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泽先生和你在一起吗?”他们昨晚一起离开,如今肖琳琳一副殚精竭虑、精疲力竭的样子,柯柔犹豫地开口,她不断说服自己她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去见投资商,希望早点完成工作,赶紧回去D城。
原本还和瞌睡虫搏斗的肖琳琳突然精神为之一振,心里窃喜万分。在D城机场他们亲昵的动作她还一度以为柯柔是黑泽烈的新欢,心里妒忌羡慕恨,如今看来似乎又不是,不然黑泽烈昨晚怎么会没有和她在一起。
既然他们不是新欢关系,那她不如将柯柔扼杀在萌芽里。肖琳琳心里再次燃起希望。
浮现自己在黑泽烈拨弄下的模样,一丝丝厌恶升起,柯柔捏紧咖啡杯的边缘,试图佯装没所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开会!”
懒懒地收起直视的眼光,肖琳琳轻轻往后靠坐回丝绒质地的沙发靠背,笑容灿烂地道:“昨晚他累坏了,现在还在睡觉呢。开会?应该是下午的事了!”
昨晚威尔斯不是约了他下午吗?垂下眼眸,长长的黑色睫毛遮去了肖琳琳算计的精明。
肖琳琳嘲讽的嘴角露出风尘女子的取笑,一脸睥睨。
再也听不下去肖琳琳的冷嘲热讽,柯柔不顾一切哭着跑出了酒店。
直到跑到几条街远的中央公园,柯柔才抚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呆坐在长板凳上。
涓涓流水般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滴落,巴掌大的小脸早已经泪迹斑斑,颤抖着消瘦的双肩,柯柔心里疼痛难耐。
她有未婚夫,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婚姻,美满家庭,怎么会成为别人不耻的玩物?
一下又一下,不断地使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捶着长木凳,直到小手泛红,柯柔还是无法从锥心般的痛里释然。
透过迷蒙的泪眼,柯柔看见不远处的音乐喷池围着好几个嬉戏玩耍的小孩,大呼大喊地欢跑,尤其喷泉升起时,脸上更是满载幸福的笑。
她心里升起一丝丝绝望,她背负着玩具的标签,她再也不会有如此这般美好单纯的小快乐了,再也不会有幸福的未来。
思及至此,原本就涓涓直流的泪水更是汹涌,锥心的痛让她紧紧环抱住自己,红唇早已被牙齿磕出血,恶心的腥臭味蔓延。
“孩子,你怎么了?”一声软软的女性嗓音在头顶响起,接着是身旁长凳明显的下沉。
愣愣地抬起红肿的双眸,柯柔看见一张素净、慈爱的东方女性的脸,微微眯起的眼带着满满的关怀,宽厚的手掌紧贴自己蓬乱的发丝。
隔着发丝,柯柔仍然能感觉手掌的温度。
暖暖的,像多年前妈妈的手。
“别哭,别哭!没事了,没事了,”她轻轻把柯柔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安抚。
箭上的弦紧绷太久,终究会有断弦的一天。此刻的柯柔就犹如箭上紧绷的弦,“轰”地一声中间断开,她的精神崩溃了。
“谢谢你,不好意思,你的衣服都给我弄脏了!”肆无忌惮哭完,感觉心里所有的烦闷和愁苦都抽干,柯柔才缓缓吸着鼻子离开温暖的怀抱。
看着胸前一大片泪迹,犹如画圈的地图,她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没事,回去再洗了!”
柯柔这时才看清眼前这位妇人的穿着非同一般人。被她泪水浸泡过的棉质上衣正是世界知名牌子香儿最新推出的秋季新款,价值昂贵,她身旁的黑色皮包也是全球闻名的H牌,乌黑的齐耳发丝下是祖母绿的名贵玉石耳环。她嫩白的脸依旧挂着暖暖的笑意,浑身散发高贵典雅的雍容气质。
柯柔对她莫名的产生好感,好想再继续赖在她怀里。
“我叫柯柔,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小柔,你好,我姓温,你叫我温妈妈吧!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温黛慈爱地帮着理顺柯柔凌乱的长发。
刚才她远远就看见一直哭泣的柯柔,正是她的悲切和苦痛使她冲动地上前来安慰陌生的女孩,这个女孩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揉着红肿的眼睛,柯柔微微不好意思地自嘲:“呵,阿姨的女儿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没用吧,一定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在大街上哭呢!”
“傻孩子!哭出来就好了,会没事的!”不管什么事,发泄出来也就过去了。
想起还躺在医院里的林筝,温黛黯然道:“我女儿因为意外还昏迷不醒躺在医院呢,躺着,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美好的生活,你看,起码你还能活动自如,还有健康的身体!”
“温妈妈,对不起!”听见慈爱的陌生妈妈如此不幸的遭遇,柯柔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小手包裹住温黛的手,安慰式地紧紧裹住。
“小柔,温妈妈没事,我相信她一定会醒来的,我相信我女儿。你也要好好的哦!”拭去心里的忧愁,温黛又换上了阳光般耀眼的温暖笑脸,鼓励柯柔。
“嗯,我会好好的!”温妈妈面对女儿的生死尚能有如此坚毅的力量,如此豁达,她又怎么能如此软弱无能呢?
像是刹那想通,柯柔扬起到美国后的第一个笑脸,亲昵地亲了下温黛的脸颊,用行动表明自己好好的。
接近中午时分黑泽烈才从医院回到酒店,踏入房间他并没有看见柯柔。
粉色的小皮靴整齐摆放在衣柜旁,行李箱拉开了一大道口子,里面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白色的名牌手机静躺在床头柜上。浴室门紧闭,传来隐隐的流水声。
黑泽烈大力地拭去沿着发际滴落的水,眯着眼紧盯靠墙而站的柯柔,一支箭似地快速上前攫住柯柔的下巴,嘶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警告:“你忘了?你没有说不的权利!”
布满血丝的豹眼阴冷地紧盯自己,不管她如何反抗,最后的结局还是只能一个。
颓然地放弃挣扎,柯柔绝望地闭上双眼,像等待行刑的死囚。
在威尔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一大片落地窗正映照着热烈的阳光,室内不需要灯光就已经满堂光亮,仿佛踱上了层金光。
柯柔刚随黑泽烈踏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对着的一大片金光。
“生活不管多不堪,太阳依旧升起,生活依旧继续”柯柔深切体会。一个多小时前她还被黑泽烈狂热折磨,她甚至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可是,一个多小时后,她还是打扮大方得体地随恶魔来洽公。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一丝痕迹也不可寻。
生活的龌龊隐藏在光鲜外表之下。
心情愉悦的威尔斯热切地伸出手和黑泽烈交握,眼尖地称赞道:“黑泽总裁,原来你身边还藏着个美女啊!”
“你好,威尔斯总裁,我是黑泽总裁的助理,柯柔。”谦逊地自我介绍,柯柔轻快地拭去威尔斯对自己的兴致,摆出一副跟随主子办公的模样。
威尔斯眼里折射出的裸她不是不懂,心里甚至觉得恶心。
“怎么,威尔斯先生对我的助理有兴趣?”缓缓地吐出一圈烟雾,黑泽烈直勾勾地注视威尔斯,冷冽的声音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呵,黑泽总裁误会了,误会了!”双手交错相互磨搓,威尔斯不敢造次,慌忙澄清。
“威尔斯先生要是喜欢,我可以考虑!”邪恶地勾起好看的唇线,黑泽烈深邃的双眸突然露出狰狞的笑意。
威尔斯色迷迷紧盯柯柔的眼神让他涌起一丝不快,旋即,他隐去那丝不快。玩具而已,玩腻了不如就送别人。
“你”未曾料想黑泽烈会如此,柯柔精致的小脸一下涨红,愤懑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气定神闲的黑泽烈。
黑泽烈伸出手抚摸柯柔绯红的脸颊,肆虐地说:“宝贝,难得威尔斯总裁看得上你,你该高兴!”
“不过,威尔斯先生,这次的交易我认为你应该很满意了?”瞬间敛去眼里的肆虐,黑泽烈冰霜似的嗓音透着警告,冷冷地直射威尔斯。
鱼饵早已经奉上,如今还想得寸进尺?黑泽烈露出嘲讽的一抹笑。
收到黑泽烈警告意味浓烈的眼神,威尔斯慌忙连说“满意,满意!”
黑泽烈愿意抛出肖琳琳,不过是想让他心甘情愿,少了肖琳琳,黑泽烈一样能迫使自己完成交易,这点威尔斯心里完全清楚。如今已得到甜头,他当然也不会笨得自毁。
黑泽烈又恢复了慵懒的模样,淡淡地对柯柔说:“开始吧!”
两个小时过去了,坐在机场的VIP休息室候机,柯柔仍感觉不真实,整个方案竟由她解说,黑泽烈只在一边静静聆听,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
不到半个小时,她竟然顺利让威尔斯签约,不可思议的是这次的订单竟然是直接下订到柯氏的亿元资金。只要顺利完成交易,她相信柯氏就能气死回生,度过难关。
略让她不解的是此次的交易需要签署保密协议,关于交易的所有事项均不得向任何柯氏以外的人提起,一旦消息走漏,交易取消,甚至面临违反协议的巨额赔偿。
原本她还兴奋得想扑进梓哥哥的怀里,和他一起分享这天大的喜讯。现在,她只好自己独自喜悦了。
柯柔小嘴扬起弯弯如月牙的弧度,开心溢于言表。
慵懒侧坐在柯柔旁边的黑泽烈啄了口手里的红酒,扬起抹难得的笑,闪着晶亮的眸光问:“很开心?不是该感谢我吗?”
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喜悦里的柯柔蓦地抬眸对上黑泽烈晶亮的双眸,耳膜响起黑泽烈浑厚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傻傻地看着黑泽烈。
柯氏能得到起死回生的机会,黑泽烈确实是功不可没。
“我代表我奶奶谢谢你,黑泽先生!”撇去他的恶劣行径,今天争取到威尔集团的订单,黑泽烈确实功不可没,礼貌道谢似乎也是应该的。
笑意盈盈,尖尖的下巴轻松下拉,腮边浅浅的酒窝展露,一派的轻松。这是黑泽烈所有没有看过的柯柔。
潇洒地单手支住头,黑泽烈侧着头认真地注视柯柔。
“坐过来点!”随口把杯里的红酒饮尽,黑泽烈哑着声对柯柔说。
刚荡起的轻松心情随着黑泽烈的指示而荡然无存,柯柔不确定地回应“嗯?”
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柯柔心里的狐疑愈来愈浓重。
“嗯?过来!”黑泽烈极其罕见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示意柯柔紧贴而坐。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登记,也许,趁有时间,他该享受顿晚宴。
缓缓挪近黑泽烈,柯柔心里竟升起丝恐惧,他眼里似乎有越来越强烈的欲望,而他,并没有加以掩藏,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黑泽烈忽然的柔情和暧昧的欺近让柯柔脆弱的小心脏“砰砰”直跳,一双小手不知所措地捏着沙发,低垂双眸,怯懦地不敢迎视。
像是一场梦,轻易就拭去。
黑泽烈远远就看见前来接机的殷卓和司徒梓,一派潇洒地双手插袋,径直离开喧闹的机场。
刚刚这个男人还温柔地怀抱自己,甚至一路抱着直达地面,此刻却又犹如任何一位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毫无相干。
最亲密,却也是最陌生。
注视着宽厚挺拔的背影,他毫不留恋的步伐犹如根细针,一下一下扎进她细碎的心。
轻轻嘟起弧形,柯柔对着透亮的空气细声道别:“再见!”
告别一个人,告别一个耻辱的世界,也告别一段艰难的旅程,她该期待的该是迎面而来的成熟、稳重梓哥哥。
他刚下班就接到殷卓的电话,让他到机场接柯柔的机。奇怪的是殷卓并没有前往美国,出差的竟只是未婚妻和黑泽烈。
看着他们并肩而走的画面,司徒梓竟嫉妒黑泽烈英俊出众的相貌和气质,仿佛柯柔就该站在他身边,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幸运的是黑泽烈似乎并不在意柯柔,彷如她是空气般,丢下她就径直和殷卓离开了机场,甚至在和他擦肩而过时竟也目中无人,直接无视他。
隐去心里无端升起的猜测和不快,司徒梓体贴地接过行李,亲昵地撸了撸柯柔耳旁的发丝,柔声问:“累吗?”
“梓哥哥,你怎么来了?”像被电流击中,柯柔对司徒梓轻挽她发丝的动作快速地闪躲,自己双手慌忙聚拢花丝,低垂下头,不敢直视司徒梓。
柯柔躲避的动作让司徒梓满怀希望的手僵直在半空中,摇了摇头,司徒梓不在意地笑着对柯柔说:“傻瓜,我们都快是夫妻了,还不好意思吗?”
“梓哥哥……”柯柔万万没有想到司徒梓把她躲避的动作理解为了害羞,心里的愧意涌现,她扬起小脸,低声呢喃。
宠溺地刮了刮柯柔挺翘的鼻子,司徒梓伸出宽厚的大手,递到柯柔面前,“走吧,傻瓜!饿了吗?”
小心翼翼地把小手交叠在司徒梓的大手上,手掌上霎时传来的温暖让柯柔鼻头一酸,闪过炙意缭乱的画面,竟有锥心的疼痛交错。
满满的小幸福承载在大手掌里,她该安心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