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贾冬花不清楚苏启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苏启清楚自己的行动并不是头脑发热之举。自从刘鸿雁帮她从荒唐的无知中解脱出来之后,她就发誓,她要用一颗感恩的心去对待班里的同学,因为她把刘鸿雁当作自己的母亲,而刘鸿雁又把她班级的所有学生当作了自己的儿女,她深知自己和“五朵金花”在班级里的影响,所以她要带个头,从改变对贾冬花的态度做起,用行动报答刘鸿雁。
苏启的想法是朴素的,她没向任何人作解释,因此她的举动不仅给贾冬花带来了疑惑,也引起了其他同学的疑问。
在贾冬花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时候,陆雯雯、毛毛、蒋丽、邬倩等人也凑到了一起,研究苏启的举动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陆雯雯说:“我想,原因可能在赵宾身上,赵宾虽然钟情于苏启,可他向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他忽略了向贾冬花请教难题时苏启的感受,而这恰恰是苏启的弱点,苏启怕失去赵宾,就主动讨好贾冬花,以赢得赵宾的好感。”
“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反正贾冬花也不是苏启的竞争对手,与其跟赵宾拗着劲儿,还不如主动向贾冬花示好,以显出自己的大度。”蒋丽附和着。
邬倩怀疑地说:“我倒不这样看。苏启这样做,之前并没向我们通报一声,这就说明,她心里没有无奈和委屈,她放弃了解释,就说明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五朵金花”中除了苏启就属邬倩刻薄了,邬倩能够这样分析问题,连雯雯、毛毛、蒋丽都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几位这样看自己,邬倩觉得好尴尬。但她向来不是遇到尴尬的事就乱了思维的人,就说:“怎么,一个个傻愣愣地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是吧……我观察过苏启一段时间了,她最近的表现早就反常了,我想,她一定是被咱们班主任修理过了,洗心革面了。要不,她又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凭她的个性,她能做出这种违背她性格的事吗!”
毛毛在“五朵金花”中一向不抢先发表意见,特别是从北京回来后,这几天她一直沉浸在对北京名胜古迹的回味中,没太注意苏启的变化。于是她说:“我认为邬倩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不管苏启是怎么想的,她对贾冬花的态度的变化,倒给了我们一些提示,我们过去对贾冬花的态度确实有点冷淡了,她毕竟是我们的同学,我们也应该学学苏启。作为好朋友,我虽然不赞成苏启和赵宾的关系,但也没必要什么事都往这方面想。”
陆雯雯最初还为自己发表的意见得意,听毛毛这样一说,就急着表白:“拜托,毛毛,我可没瞧不起任何人,可是苏启的举动确实让人费解,既然大家对苏启的行动给以肯定,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你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雯雯,”毛毛思索了一会儿,再抬起头,解释说,“反正苏启已经那样做了,我看对苏启的动机我们没必要深究了,你说呢?”
“我们向来统一了意见就行动,我同意。我正好可以向她请教一些课上没有听懂的英语问题。”陆雯雯说。
蒋丽闪烁着晶莹的眼光,发出水嫩嫩的声音:“事情来得太快,我们还来不及反应,我们意见统一了,明天就行动,也免得苏启一个人特立独行。”
“耶!”四个女孩击了下手掌。
二
贾冬花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她以为自己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班级里的美女怎么会一下子都围着自己转开了,这个问物理,那个问数学,一夜之间,她就像“超女”李宇春,成了众星捧月的人物。在班级里,她不敢流露出一点得意,但放学后,她却早早地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她从没有感受过这种激动,这种被人认可的情景是她从未有过的。她确信那些找她问问题的人都是诚心的,没有做作,更没有拿她取笑的意味。她怀疑过,从苏启找她请教问题的那一刻起,她就怀疑过,以为苏启是因为赵宾的缘故。但苏启的诚恳是装不出来的,特别在她讲解完问题之后,苏启拿出一只苹果,请求她原谅,当她推不过,接下那只苹果的时候,苏启竟然真诚地说了声“谢谢”,透着感激。望着苏启离开教室的背影,她还恍如梦中。
应该说,几天的感受中,贾冬花已经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了,因为从多数同学的眼神中,她看出了羡慕,看出了敬佩。
三
班会课上,刘鸿雁说:“我发现我们班这些天有很大变化,我想,概括起来,突出表现在这四个字上——”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字:融洽好学。
贾冬花举起手。
刘鸿雁说:“贾冬花同学有什么话要说吗?”
贾冬花站起来:“老师,我想对同学们说几句话。”她走到讲台前,面向全体同学说,“一直以来,我因为自己长得不漂亮,习惯了被人耻笑,可今天,我觉得生活是那样美好,同学们的友善和真诚,是我未曾感受过的。为此,我曾偷偷地哭过好几个晚上,昨天晚上,我的哭声可能大了一些,惊动了我的母亲,当母亲问我为什么哭的时候,我终于抑制不住激动扑到了母亲的怀里,我对她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最后我对母亲说,我爱她,谢谢她给了我生命。母亲竟然第一次亲了我。我想说,这一切,都是同学们带给我的,我要真诚地对大家说,谢谢!”
贾冬花向同学们深深地鞠躬。
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待掌声平息,刘鸿雁接着说:“歌德说,天才所要求的最先和最后的东西是对真理的热爱。卢梭说,生活得最好的人不是寿命最长的人,而是最能感受生活的人。我想说的是——”刘鸿雁深情地大声说,“同学们,你们长大了!”
教室里再一次响起热烈长久的掌声。
刘鸿雁的眼中饱含泪花。她从没在学生面前掉过眼泪,今天她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于是,她把自己的眼光拉向窗外,可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但她知道,窗外充满了灿烂的阳光。
“妈妈,我爱你,谢谢你给了我生命!”贾冬花对她母亲说过的话在刘鸿雁的耳畔响起,她记起了自己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她十七岁,正是她教的这些孩子们的年龄,是在考取了师范学院的那个晚上,她的母亲紧紧地拥抱了她,亲吻了她。
突然,掌声停了,教室里骤然静了。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刘鸿雁的脑海,一定是她的眼泪骇住孩子们了,她应该做的,是给他们鞭策,给他们鼓励。于是,她抹去眼前的泪水,以一位长者的表情迎接投向她的目光。然而,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她惊呆了,全体学生齐刷刷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们……”
“老师,我们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