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娇和董静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因此两人的性情有诸多相似之处。动的时候,她们可以将整片天给捅破,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是邻家女孩。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天外的流云,嘟着嘴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熊贲的神情也极为平淡,当罗天娇选择静下来的时候,熊贲绝对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得罪这丫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美好的事物总是那般短暂,还未回味过来,所有的一切早已成云烟。
“阿娇,你再这般胡闹,以后可没有人敢娶你。”熊贲想了很久这才吐出了一句话,神情黯然萧瑟。
罗天娇错愕的看了熊贲一眼,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想的也太远了吧!
熊贲萧瑟的笑了笑,随即不再说话,有种感觉,只有自己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遗憾,永远的遗憾。
夕阳将自己的身躯完全隐藏在高耸的的青山后面的时候,祭祀大典终于结束了,山上的青烟消散了。
如今已经年近六十,罗恒的身子骨依然硬朗得很,和三四十岁的小伙子没什么区别,折腾了一天依然是精神抖擞,嘴角始终带着苦涩的笑意,刚才在跳大神的时候,不小心将脚给扭了,但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露怯,直到走到山下确定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招手示意杜晓洁扶自己一把,感觉那只脚已经不属于自己。
“没那个本事还逞强,这下好了,把脚扭了,这两天是不能在女儿面前逞威风了。”杜晓洁没好气的瞪了罗恒一眼,真不明白面子真的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这脚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以后还怎么过。
“以德服人,以德服人。”直到此时,罗恒依然不肯服软,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养一下就好了。
杜晓洁知道罗恒在嘴巴上绝不肯认输,也不和他计较,只得扶着他向停放车子的方向走去,还真沉!
熊贲远远地就看见罗恒在杜晓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来,无语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真心是服了。
“你待会儿和妈妈一起回家,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熊贲眼见着罗恒和杜晓洁已经下山了,握住了那个盒子,上了一辆车,脚踩油门顺着山道向远处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青烟。
罗恒自然早就看到了熊贲的身影,原以为他会上前扶一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直接溜了,不由得面色大变,这个兔崽子,这么无情无义。当下也只能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在杜晓洁的搀扶下艰难前行。
“大哥有事先走了。”罗天娇感觉自己还是禀报一下大哥的行踪比较好,老爸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捡来的儿子不养爹啊!”罗恒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儿,自己好得也养了那小子二十多年,而如今——
杜晓洁可不爱听这话,熊贲这小子这近三十年好像一直是我在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什么时候动过手。不过熊贲这小子也真是的,眼见着罗恒受伤,竟然这样默不作声的离开,确实是有些不近人情。
“我们先回家吧。”杜晓洁不愿和罗恒辩驳,只得扶着罗恒上了车,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
罗天娇在熊贲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胡闹,大哥不会把自己怎样,顶多只是皱皱眉头,但老爸不一样,那可是真大。罗恒曾经握着鞋拔子整整追了罗天娇三条街,若并不是熊贲拦着,那一晚上,罗天娇的屁股铁定是肿了三尺高。因此罗天娇上了车之后,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什么话。
“丫头,又被你大哥虐了?”罗恒一看女儿情绪不高就知道女儿今天挑衅熊贲又以失败告终了。
“身坚如铁,水火不浸。哎!”罗天娇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发现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奈何不得熊贲半分。“我今天连焚天火阵都用了,也只在他的身上留下几个小洞洞而已。老爹,我已经无力了。”
罗天娇身兼数家奇术,虽然都未曾修到极致,但集中在一起也是十分了得,就算不能让熊贲退却,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罗恒的眉尖儿轻轻挑了一下,看来熊贲这些年身手又有进步了,确实不简单。
“你还小,终有一天会赶上你大哥。”罗恒慈祥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满脸的幸福。
“他们两个是兄妹,你却让他们两个争来斗去,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杜晓洁一听罗恒又在‘挑唆’熊贲和罗天娇争斗,立即面现不悦之色。罗天娇如今也就十岁,哪里是熊贲的对手,若是伤着了——
“熊贲有分寸,不会伤着小娇儿。”罗恒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两人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出什么问题。
“爸爸,大哥刚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我再这样胡闹,长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长大还是一个很漫长的岁月,嫁人也是一个很遥远的话题,但想到自己现在如此胡闹,将来极可能嫁不出去,极可能像姐姐一样,如今已然是孤家寡人,黄金剩女。罗天娇如今虽然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对于婚姻并没有太多的认知,但总感觉嫁不出去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老爸就很担心姐姐的婚事。
“他,真的这么说了?”罗恒的眉头微微一翘,明显是有些惊愕,想不到熊贲会说这种话来。
“真的,就在刚才。”罗天娇极为坚定的点了点头,自己的耳朵绝对没有听错,他就是这么说。
“终究是放不下,放不下啊!”杜晓洁莫名的插了一句话,显然是已经明白了熊贲的言外之意。
“我现在反悔了。”罗恒想了很久这才认真地说了一句,自己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委屈,成为替代品。
“那就让你的宝贝女儿单着吧。”杜晓洁没好气的白了罗恒一眼,熊贲能回心转意就不错了。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罗恒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生怕杜晓洁背后告状,熊贲再次临阵脱逃。
罗天娇错愕的看着两个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自己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呢?
一阵青烟徐徐升起,一辆车子迎着夕阳缓缓远去,只留下罗天娇的疑惑依然在虚空中游荡。
熊贲开着车子直取一个方向,玉虚宫就建在九龙岭的主峰上,距离刚才那座石台并不是很远。熊贲开着车子也就半个小时就到了玉虚宫的山门下,平稳的将车在山下的停好,而后带着盒子徐步向山上走去。
玉虚宫是一座山野道观,也是天机道外门的山门。平日间,十里八乡的人们都到这里烧香祈祷,香火倒也旺盛,只是这些人通常做多只是到外殿烧香很少到内殿问签,因为这里的宫主一向很忙,忙着喝酒饮茶,一般找到他的时候不是烂醉如泥就是魂游太虚。熊贲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进了山门直奔后堂。
莆田刚做完法事,身上的道服还没有脱下来,此时正坦着胸躺在摇椅中,手中抱着一只小酒坛子。
莆田作为天机道外门的代表人物,虽然懂得一些奇门遁甲秘术,可以推演一点天机,但他也是一个人,不是神。这么炎热的天气,只要是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在山上站了一天,口干舌燥,此时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是要喝坛陈酿,润润喉咙顺顺气。此时喝了半坛子酒,莆田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多了。
熊贲的右腿有残疾,但这并不影响他前进的步伐,七百二十九级台阶,熊贲一步步走了上来。
看到山门上那歪斜的牌匾,熊贲眼神微动,看来那个家伙今天累得不轻,连牌匾都没来得及扶一下。
“把精力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熊贲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极为不悦。
“防火防盗防徒弟,你们这几个小混蛋,哪次上山不是搞得鸡飞狗跳,我不得不防啊!”
“我的心现在已经静了许多,再说你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砸了,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下。”
“既然已经将心静下来了,那就随老道士我在这深山中修身养性,不要涉身那些红尘俗事。”
熊贲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感觉这个老家伙已经看到了什么,这一次恐怕会艰难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