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曹、陆二人愿意帮忙,接下去的步骤,便顺畅得很了。
眼儿眯作月牙,眸光从容又透着狡黠,云菀沁食指勾了两下:“你说,曹凝儿最讨厌的是谁?”
与其调查曹凝儿喜欢什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从她厌恶的入手。
沈子菱眼睛一亮,明白她的意思了。
曹凝儿是曹家的嫡长女,母亲是曹祭酒的正室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千金,优雅斯文,偏偏曹祭酒最宠爱的却是另一房小妾柳氏,据说是从教坊中赎买出来的烟花女子,生得妖媚动人,极会蛊惑男子,刚入门不到一年便霸占了曹祭酒的床帏,叫曹大人将发妻置之不理。
小妾柳氏恃宠而骄,仗着老爷偏帮自己,不将曹凝儿的母亲放在眼里,连日常请安都不去了,还在曹祭酒耳边扇枕边风,说夫人的坏话,叫曹祭酒愈发疏离妻子。
为这事,曹夫人不知道怄了多少气,可惜她是个正统的官家千金,抱着几分清高,不会争宠,更不屑于耍手段,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柳氏在眼皮下面跳脚。
前年曹夫人怀孕,更是因为柳氏故意缠着老爷在眼前晃眼,气得流了产。
偏偏柳氏又极会装弱势,每次都能想法子脱身,反倒让曹祭酒认为妻子气量窄小不容人,对自己管得太宽,而柳氏却因为专情于自己,处处忍受夫人的折磨,因此更加怜惜小妾。
曹凝儿为母亲抱不平,与柳氏在家中吵过几次架,气到及至,曾在官家小姐的圈子里发泄抱怨过。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云菀沁自然也听说过。
碍于千金小姐和京城才女的名号,曹凝儿不好意思与柳氏闹得太大,可狠柳氏入骨、恨不得将柳氏扒皮的心情,谁都看得出来。
曹凝儿什么不缺,惟独柳氏是她的一块心病。
沉默半晌,云菀沁凑了头过去,附在沈子菱耳边,商议了一番。
沈子菱听得连连点头,又有些惊疑。以前云菀沁少言寡语,恹恹无神,哪里像这样成竹在胸,计划周全,想必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小劫难,看透了白氏母女,转了性子吧。
商议完曹凝儿的事,沈子菱眉毛一结:“曹凝儿还算有软肋,那陆清芙……”
话一落,面前闺蜜笑靥加深,梨涡若隐若现,轻轻俯过来:“陆清芙那边,就要靠我表哥了。”
许慕甄?
沈子菱只知道是云菀沁的舅家表哥。
许家是大宣朝红顶皇商,主营胭脂水粉行业,贯通南北,驻扎京城邺京。
许家客人多是官夫人、千金小姐,长年为皇宫供货,与皇亲国戚有不少来往,尽管暂没官衔,比一般官员还要意气风发。
许慕甄是云菀沁亲舅舅许泽韬的独生子,风流倜傥,交友广阔。
大宣京城邺京人才汇聚,美男云集,但出类拔萃、名气最大的有三名。
在千金小姐的圈子里流传歌谣:“商户美公子,侯府俊二爷,夏侯皇族隐龙胜”。
侯府俊二爷,指的是归德侯府慕容老侯爷的二房嫡孙慕容泰。
夏侯皇族的“隐龙”,这个比较神秘一些……说是当今三皇子夏侯世廷。
三皇子是北方和亲公主赫连氏为圣上诞下的皇子,据说体弱多病,在国师和御医的建议下,三岁时便送往宫外养育,平常并不怎么见人。但见过的人,都说其人五官俊美无铸,若是穿戴女人服装,绝世美人都要比下去,可身上有一半北方血统,气势又是冷稳沉着,彪猛英伟。
商户美公子,便是说的许慕甄。
可——许慕甄怎么能够搞定陆清芙?
莫非陆清芙是他情人?或者……陆清芙暗恋许慕甄?
不可能啊,没听说过陆清芙和那许慕甄有过交往啊……况且那陆清芙比曹凝儿还要清高几百倍,谁都瞧不起,许慕甄再英俊也毕竟是商户家的少爷。
云菀沁捕到了好友脸上的猜疑,但笑不语。
表面上乖乖地替舅舅料理家中产业,是个悠闲风流、不理朝政的公子哥。
可那个表哥是个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
野心十足,抱负不小。
绝对不甘只做一个红顶皇商。
不出意外,表哥这时候应该跟大宣朝时下某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开始走近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太子夏侯世惇。
云府后门外拐角处,一名女扮男装的青衣小奴婢迎上出来的沈子菱,轻喊一声:“小姐出来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东儿忍不住道:“小姐待云小姐可真是好。”
沈子菱薄唇一扬:“她是我的好姊妹,我不待她好,还待谁好?”
东儿眨了眨眼,笑道:“恐怕不止是因为好姊妹的缘故吧?”
这丫头,被自己宠坏了,向来口无遮掩!沈子菱眼一眯,一个爆栗不轻不重挖了东儿一下,可还是叹了一声。
东儿没瞎说。
家里某人,一直威逼利诱叫她处处帮着云菀沁呢!
重色轻……妹的家伙!
虽然帮好友是沈子菱心甘情愿的,但被人威胁就是另一回事了,沈子菱摩拳擦掌,哼了一声:“走,回去,这次要他将爷爷送他的西域大良岁贡血玉马给我,就当报酬!”
沈子菱离开后,云菀沁的盈福院来了个身着孔雀蓝比甲的婆子,气势高傲,连传都不传一声,哐啷推开门,准备掀帘子进来,尖利着嗓子:“夫人得知大下姐能下床了,特派老奴来瞧瞧——”
是白雪惠身边的陶嬷嬷,也是与白雪惠当年一起到侍郎府的娘家人。
白雪惠爬云玄昶的床,当妾室时与许氏夺宠,这个陶嬷嬷帮过白氏不少忙呢。
后来白雪惠成了继室夫人,陶嬷嬷这个大功臣自然也鸡犬升天,成了后院第一人了,平日虽不敢对云菀沁太嚣张,但在白氏的默许下,对云菀沁的冷脸没少摆,也没什么礼貌。
云菀沁给初夏使了个眼色。
初夏将帘子摁下去,冷道:“主子的闺房,下人能随便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