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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外比城内宁静的多,少了那些喧嚣的店铺和行人。运河从城外的树林中穿过,将其一分为二。
易华阁在京都的西街处,林决欢走出易华阁,便随便找了个方向行走,一直走到了东门,花了不少时间,眼见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便在东门的一家卖馄饨的档口买了一份馄饨和两张肉饼,走出了东门,来到了城外的小树林中,准备寻个宁静的地方,修行一晚。
城外基本没有什么人影,林决欢坐在河畔的草坪上,蹲着一碗馄饨,打量着偶尔出现在视野里的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和去远方做生意的商人,夕阳的光影透过树林打在他们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馄饨很快就吃完了,并没有多少个,夜色也已经降临,夕阳不知在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
“咚”,那是古钟被敲响的声音。听起来声音似远方传来,但又似乎就在附近,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林决欢也是往四处看了看,欲寻找钟声的来源。
他很快看见了在小树林那头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像是一个庙宇。
他想起了道藏上的记载,佛道本是一家,不过修行的方法不同,但终归一体。佛讲究修己,戒律繁多,而道则较为自由,两者不同的观点很多,但相同的也很多,而修行到了最后,均归大道。
虽然说林决欢对佛学也是略有了解,但也从未见过真正的僧人,便想前往那在不远处的寺庙进行拜访,若能和僧人交谈或上柱香,更好。
想到这,他便将两个肉饼收入锦囊中,向寺庙的方向走去。寺庙里林决欢刚刚的位置并不远,百步便到。
寺庙看起来很大。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庙,有着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夜色的皎月之中。庙门前的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虽然已是深秋了,但还是那么挺拔苍翠。
庙前有着一位穿着衲衣的僧人,因为是在夜晚,看不清其的面容,而僧人在打坐,似乎是在修行,林决欢觉得又不方便打扰,想了想,便靠着一棵树木,也盘腿坐了下来,闭上双眼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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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决欢才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在人家的寺庙门口,慌忙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
这一看,倒把他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他身前不远处,端起了一个炉子,炉下红光烈焰,在烹煮着东西。但这还不是主要的,他发现炉中在煮着肉片,而且还是各式各样的肉片,铺满辣椒香菜,那气味十分浓烈。
这是谁如此嚣张,在佛门前竟然敢升炉煮肉?林决欢看了看四周,却又刚好看到一个穿着衲衣的僧人手捧着两只洗好的鸽子往这边跑来,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林决欢一时间怔住了,书上不是说僧人都只吃素,戒荤的吗?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看的书籍过于古老,已经和世间脱离了吗?
僧人并没看到林决欢,又或许是对手中的鸽子欣喜,才没注意到。他跑至炉边,将鸽子丢下滚烫的炉里,又拿起一根干净的竹枝搅拌,这时他才发现有人在旁,抬了抬头,看向了林决欢,竟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林决欢也是看着这僧人,发现其竟面容稚嫩,在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后,完全没书上所记载的僧人那种超脱世俗的模样。
“这个.。施主,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看你在修行,怕你修行过后,饿了,才去煮了这些东西。”僧人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说道。
林决欢自然不信,因为这僧人看着锅里的肉片和鸽子,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说谎可不是好事。”
僧人又挠了挠头,说:“其实,我也饿了。”
“修佛不是都戒荤吗?”林决欢好奇的问道。
“那是一般的和尚,我不同。”这是一个敷衍的回答,说自己不同,却又未说出哪里不同。僧人看着林决欢依旧有些迷惑的神情,摊了摊手,“佛陀也吃肉,我为什么也不能吃呢?”
林决欢细想书中记载,发现确实有记载佛陀也吃肉这么一个事实,“那为什么一般僧人都不吃肉?”
“观念不同,我其实并不是这个寺庙的弟子,我师父因为和方丈的观念有些许不同,走出了这天夏寺,后拾得我这孤儿,养成了我这从小酒肉穿肠过的习惯。”僧人解释道。
“那怎么又回到了这寺庙呢?”
僧人摇摇头,说:“不知道师傅的想法,他说我本性至善,要让方丈看看,喝酒吃肉的和尚依然能修佛,便在两年前把我丢在了这。方丈见我资质却是不差,在佛学方面也很有天赋,便对我睁一眼闭一只眼。我平日都不敢怎么吃肉,只有到了晚上,寺庙里的僧人都休息或修行的时候,我才会跑到庙前,偷偷开荤。”
林决欢听懂了,点了点头。
“我法号普喧。”僧人对着林决欢笑了笑。
“林决欢。”林决欢也是微微行礼,算作回应。
此时普喧从衲衣中掏出两个木碗,又用竹枝将炉中肉片搅拌一片,盛了一碗递于林决欢。
林决欢本想拒绝,他虽然并不戒荤,但对于这香辣的东西比较拒绝,一直以清淡为主,但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和他人首次相识,就拒绝他人所赠,似乎不太好。
普喧吃了几块肉片,又捞起一只白鸽,放到林决欢碗中,自己又捞起一只,徒手吃着。两只白鸽,两个人,明显是算好的。
“你是太上宫的道士吗?”普喧咽下一口鸽子肉,问道。
太上,林决欢自然知道,但太上宫,他却毫无所知,仔细想来想,估计也只有现在在京都的道教殿门才会有如此的名字,便摇摇头,说:“我从西北一个荒芜小镇来的。”
普喧舔了舔嘴角的油迹,若有所思的说道:“西北,那可是穷地方啊。在那不是很辛苦?”
林决欢心想,这应该便是寒暄了吧。从小木屋来到京都,一路之少人烟罕迹,并无和人交谈过,刚到京都,两次交谈都让他对这京都人有着不太好的印象,反而是眼前这吃着肉的少年僧人此时随意的聊天,让他心生好感。
“白天读书,晚上修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林决欢回答到。
普喧皱了皱眉,看着林决欢,心想,他不会从小便如此度日吧?那不是比这天夏寺的老僧人还要辛苦。老僧人偶尔还会去世间走走或带些许刚入佛门的弟子去外看景悟佛。
林决欢从小的日子自然不会如此,他偶尔也会与自己的母亲聊聊天,和自己的哑女师姐论论道,比比剑。想到这,他突然有些莫名的忧愁,不知道自己的师姐现在身在何方,在干吗,是否还会在夜晚修行,白天舞剑。
普喧看到林决欢露出愁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导致的,慌忙说道:“苦日子修道自然不是上佳,现在在京都,可以多去看看京都的景色,这对悟道有好处。比如太上宫的雕塑,皇宫前的无字天碑,花木阁的奇花异草,有机会都可以去看看。”
林决欢自然不知道这些地方,更不知道这些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但也是默默的将这三处地名记了下来,心想有机会,要去看看。
“问你个问题。”普喧夹了一块肉片放进嘴中,“道士可以结婚吗?”
“可以。书上有道侣这一说法。”林决欢想了想,回答道。
哪知普喧露出一副愤怒的表情,说道:“妈的,和尚不可以。就连我师父也说不行,说情一字,容易陷进去,一但陷进去,就很容易出现心魔,导致修为停止不前。”
说罢,普喧又是吃了几块肉片,似乎要将福怒发泄在吃这上面。
林决欢微惊,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大。仔细想了想,找不出答案,索性不再说话,看了看身前盛的满满的肉片和一只白鸽,用手捏了一块肉片放进嘴中。但在下一刻,林决欢接连咳嗽,脸上微微多了些红晕。
很辣,这是他第一次吃香辣的东西,但却没料到竟然会如此之辣。
普喧看着他,心生疑惑,最后将目光投向林决欢身前的碗,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不知道你吃不得辣。”
林决欢摆摆手,慢慢缓了过来,却也不敢再碰碗中食物,普喧见林决欢不吃,索性拿了过来,将其吃完
过了许久,普喧站了起来,看着夜空的东边,微微有朝阳升起之意,说:“快要清晨了,我要去修行了。”
林决欢也是站了起来,有些感慨时间过得有些快,说:“那我也走了。”
“你住哪?我有空去找你?”普喧问道。
林决欢想了想,自己现在并无落脚之地,等等还不知道能去哪,便说道:“还是我来寻你吧。”
普喧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说:“下次请你吃不辣的。”
林决欢愣了下,随后笑了笑,也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