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里,手拿着教案的凌老师来到了五年级教室门前。

刺耳的喧闹声从教室里传了出来。

凌老师推开教室门,门顶掉下一个铁勺,一勺水正好扣在凌老师的头上、脖子里、中山服上。

凌老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拭去脸上的水后从容地走上了讲台。学生七上八下地站了起来。

凌老师:“班长是谁?是……张红,好。张红同学!从今天起,老师进教室要喊口令,听见了没有。”

张红:“听见了。”

凌老师:“好!试一遍。”

张红:“起立!”

学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凌老师点头让大家坐下后,用严峻的目光在每一个学生的脸上扫了一遍。

凌老师:“现在,开始上课。在上课之前,我叫几位同学在黑板上写几个学过的词。”

凌老师又把每一个学生扫了一遍:“秦平,写‘嗤笑’这个词,随生兵写‘瓦砾’这个词……”

矮小的秦平很快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嗤笑”两个字,就下去了。可随生兵却把头仰得老高,在黑板前面一动也不动。

凌老师:“随生兵,为什么不写?”

随生兵满不在乎:“不会!”

凌老师面向大家:“谁会写这个词?”

张红举手了。他约摸十三岁,圆脸、大眼、刀眉、棱鼻子……

(教室)(上午)

学生都静静地听着凌老师讲课,惟有随生兵低头干着什么。

凌老师走到随生兵跟前,叫起了他:“拿来!”随生兵把一个纸条交给了凌老师。

凌老师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几句话:“凌老师真可笑,水泼头上不吵闹,样子像个大草包……”

(宿舍里)(晚上)

煤油灯光。

凌老师斜躺在床上,闭着的眼里出现下列镜头:随生兵在讲台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凌老师进教室时,扣在头上的水……

字条上的话:“样子像个大草包。”

“咳!”凌老师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难啊!当个小学教师真难啊!”

音乐声中出现了邱校长和齐书记的头像。

邱校长:“更重要的是要有踏踏实实的工作态度!”

齐书记:要有信心当好班主任啊……

(教室里)(下午)

明净的窗玻璃、雪白的墙壁、整齐的桌椅、干净的地面。

琳琅满目的专栏。

学生欢快地听凌老师讲着什么。

随生兵迟到了:“报告!”

凌老师:“进来!”

随生兵进来后站住了。

凌老师:“下去吧。”

随生兵摇摇摆摆地走了下去。

凌老师把手里的一本《儿童文学》晃了晃:“下面我给大家读一篇小说,题目是《耳朵》。就是这个(他指指耳朵)!”风趣的语言,把学生都逗笑了。

凌老师:“作者是肖道美同志……事情是这样的。重点小学新转来的三年级学生李沙沙,由于耳朵未洗干净受到严厉批评,后来有人给他起了‘耳朵’的外号……”

同学们认真地听着,有时哄堂大笑,有时缄口不语。

凌老师富有感情地朗诵:“当李沙沙戴着崭新的帽子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反而引来了很多同学好奇的目光。申薇薇检查个人卫生时,要李沙沙脱下帽子,李沙沙不肯,申薇薇怀疑起来。她责问:‘一定又是你的耳朵没洗干净!’她见李沙沙不讲话,更加信了自己的怀疑,指挥一些同学喊:‘一、二、三,快、快、快,快把帽子脱下来!’”

“李沙沙不脱,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一头要发怒的狮子。”

“申薇薇忙把班主任戎老师找来喧哗的教室立安静下来。”

“李沙沙,站起来!’戎老师威严地命令道。”

“李沙沙本想不站,可又不得不站了起来。”

“把帽子脱下!’一听到‘帽子’二字,李沙沙连忙用手捂住帽顶。”

“你怎么不听话……不听话的是什么学生?——大家讲。’”

“不好的学生。’十几张口习惯地回答戎老师的问题。”

“戎老师又换了一幅腔调,把个人卫生的重要性,细声慢气强调了三次,但仍没有效果。李沙沙一直捂住帽子,一声不吭。”

“戎老师又恢复了原来的面孔向大家:‘我们对待不听话的学生应该怎么办?大家讲。’”

“这个问题,三年级小学生一下答不出来,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不知道老师要干什么。”

“李沙沙猛地站起来,‘你们欺侮人!’说罢不顾一切冲出了教室……”

凌老师风趣的动作,抑扬顿挫的声调仿佛把学生引进了另一个世界。

凌老师:“同学们!听了这篇小说,你们的感受怎么样?如果你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损伤的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教室里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随生兵激动的神色。

凌老师:“我们班上有这种情况没有?同学们!给别人取外号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这不但损伤别人的自尊心,而且会影响学习。小说中的李沙沙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在讲文明、讲礼貌的今天,更不应该给别人取外号……”

随生兵激动的神色。显然,他感动了。坐在窗前的张红举起了右手。

张红忽闪着大眼睛:“凌老师,随生兵的绰号我叫过,我错了今天……我改正。不过,一开始还是乔老师叫的……老师也不应该。”

凌老师深情地看着张红同学。

激昂的音乐声中出现下面的画面:

宿舍里,钱老师对凌老师说“…真是个死皮班,没有一个好的……”

(凌老师的画外音)

“这能怪学生吗……一个教师更不应该叫学生的外号。”

凌老师:“张红同学敢于承认错误,这种精神很好,我们要向他学习。”

好多学生都举起了手……

(随生兵家)(晚)

一间普通的农民房间里,亮着煤油灯。

随生兵在炕上辗转反侧。

(随生兵的画外音)

“凌老师为什么不骂我、不打我?为什么……不叫我的外号?”

(教室)(回忆)

残缺不全的教室墙壁。

讲桌边随生兵正在挨罚。乔主任打了他一个嘴巴后,说:“每天做不上作业的就是你!”

随生兵生气地撅着嘴。

乔主任戳了随生兵一指头“滚!滚!”随生兵不动。

乔主任把他推出了教室。

(上学路)(回忆)

刚抽穗的麦田,一碧千里。路上,随生兵唱着、跳着、跑着……

忽然传来了女孩的惊叫声:不好了!啊……

随生兵停下脚步。他闻声朝南跑去……

(河边)(中午·回忆)

随生兵发现一个女同学在河水里追掉进河里的书包。眼看那女同学就要摔倒在河水里了……便扔下书包,脱去衣服,跳进水里朝女同学和她的书包方向跑去,溅得河水四处乱飞……

(河边)(中午·回忆)

随生兵背着那个女同学在河水里走着……

(教室门外)(中午·回忆)

随生兵水淋淋地在太阳地里晒着,衣裤冒着热气,头上流着汗珠。

“当!当……”下课了,一群学生叽叽喳喳围住了随生兵。随生兵头上的汗珠和裤筒上流在地上的水珠流在了一起……

这时候,乔主任反背着手一颠一颠地来到了随生兵的面前。

乔主任气愤地问:“干什么去了?”

随生兵:“…二年级的马桂香不小心把书包掉到河里了,我给捞出来……迟……迟到了……”

乔主任用指头指点着随生兵的脑袋:“你管得真宽!”一群学生笑起来了。

那个掉了书包的女孩却抹着眼泪走开了……

(乔主任家)(回忆)

一幢老式的院落。

很大的院落里倒满了土坯。

随生兵和几个学生正使劲和着泥,泥水溅了他们一脸一身……

午饭开始了。

乔主任的老伴端了四碗饭。随生兵端起碗来就吃。五个学生,四个碗……

随生兵“呸”吐出了一口饭:“苦得很!盐太多……”

“呸”“呸”……四个碗同时放在炕桌上。

随生兵一挥手:“走!”

四个学生跟着随生兵飞快地溜出了院子,朝一条小路跑去……

(学校里)(早上·回忆)

随生兵和那几个学生直愣愣地站在教师宿舍门前,乔主任正在大发雷霆:“你们这样的学生……”

随生兵掉着眼泪背着书包回家了。

(宿舍)(回忆)

乔主任的宿舍里乱七八糟的到处是书、纸等。

随生兵的哥哥随生武正在乔主任前说情。

乔主任搓着手笑嘻嘻地说:“行呀,你亲自来了嘛,我就收下,如果再这样可不行啊!”

随生武递给乔主任一支烟后,拉过了随生兵:“给乔主任道歉!”

(宿舍)(回忆)

凌老师拿着件半新上衣递给随生兵:“把这件衣服换上,回到家把裤子洗一洗……”

随生兵思索的眼睛。

(放学路上)(下午)

随生兵坐在麦田埂上,望着路对面碧绿的麦田自言自语道:“他为啥不骂人呢?他对我们那样好,可我们为什么那么怕他呢?”

接着画面上显出凌老师严肃而又深沉的面孔。

随生兵终于找到了答案:“是因为他心好,讲得课好……”

悠扬的音乐声中出现下面的画面:

乔主任把阅有“0”的卷子“啪”打在随生兵的头上:“烧饼!”全体学生哄堂大笑。

——课堂上,随生兵睡着了,乔主任撕着随生兵的耳朵:“烧饼!”

——随生兵迟到了,乔主任把他赶出教室。

——随生兵远远看见了乔主任,气得咬牙切齿。

——办公室里,他用锥子扎破了乔主任的自行车胎……

——伙房里,随生兵把兜里的土掺在乔主任的面袋里……

——抬水的路上他把小便尿到了水桶里:“姓乔的!看你坏!”

——讲台前,乔主任把随生兵脚踢拳打一阵……

——宿舍里,随生兵又把乔的背包偷走了。

——河边,随生兵把那个背包扔进了河水……

——凌老师:“下去后好好想想。下去吧!”

——水勺扣在凌老师的头上,凌从容地上课。

——凌老师读《耳朵》时抑扬顿挫的声调,学生的笑声。张红的检讨:“凌老师,随生兵的绰号我叫过,我错了……”

——凌老师:“随生兵同学朗读课文第二段。”“随生兵……”“随生兵。”

——宿舍里,凌老师严肃地批评他。

——宿舍里,凌老师语重心长地和他谈话。

——下午,凌老师带着学生刷墙。

凌老师一身白点,霎时变成了白得耀眼的墙壁。

——凌老师和同学们布置教室。

凌老师:“随生兵!过来,给!把这张画上的灰擦一擦……”

(放学路上)

随生兵低头朝家走去。

(大地)

雪后的原野:白的树、白的麦田、泥泞的路。(谷子地里)

一群男女社员(都穿着棉衣)议论着。

一老人:“想不到阳春三月天会这么冷!要是往年(他指着几个穿棉衣的小伙子)你们都光着膀子。可今年却穿上了棉衣。”

一老太太:“天不养人了。这谷子都冻光了……”

(麦场上)

幕布挂在麦场上的小房子墙上。

场上,黑压压的全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所有的人都穿着棉衣。

人群中,一张秀气的男子的脸。他就是凌老师。随着他的目光的移动,在吵声中发现了班长张红和几个学生。他们正议论着什么。

凌老师穿过人群,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活该!谁让他那么坏?”细高个子李飞跚的粗嗓门。

“对!这是应该的惩罚!”矮个子秦平幸灾乐祸的声调。

“要不是我的皮衣,非……非冻死他不可!”穿着单薄,冻得发抖的张夫国结结巴巴的声音。

班长张红:“要是让凌老师知道了,他会生气的。要听我说呀,干脆!冻他一阵子救他出来吧,或者去告诉凌老师……”

“假积极!”周围的学生都反对张红的建议。

凌老师走上前去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张红他们惊愕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跟我来!”凌老师说着朝场外走去。

穿过人海,他们来到一个土坡上。

凌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应该告诉我!否则,后果你们负责!”

张红:“我说……”

凌老师:“说吧!”

张红:“是这样的。”

(路上)(黄昏·回忆)

斜阳照在一个河滩里。河滩里除石头外,还有数不清的坟墓。

张红、随生兵等几个学生在河滩里走着。到了河边一个干涸的井旁,随生兵冻得吃不住劲儿了。

随生兵左右看看,一把扳过张夫国:“大衣让我披一披!”

张夫国:“不!”

随生兵:“什么?”

说着就来抢张夫国的皮衣,“嗤溜”一声,由于用劲过猛,恰好连衣带人滑进了井里。

这是个被水泡塌的井,约有七八米深。随生兵掉进去正好掼在井底中间。

张红一行吓坏了,战战兢兢地来了井边。随生兵除头碰破外,好端端地站在井底。

张红他们见了,才放下心来。

李飞跚朝秦平挤挤眼:“不管他,快走!”

语音未落,几个学生推起站着不动的张红朝演电影的地方跑去。

(麦场坡上)

凌老师:“看清了,他站起来了?”

众学生:“看清了。”

(打井场)(回忆)

六年前,凌力和男女社员在河滩边打井。

井架上红旗飘扬、喇叭声震天。

随着辘轳的吱吱声,柳筐朝井下送去,井约有十多米深……

几年后的一天,凌力和几个社员浇水。

井里放满了水,井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七八米深,井沿乱糟糟。周围除坟茔地外,还有怕人的人骨、脑壳……

(路上)

凌老师带着张红他们,一阵小跑……

乌沉沉的天空。透出云层的朦胧的月亮。

月亮把它那微弱的光芒洒向墨黑的麦田、树林、小路、河滩……

(并底)

随生兵失望的表情。

随生兵:“我就这样死去吗?”

他哭了:“没人知道……他们……是……不会救……救我来的!”说着,他失声哭了起来。

顿时,悲壮的音乐声骤起。出现下面镜头:

他在校门前逼着李飞跚交杏子……

他打了秦平几个嘴巴后的冷笑……

他拿着蜥蜴悄悄地放在了张红的书包里……

张夫国在看电影的地方冻得发抖……

随生兵绝望地叹了口气:“凌老师,如果……可是,你不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呀!”说着又哭了起来。

突然。他记起了河滩里的死人头骨……死人头骨活起来了,无数个怪人朝他走来。他吓得搂住卷好的皮衣惊叫起来:“啊……”

(路上)

凌老师和同学们在跑着。

突然,传来随生兵的惊叫和哭声……

(凌老师的画外音)

“这是他失望的哭声……他不是常欺负李飞跚他们吗?我决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要让他讲随生兵欺负他们的事情……这是感化他的大好机会。”

“要让他懂得:一个人永远离不开集体!”

迅速移动的双脚……

(井底)

随生兵搂着皮衣睡着了,一会儿,随生兵动起来了。他飞出了井口,在一座繁华的城市上空飞行。

大街上的人喊着:“独鬼来了!”

这些人喊叫着、迅速地躲藏着,一阵阵惊恐的喊声、关门声。

大街两侧的楼窗里伸出了一个个小孩子的脑袋。

他们指着飞来的随生兵喊叫:“独鬼来了!”“独鬼来了!”……

随生兵继续朝前飞行。前面是又黑又大的深渊,他惊慌地在空中飞行着……

(井旁)

凌老师把手电光照在随生兵的脸上;随生兵抱着皮衣躺在一个凹崖里,双眼紧紧地闭着,眼角里汪着晶莹的泪珠,两腮上还有刚流过泪的印子……

凌老师:“随生兵!随生兵……”

随生兵蠕动了一下还没有醒来。

凌老师:“随生兵!”

随生兵睁开了双眼,慢慢地爬了起来:“这在梦中吗?”

凌老师:“随生兵同学,不是梦。我们是来救你的!”

随生兵:

凌老师:“你看这不是张红他们吗?”说着他把手电光打在张红的身上。

随生兵慢慢爬了起来。

凌老师:“李飞跚同学!你下去救随生兵出来!”

李飞跚走上前来说:“凌老师,要是旁人,我早就跳下去了。可他,我不去救。”

凌老师:“为什么?”

李飞跚:“他爱欺负人。”

凌老师:“好吧!你能不能讲得具体一些,就是说,讲一讲他欺负你的事。”

李飞跚:“那是个非常热的中午——”

(校门口)(回忆)

李飞跚提心吊胆地在门口徘徊,但他意识到校门口没有危险时,才如释重负放心地朝前走去。

“给老子摘的杏子呢?”

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后,随生兵从门楼上跳了下来。

李飞跚吓慌了,支吾着:“啊……忘……忘记了。”

随生兵左手抓住李飞跚的衣领,晃动着右手:“去!快给老子摘来!不然,小心这个!”

李飞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好折回头走了来……

李飞跚转到学校东面,自言自语着“怎么办”时,眼前是他家的结满果实的杏子树,他摘了一包又一包,包包都给了随生兵。一包又一包,从绿蛋儿到成熟,树上的杏子光了……李飞跚慢腾腾地走着。

(李飞跚的画外音)

“树上的杏子全摘给他了呀!怎么办?”他挠挠后脑勺:

“有了!去给乔老师说……”说着,他偷偷地来到宿舍门前。

(放学路上)(回忆)

随生兵抓住李飞跚脚踢拳打了一阵后,一把抓下李飞跚的帽子,扔进了河水,让水漂走了……

(井边)

凌老师转向秦平:“你呢?”

秦平:“他欺负我更厉害呢。”

凌老师:“把最厉害的事说说我们评一评。”

秦平:“好吧!”

(学校里)(回忆)

校园里热闹极了:男生有踢足球的、打篮球的……女生有滚铁环的、跳皮筋的……

小秦平乐呵呵地拿着一只刚买的乒乓球拍来到乒乓球室。

门口,被随生兵截住了:“交出来!”

秦平乖乖地把拍子交给了随生兵。

秦平愣怔怔地看着随生兵打球,想起了昨天下午随生兵欺负他的情景……

随生兵骑在秦平的身上,把小便尿到了秦平的嘴里。

秦平哭着来到了班主任乔老师的宿舍里……

一会儿,他就被随生兵抓住了。随生兵左右开弓“啪!啪!啪!”三个嘴巴,血从秦平的嘴角里流了出来。

随生兵:“我让你再告状!哼!姓乔的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井边)

凌老师转向张夫国:“你呢?他没欺负过你吧?”

张夫国:“要是没有欺负过我,我早就把他掉进井里的事告诉你了。”

凌老师:“哦?”

张夫国:“别的就……就不说了,单说说我这右胳膊,现在还蜷不过来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晃动了一下胳膊)上学期的一天——”

(教室里)(回忆)

张夫国哼着小调儿在桌子上左摆右晃。

随生兵悄悄儿过来了,他一脚踢翻了桌子。

张夫国爬在地上“啊呀”了半天,才被学生扶了起来。

张夫国疼得头上渗出汗珠。原来他的右胳膊肘来了个向后转,动不成了……

(井边)

张夫国:“害得我住了几星期医院。”

张红:说起他来呀,也是太坏了。上学期,他把一个死蜥蜴放到了我的书包里,我当场就吓昏了。

“不过……我愿意下去救他。”

井下,随生兵呆呆地站着,像木偶一样。

凌老师:“把裤带解下来!”说着自己首先解下了裤带。

很快,一根由裤带连起来的绳子投到井底。随生兵没有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件皮衣捆了起来。

皮衣吊出来了,随生兵也吊出来了。

凌老师:“同学们,都坐下。”

随生兵没有坐,他失神地站在那里。

凌老师:“同学们,你们今天的做法都不对,张红例外,他不记个人私怨……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凌老师扫视了一下他的学生。阵阵寒气吹来,他们冻得“吸哩、吸哩”,尤其随生兵冻得更是瑟瑟发抖。凌老师看到此情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皮衣,但他没有脱下来。

凌老师:“我们是一个集体,每个人都离不开它。一个人离开了集体,他将没有一切,甚至性命。尤其是在讲文明貌的今天,更应该团结友爱……”

话没有说完,随生兵“扑通”一下跪倒在凌老师的面,“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凌老师连忙扶起他,可他说啥也不起来。

凌老师脱下自己的皮衣给随生兵披上。

随生兵哭得更厉害了,伤心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凌……凌……凌老……”

张红他们也动情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默默地脱下了自己的棉衣……

凌老师:“别哭,听我说。”

随生兵止不住这汹涌而出的泪水,但声音却比刚才低了几声。

凌老师:同学们!我们忘掉过去吧……明天!明天我们重新开始……

(宿舍里)

凌老师把一本《儿童文学》扔在床上,拿起一个纸条在沉思。

(凌老师的画外音)

“凌老师真可笑,水泼头上不吵闹,样子像个大草包……’他能编出这样的顺口溜来,也不简单哪!邱校长说过,搞教育的人要注意每个学生的爱好,利用他们的特长,调动学习积极性。”

凌老师高兴地跳起来:“对!我何不组织个儿歌小组,让他当组长呢!”

(教室)

凌老师兴高采烈地讲:“同学们!经班委会讨论决定我们班成立一个儿歌小组,由随生兵当组长!”

学生拍手鼓掌。

凌老师:“张红同学任儿歌组的副组长,我们在座的同学就是组员……教室边的那块黑板就交给你们了。”

学生拍手鼓掌。

凌老师:“我们都来编儿歌,好的就在黑板上刊登。”学生拍手鼓掌。

随生兵拿着语文课本问身边一位同学:“哎!这个题怎么答呀?”

那学生:“我不会!”

随生兵丧气地坐了下来。

张红过来了:“随生兵!我给你说……”

随生兵把书本递给了张红。

张红:“桑娜听着波涛的轰鸣和狂风的怒吼,为什么心惊肉跳?’我问你,桑娜家里除了几个孩子外,还有什么人?”

随生兵:“还有她的丈夫。”

张红:“她的丈夫干什么去了呢?”

随生兵:“下海打鱼去了。”

张红:“那你想想,桑娜为什么听到波涛的轰鸣和狂风怒吼就心惊肉跳呢?”

随生兵:“是……怕她的丈夫出事吧……”

张红:“说对了,你自己想着答吧!”

随生兵:“好吧。”

坐在随生兵一边的那个学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宿舍)

随生兵把一个本子递给了凌老师:“凌老师,你看我写的这首儿歌行吧?”

凌老师接过本子看了一会说:“第一首可以,第二首不行。把这里改一下,改好拿来我看。”

随生兵:“好吧。”

(教室)

黑板上写着五个美术字:“五年级班会。”

黑板下面,随生兵和张红正在说相声。观看的老师和学生为他们喝彩……

他俩合说的是儿歌小相声《猜谜语》:

甲:嘿,不错!(摘下乙的帽子)

乙:鸭舌帽。

甲:不对,礼貌!

乙:礼貌是这样的吗?

甲:谁的帽子?

乙:我的。

甲:你叫什么名字?

乙:李文华。

甲:李文华帽子,礼(李)貌(帽)嘛!

乙:姜昆!

甲:(下意识地)哎。

乙:(用鼻子一闻)猜吧!

甲:你没说呢!

乙:怎么没说,我这是文(闻)明(名)呀!

甲:闻我的名字?!

乙:您摘我帽子,我闻您的名字嘛。

……

有趣的动作和声调赢来了全体师生的掌声。

一女学生报幕:“下一个节目,诗朗诵,表演者:凌老师。”

雷鸣般的掌声。

凌老师从容地走上讲台,向大家点头致礼。

星星在树上飘,

星星在河上飘,

一河摇落的星辰,

一河摇动的树影……

(学校)(黄昏)

校园里静静地,所有教室都上了锁,可五年级的门却敞开着。

凌老师正在给随生兵补课……

(上午)操场里,五年级的学生正在打篮球。忽然传来一阵哭声,随生兵顺哭声望去,一个男同学把一小女孩推了地上。

随生兵气愤地走过去,扳过那个同学就是一巴掌。

(宿舍)

随生兵和那男生在凌老师面前站着。

那男生哭着说:“凌老师,烧饼打我。”

凌老师:“烧饼装在你包里,怎么会打你呢?”

那男生:“是随生兵。”

凌老师:“可你为什么叫人家的外号呢?记住,叫别人的外号是不礼貌的行为。同时,你欺负女同学不对。你好好想想,你家里不也有妹妹吗!要是别人打了她你答应吗?”

男生:“不答应。”

凌老师:“这就对了……随生兵,你为什么随便打人呢?即使别人打架,你应该给他讲道理。如果不听,你可以给老师反映嘛……记住了没有……”

(宿舍)

凌老师正在批作业。

随生兵:“报告!”

凌老师:“进来。”

随生兵站在了老师面前,他的穿戴非常整齐,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凌老师:“有什么事吗?”

随生兵羞涩的样子……半天才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整齐的信纸:“凌……凌老师,我……我给你写……写了一封信……”

凌老师接这信后,随生兵红着脸溜了。

凌老师展信看了下去。

(随生兵的画外音)

凌老师:您好!

我有很多话要对您说,可是我说不出来,是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可以断定,你会原谅我的。因为,你和别的老师不同。

老师,上次把您淋了一身水,那是我干的,我对不起您……我还在纸条上写过您的坏话……老师,您能原谅我吗?

从前,我是班上的霸王,如果谁敢看不起我,我就打谁,谁都怕我。可是,那天掉到井里后,我想了很多。我想起了您,别的人怎么也想不出……您救我出来了。从那天起,我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我错了,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同学……

现在,我活得有趣了。老师看得起我,同学也关心我。只有刻苦学习,才能对得起老师和同学。

凌老师,这个决心我下定了。您相信我吗……

凌老师喜悦的脸庞。他高兴地在随生兵的信上写了几句话。

(凌老师的画外音)

“小随,看到你的进步,我非常高兴。”

“我是相信你的。愿你刻苦努力吧……”

凌老师插好笔,把信叠了起来。

(宿舍)

钱老师推门进来,对凌老师说:“听说你把这个月的补助金给学生买小画书了,是不是?”

凌老师笑着说:“我当是啥了,是这个呀!有这事。”

钱老师坐下后:“小凌呀!你究竟图个啥呀!把这些东西教好了,将来人家做上官,认得你是个啥呀!”

凌老师沉思了一会儿:“钱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

钱老师:“有人说你是出风头,想当先进!”

凌老师:“什么?谁说的?!”

钱老师:“不要激动,小凌!你看人家公派教师一月拿六七十块钱的工资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一个民办教师,一月十来块,还没有保障,说不定哪天不用你了,一脚就踢走了,卖那个臭力划得来吗?”

凌老师:“钱老师,怎么能这么说呢……”

钱老师抢过话头:“好了好了,算我白说了!”他站起来边走边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凌老师呆呆地看着钱老师走出宿舍。

凌老师沉思的面孔。

一双沉思的眼睛。

(路上)(早上)

太阳刚刚出来。

随生兵在中,张红、李飞跚在两边,他们搂着脖子欢快地踏进了校门。

教室门前,秦平和张夫国正在门前搞卫生。

他们一下子松开手,跑进了教室,各自扔下书包后就擦起玻璃来了。他们边擦边唱着歌:早晨你早,早晨你好。

你问我早,我问你好。

早晨早晨你羞红了脸,

早晨早晨你来晚了,

树苗已排成行。

小草轻轻摆……

(宿舍)

凌老师听到了歌声后,放下正在备课的钢笔、课本后走出了宿舍。

当凌力老师走到干净的教室台沿上时,歌声变成了朗朗的读书声。他看着这擦得明净的窗玻璃,扫得干净的地面……

(凌老师的画外音)

“直到今天,我才感到学生是如此的可爱……同时,也感到平凡工作的伟大……搞小学教育,凭热情不行,凭脚踏实地的干劲不行,凭责骂和处罚不行,凭整天嘻皮笑脸更不行……抓好小学教育,除具备热情和脚踏实地的这些条件外,还要抓住每个学生的特点,尊重他们的特长,循循善诱,启发诱导,使学生有目的地学习,这样才能使他们学得好,玩得好……”

(教室里)(黄昏)

凌老师大踏步走进校门,朝宿舍走去。突然他听到了“叮叮”的声音,停下脚步一听才知道声音是从五年级教室里传出来的。

凌老师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教室,见随生兵正在修理那个早就坏了的讲桌。

凌老师:“随生兵,还没有回家啊!”

随生兵:“等会儿就走。”说着站起来搓着手。

凌老师笑着走上前拿起了手钳子:“我们一齐修理。”

(校园里)

一排排白杨拔地而起,笔直、枝条匀称……结满果实的苹果树、梨树……教室里,围着班报的学生议论纷纷:“他变得就是快,”

“要是乔主任还在的话,他不知道还当几年‘烧饼’哩。”

“凌老师就是好。他一讲课,我的兴头就来了……”

“要是凌老师早来几年,随生兵早升初中了。”

(宿舍)

煤油灯下,凌老师正阅卷。

凌老师拿着随生兵的卷子看了一阵,然后合分:“八、九、十、三十七、四十二、五十九!五十九……”

他用钢笔在卷面上写了个“5”字,又涂成了“60”。

一个非常大的“60”。

教室里。

凌老师正在公布分数,当公布到随生兵60分时,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

(学校球场)

全体师生大会。

主席台上贴着九个大字:“六一”儿童节庆祝大会。

主席台上坐着全体老师和领导:区文干、邱校长、齐书记。

钱老师主持大会:“大会第七项,给新队员佩戴红领巾。”

热烈的掌声中,凌老师戴着红领巾和一队少先队员走上了主席台……

掌声中,凌老师正在给随生兵系着红领巾。

此刻,随生兵的瓜子型脸涨得通红通红。

突然,他眼里滚出了一串泪水,泪水滴在了凌老师的手背上。

凌老师惊讶地看着随生兵。

齐书记过来了:“少先队员,怎么哭起鼻子来了。”

(凌老师的画外音)

“我感到他的泪水是滚烫的,啊!这是火一样的泪水啊!我坚信,我们的随生兵的泪水是有价值的……这一次的泪水将是他继续前进的起点……”

一排白杨树中一棵笔直的树干……

随生兵激动的神色……

(全剧终)

祝福与快乐(后记)

春节到了,诚挚的祝福从四面八方汇集在我的手机里,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欢乐。

南京的志军说:“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您的手机将出现鹅毛般的祝福,您的心情将以晴为主。受欢乐气氛影响,笑声将席卷您的周围。预计新的一年,您将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北京的久辛说:“希望今天的您是快乐的,今晚的您是开心的,今夜的您是甜蜜的,今年的您是顺利的,今生的您是幸福的,今世的您是无忧的,看完信息的您是微笑的!祝春节愉快!”

上海的赵兄说:“春节到了,想想没什么礼物送您。干脆送您五千万吧。千万要努力!千万要进步!千万要健康!千万要知足!千万要记着我是您最好的朋友!贺新作《1号检察官》荣登全国百家书城十大畅销书排行榜第八位!祝新的‘1号’发射成功!”

广东的雨宝说:“每一朵雪花飘下,每一枝烟火燃起,每一秒时问流动,每一份思念传送,都代表着我对您的真挚祝福:春节快乐、佳作频出!”

冰城的高年说:“雨,给您滋润;雪,给您完美;霜,给您无瑕;冰,给您晶莹;我,给您祝福……书城排行榜上的‘1号’让朋友自豪,‘1号系列’让我们骄傲!祝春节快乐!再创佳作!”

出版社的宏发说:“我点击整个冬天,看到了您的笑颜;我复制您的笑脸粘贴在我的心间;我下载我的思念把它另存为永远;我打开我的手机给您最美好的祝愿:祝春节快乐!新的一年能收到您的新书稿!”

……

朋友热情而真诚的祝福,总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收获,汪晓军先生给我带来了激动人心的消息:甘肃人民出版社决定给我出版文集!

我在兴奋之余更多的是诚惶诚恐,甚至有点无地自容。因为我深知自己的文字太粗陋了,怎么能以文集的形式出现在读者面前呢?在朋友们的帮助鼓励下,我最终与甘肃人民出版社签约出版这套拙作。对此,我也找了点充分的理由。我毕竟在艰难的文学之路上跋涉了二十六个年头,如果不对自己的创作过程做个总结,不向关心我的朋友们做个全面汇报的话,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就像一位辛勤耕作的农夫,萝卜白菜、小麦谷子、土豆玉米,“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通过面朝黄土背朝天、手心里起皮眼窝里淌汗辛辛苦苦的耕作,不管长的好赖、收成高低,总要收回来装进仓里,这样也求个踏实和衣食无忧。哪块地收成不好,哪个品种产量不高,在冬闲季节找找原因,总结总结经验,保证来年有更好的收成!一年的庄稼两年苦,光吃饱肚子还不行!科学发达了,社会进步了,还要走农业产业化、农业高效益的路子。我的创作跟农夫在田里劳作一样,光把二十六年的粮食装进仓还不行,还要求得大的进展、新的突破。我怎么在文学上能有所突破?这是拙作以文集形式出版后首先考虑的问题。经过虚心地请教专家和朋友,通过总结经验,我深感自己文化基础、创作理论的不足,生活阅历和创作素材的匮乏,我决定放弃我热衷了二十六年的文学创作!做出这个决定,绝不是想给新闻界的朋友们制造一个轰动性的新闻素材:“1号’作家封笔不写了!”一个作家,你不写作你去干什么?尤其是你陈玉福,你是一个没有工资收入的职业撰稿人,你不写了谁来养活你同样没工作的老婆和上大学的两个儿子?我在这里郑重地宣布:我真的不写了!不是永远不写,而是暂时搁笔!我要去家乡挂个芝麻绿豆大的小职务,到最基层的老百姓中间去,去体验生活,去学习生活。同时,我准备报考兰州大学文学系的博士研究生业余班,决心系统地学习一下文艺创作理论及其他书本知识,通过读书拯救我知识的贫乏,从而使我获得继续创造和不断思索的空间,让我的明天更充实。

还有件事也值得一提,春节前我把家搬到了雁滩一处颇为安静也十分满意的新居里,并且拥有了一间书房。现在我就坐在新居的书房里,书房没有名字。不是无名可取,一帮朋友们给我“暖房”时取了不少名字,什么“1号斋”啦、“文新阁”啦等等,有位老兄则说什么斋也不要,干脆叫“1号车间”算啦,因为“1号系列”长篇小说就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我说,我不赶这个时髦,啥名也不叫,就叫书房,因为我太喜欢书房啦!接下来,他们为我布置书房。在这个二十平方米的小天地里,他们为我摆放了三盆花一个盆景。书桌旁的花是永泽兄弟拉来的,足有两米高,宽大的碧绿的猪耳朵似的叶片密密麻麻,像个绿色的立柱。这才几天,新的叶片就长出来了。新叶片带点绛红色,大概是阳光充足的原因吧,比旧叶片圆,像芭蕉扇。书桌上的两盆君子兰是范文兄送来的,其中一盆刚到时含苞待放,今天已是繁花似锦了。还有一盆漂亮的大盆景,这是尚俊夫妇花大价钱买来的……我爱我的书房,更爱朋友们送来的这些春意盎然的花,这些花让我的书房、客厅和所有的房间里充满了勃勃生机。

搬到新居后,在甘肃人民出版社副总编辑汪晓军先生和策划编辑张旭东先生的一再鼓励下,我把1978年到2004年二十六年间发表在报刊上的近百篇短篇小说、三十部中篇小说、二十部电影文学剧本翻了出来,并请人按题材打印出来交到了出版社。张旭东先生从中选了三十九个短篇、八部中篇、八部电影文学剧本,形成了《西部狼》、《西部女神》、《人生有几搏》等精选集子。在《西部狼》中,有些短篇小说我是不满意的。尤其是二十多年前发表过的一小部分,我是不主张入选的。但是,旭东先生说,恰恰是你认为不中意的几篇,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你不是一生下来就成为作家的,作家生产作品和成长的过程就是从蹒跚学步开始的。他的这些话深深地打动了我。

我最初的想法是在“1号系列”长篇小说中选出四部就可以了,其余的如中篇小说、电影剧本、纪实文学和短篇小说就不结集出版了。尤其是短篇小说,虽全发表在不同时期的报刊上,可滥竽充数者居多。旭东先生说:“此言差矣!你的文学就是从二十六年前那篇不像样的短篇小说开始的。别好了伤疤忘了痛,别有了点所谓的名气就忘了过去。如果说文学是你的爱人的话,那么,二十年前的文字就是你的‘初恋’。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一个作家忘记‘初恋’就意味着故步自封、停滞不前。你尤其要把短篇小说整理出来,这个集子不但有现在的好作品,还要有二十多年前的差东西。你陈玉福的文学之路,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不错,文学是我的“初恋”。我的回忆录里,生活、学习、工作都离不开文学这个恋人。二十多年前的文字,是稚嫩的是粗浅的,甚至是缺乏思想的。但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如果没有那些粗陋的文字,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也不可能有我今天读者还喜欢的“1号系列”长篇小说。我的文学之路从十八岁开始,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的,很辛苦,真正走了二十六个年头。我的写作环境也一样,开始在乡下的烂泥巴房子里,在煤油灯下……现在到了繁华都市很雅致的书房里。所以,这套文集中,除《长篇小说精选》4卷(《1号通缉令》、《1号别墅区》、《1号专案组》、《1号检察官》)外,才有了《短篇小说精选卷》、《中篇小说精选卷》、《电影文学剧本精选卷》和《纪实文学精选卷》。

说几句题外话。我的朋友们中间,有不少人是我“1号”系列长篇小说的忠实读者,还有不少是我的学生。他们来信让我谈谈创作经验。我每打开一次信箱,都能看到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们发来的热情洋溢、异彩纷呈的邮件,这都使我很感动。但是,非常抱歉,我没有一一回复这些敬爱的朋友们(包括我的学生),通过本文集,我想告诉朋友们:当一个作家并不难,难在不能坚持、没有恒心。坚持下去,持之以恒,就能成功!我把《陈玉福作品系列》八卷粗陋的文字,把这些虽发表过但还有很多不足之处的东西汇集成册,作为礼物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批评指正,并谢谢你们的关心和支持。

最后把本文开头朋友们发给我的祝福转发给大家:祝我亲爱的朋友们读者诸君们万事如意!

陈玉福于2005年春节于兰州雁滩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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