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詹嬷嬷将二姑娘扶进去后,碧莹便被詹嬷嬷拽到了院子外面,忙问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没进侯府,跑来这么个地方。
詹嬷嬷笑得凉飕飕,睨了这丫头一眼:“虽不在侯府,倒也不远,就在隔壁的巷子里,这独门独院的,不挺好么,不用在大宅门里与人打交道,不用看着别人的眼光过活儿,自己过自己的,多滋润啊,奴婢呐,想还来不及呢!”
碧莹呆了,什么意思,这是说二姑娘独自一人在侯府旁边的小宅子里生活,不能进侯府?
那跟外室有什么区别?
外室,那可比妾还不如,妾可是有手续,被人承认的,能够光明正大跟夫主住在大宅院里的啊!
碧莹一下子慌了:“詹嬷嬷,奴婢家二姑娘是作为妾室进门的啊,怎么会住在外面,谁安排的啊,侯爷可知道!”
“痴丫头,”詹嬷嬷啧啧,“还能有谁安排的?妾室进门又怎样,是哪一条律法说过,妾室要像金菩萨一样地敬在家里,不能放在外面养?二姑娘且先住着,反正这儿离侯府也不远么,老侯爷隔几日若是心情好,说不定将二姑娘请回去呢!”
碧莹正是发怔,詹嬷嬷将她胳膊又一架:“你也别想闲着,既是你家姑娘带来的丫鬟,就也是咱们侯府的人了,今后,每日白天寅时之前要去侯府厨房做活儿,晚间酉时以后再回来,顺便也能给你家姑娘带一天的饭菜。”
这,这岂不是把二姑娘当猪当狗一般,放在外宅圈养着?
碧莹吸了一口冷气,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詹嬷嬷与另一名侯府家丁拉走了。
这不,刚在侯府的小厨房里做了一天的活儿,才回来。
听完碧莹的话,云菀霏早就哽住了,半天说不出话,再看碧莹胳膊上挂着的一个破篓子,掀开一看,是吃剩下来的几碟菜,还有一碗白米饭,气得想要掀翻,却又不能,一天还没吃,这是今天唯一的饭菜了,弄洒了,自己饿肚子而已。
“二少呢,有没有见过?他有没有说什么?他今儿……不过来么?”这是最后一线希望。
碧莹垂下头:“奴婢在侯府见着二少时,二少正在后院逛花园……这才第一天,老侯爷刚下了命令,二少就算想过来看二姑娘,也估计得缓个几天吧……”
云菀沁冷笑:“将我一个人安置在外面,他们就不怕我跑了么!”这话说出口,又马上收声,自己都好笑。
跑?他们只怕巴不得。一个逃妾而已。正好甩掉自己。
堂堂侍郎府的二小姐,哪里会想到沦落到这个地步,云菀霏打掉牙和血吞,缓缓将那篓子盖上,那慕容老侯爷,竟是厌恶自己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姨母的斡旋,老侯爷迫于无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贵妾的名号倒是给了,让自己享受的却是外室的待遇,连侯府的门都不许进。
细长的手指轻微颤抖,哭都没眼泪,她终于明白,云菀沁曾经对自己说过“但愿妹妹在侯府过得好”,是什么意思了。
云府这边,红胭跑了几天,看了几间铺子,每天会与妙儿在外面见一面,将看中的情况简单叙述一遍,或者干脆用信函转交给云菀沁。
云菀沁从中倒还真的挑中了一间。
店面位于进宝街的中前段,位置很好。
太靠前,许多采买的客人还没停下脚步,太靠后,很多客人也懒得逛那么深。
铺子原先是干货店,前后左右都没有无脂粉铺,也就是说没什么竞争,胖胖的东家是外乡人,打算结业回乡,正好在转让店铺。
只是胖老板要价太高,死活不松口,超出了云菀沁的预算,便也只能叫红胭帮忙讨价还价。
她没看错人,红胭到底在风月场所混迹过,一张嘴舌灿莲花,若是一般人讲价讲了几天,那老板早就一个扫帚赶出去了,听都懒得听。
偏偏红胭很会周旋,人也生的得艳丽,老板每次见她来,态度极好,还会热茶椅子招呼她。
尽管如此,胖老板还是不肯松口。
这天,红胭又来了进宝街,直奔那家店铺,正想着今儿该怎么跟老板交易,台词都准备好了,可这次,胖老板还没等她开口,已经是摇摇手,颇为惋惜:“姑娘,不好意思,刚来了个人,已经将铺子订下了。”
红胭吸了一口气,云菀沁就是瞧中这一家,现在估计得失望了,来气儿了:“老板,你这人做生意怎么这样啊,我不是跟你讲好了,说这铺子我肯定是要买,眼下就是谈谈价,不然也不会来回跑几天,你怎么还给别人看啊,昨儿来还没一点儿消息,怎么这快就被订了?你有没有诚信啊!不成,这是我先看中的,你要付定金,我这就先付,你千万得拒了那人!”
胖老板也是恁的无奈,一摊手:“姑娘,口头承诺算什么,您之前可没下一锭银子当订金啊,可人家那客官,一来二话不说就爽快甩了一张隆盛银号的银票,我,我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红胭不肯放弃,雪亮眼珠一转,眨了眨睫,走近:“老板,那人是哪家的老板,住在哪里,叫什么?”
胖老板不傻,知道她是想去找那人谈判,笑着摇摇头:“想找那位客人将铺子转给你?我怜香惜玉,瞧你算是个美人儿,免得你白费力气,不怕告诉你,下订金的人一来就丢了一张银票,银票上的订金是业界的五倍,五倍啊,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让人上门瞧铺子,显然,那位客官早就瞧中了我这个铺子,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让我别再让别人给你?再说了,就算让给你,你有五倍的定金付给人家吗——”
红胭美目一沉,细腰儿一扭,满满都是风情,半嗔半怒着:“你这人,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我问什么,答什么!啰嗦个什么劲儿。”
胖老板这才撇撇嘴:“来付定金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比我大概英俊那么一点儿,高那么一点儿吧……没报主子名字,反正下午申时三刻,他约我在城北的惠东茶寮,付余下的银子,我将准备好铺子的纸契和转让契书带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