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听一个声音响起,“是谁欺负我的小心儿?”伴着这声音,就见有一老者,身材高大,虚发苍苍,手持一根墨绿色玉笛,自一片密林之中,束手走出,眼望长空,双眸之中精光闪闪。
空中,那绿衫少女见了老者,大喜,俯在鸟背,喜声说道:“绿影儿,是爷爷到了!”
巨鸟闻听,长鸣一声,一道绿影划过,直向那老者落去。半空中,那虹光紧随其后,眨眼追至。
老者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那虹光一眼,闪身让过巨鸟,不慌不忙,将那墨绿色玉笛横在唇边,轻轻吹起。一时,笛音空灵,幽幽响起。
刑名俯于巨鸟背上,听那笛音响起,不知怎的,竟觉心头一恍,隐隐觉那笛声之中似有万兽哀鸣,心中难免吃了一惊,摇首再听,心中又是一阵迷糊,只觉那笛声之中隐隐又似有惊涛之声,心中正自疑惑,抬眼见那虹光气势如虹,奔老者当胸刺来,不禁失声叫道:“啊,小心!”
绿衫少女轻声笑道:“傻瓜,喊什么喊?那东西伤不了我爷爷的。”
刑名心奇,闪目再看,就见那虹光迅疾闪至老者面前,竟似是被什么东西隔空阻住一般,再不向前,凝在空中,一阵抖动中,直发出几声悠悠长鸣,随后又闪了几闪,那虹光忽然隐退,一柄古朴长剑现出身来。
不远处,那中年男子见老者突然现身,不免心惊,随后听得那笛音响起,正自心中猜疑,忽见那虹光骤隐,长剑现身,才猛然醒悟般,大呼一声,“啊,丧魂曲。”正要伸手将那长剑召回,为时已晚。
那老者似是早有所料,觑准虹隐剑现,当即止了笛声,一手伸出,屈指在那长剑的剑脊上轻轻一弹,只听一声凄厉的长鸣响起,那长剑应声跌在了地上。
老者也不弯腰,伸手向地上一招,那长剑竟自地上托的跳起,一下跳到老者手中。老者持剑在手,看了又看,轻声笑道:“炼器一门果然名不虚传,好剑!好剑!”连赞两声好剑,转身看向绿衫少女,笑道:“心儿,这玩意儿还算不错,你喜不喜欢?”
绿衫少女笑道:“这又不是爷爷的东西,心儿纵是喜欢,也没有用啊!”
老者笑道:“小丫头跟爷爷耍心机么?以往但凡是你喜欢的东西,你何时管过是不是爷爷的了?”
绿衫少女笑道:“其他的东西都还好说,心儿若是喜欢,他人也没谁敢说不给,只是此次不同,这东西本是金世叔的,心儿倘若就这样拿了,改天金世叔瞅准爷爷不在,还不是会向我追讨,心儿又打不过他,这样一来,还不是平白的惹祸上身么?”
那老者笑道:“我的小心儿跟爷爷也耍起心眼儿了,有话偏不直说,这一点真是像极了你爹。”说着,老者豁然转身,冲着中年男子道:“那金家小子,这剑老夫的心儿喜欢,你还要不要了?”
那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吃吃半晌,咬牙说道:“这,这剑剑魂已丧,我还要来何用?”
老者哼了一声,转身冲绿衫少女又道:“你听到了,那金家小子说了,这东西他不要了。”说着将那长剑递向绿衫少女。
绿衫少女接过长剑,扭脸看向中年男子,故意大声道:“金世叔,这剑你真的不要啦?”说着,歪头看向刑名,咯咯一笑,很是开心。
那中年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招手将一旁那白虎唤过,飘身跨上虎背,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恨恨说道:“莫三伯,三十日后,金莫两家,药王殿见!”说罢,也不管地上一躺一跪的两名男女弟子,拨转虎头,疾驰而去。
那地上跪伏着的青年男子见了,慌忙自地上爬起,将一旁依旧昏迷不醒的婴宁搀起,步履蹒跚着,随在白虎之后,狼狈而去。
绿衫少女望着他们去远,咯咯笑着,自巨鸟背上跳下,转身又扶着刑名自鸟背上下来。
刑名落地站定,不觉望向那老者,见他黑袍飘飘,长眉苍苍,细目如电也正向自己望来。不觉心头忽生异感,紧着喘了几口,正要开口说话,忽觉喉头发咸,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绿衫少女大惊,扶着刑名失声惊呼,扭头看向老者,急声说道:“爷爷,你做什么!”说罢,又急忙扭头看向刑名,连声问道:“你还好么?”
刑名脸色灰败,强笑道:“没事,我死不了的,你放心好了。”嘴里虽如此说着,声音却越见细弱,又过了一时,竟自昏了过去。
绿衫少女扶着刑名,连声叫喊。一旁那老者缓步走来,哼声道:“你莫喊了,他死不了的。”
绿衫少女哼了一声,瞪着那老者道:“你为什么这样对他?”
那老者哼道:“臭丫头,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连爷爷都不叫一声了?”
绿衫少女抿嘴道:“你这样对他,我才不高兴叫你爷爷。”
那老者定定的看了那绿衫少女一会,忽而笑道:“我的心儿长大啦,为了这样一个小子,竟敢跟爷爷顶起嘴来了。”
绿衫少女脸一红,扭捏说道:“爷爷,你胡说什么,方才若不是人家舍身替我挡了一掌,心儿还不知会被金家人怎样欺负呢。”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爷爷胡说?他凭什么替你挡了一掌,莫非他是傻子么?”
绿衫少女生气道:“爷爷净胡说,他才不傻。”
那老者奇道:“他不傻,为何要替你挡一掌呢?你当爷爷是傻子么?这点事情,爷爷还不明白?他定是看我的心儿长得好看,喜欢上我的心儿了。哈哈……”那老者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绿衫少女跺脚说道:“爷爷赖皮,伤了他不算,还净拿心儿开心。”说着,说着,竟自低头抹起泪来。
那老者见了,慌忙道:“哎呀呀,心儿不哭,爷爷错了,是爷爷错了,爷爷不该将他伤了。”那老者一边说,一边歪头偷看绿衫少女的神情变化。
那绿衫少女将头别过一边,任凭那老者怎样说道,只是不理不睬。
那老者情急无法,忙说道:“好啦,好啦,他为了救我的心儿受伤,爷爷不该再伤他一次,爷爷这就将他带回石林,将他医好,你看这样如何?”
绿衫少女闻听,破涕为笑道:“爷爷,你说话算数,不许反悔。”
那老者哼道:“臭丫头,净跟爷爷耍心眼儿,爷爷方才以双目渡混沌之力至他体内,探察他究竟是人是妖,便是有意带他进入药园,给他治伤。”
那绿衫少女撅嘴道:“爷爷小心过头了,他若是妖,心儿又怎会跟他在一起?”说到这儿,少女嘀咕又道:“都说药园有规,不准妖人进入,可是那药王殿内的药母神像为何又会是个人首狐身的怪物?”
老者闻听此言,脸色一沉,斥声道:“小孩儿家,不准胡说!”
那绿衫少女吐了吐舌头,笑声道:“心儿知错啦。”说着将刑名抱起,纵身跳到巨鸟背上,笑着说道:“爷爷,你要不要也上来?”
那老者哼了一声,“爷爷还没老到走不动道。”说着,双手倒剪,一步向空中踏落,前脚还未落下,后脚已然抬起跟上,就这样,两只脚前后腾空,再不落下。
那老者脚踏虚空,也不见他怎样作势,身子旋即腾到半空,远处有块白云悠然飘来,那老者伸手一招,竟将那白云招在脚下。老者盘腿坐在那朵白云之上,黑袍翩飞间,向东南去了。
绿衫少女望着老人升空而去,咯咯一笑,拊掌一拍那巨鸟,巨鸟展翅腾空,随着那老者也向东南飞去。
这一鸟二人随在老者身后,径直飞出百余里去,一路上,时见下方阡陌条条,村落隐隐。再往前飞,一座高大山体陡然挡在面前,那巨鸟振翅越过高山,前方突现一处山谷。
绿衫少女俯在鸟背,眼望下方山谷,轻声道:“绿影儿,我们到家了。”
巨鸟闻听,长鸣一声,羽翅微收,往下方飞去。落地之时,绿衫少女携着刑名跳下鸟背,搀着他斜靠在一块青石之上,转身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玄黄色布袋,张开袋口,冲那巨鸟道:“绿影儿,快快进来。”
那巨鸟拍翅摇颈,原地转了两圈,身形渐缩渐小,啾鸣一声,振翅钻入布袋之中。
少女方将那布袋收起,便听一旁草丛中忽有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传来,倾耳细听了片刻,明眸一转,冲那草丛处笑着说道:“好你个黄须儿,明知本姑娘在此,也不出来见我,看我不到那草丛中将你揪出,三把两把扯光你那黄须儿!”
少女话音刚落,便听草丛中有人幽幽叹道:“我黄须儿自昨日晚起,便觉心慌气闷,早料定今日里会有那祸事发生,只是万万不曾想到,这祸事竟来的如此之快。”那人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少女听那人说完,故作生气道:“好你个该死的黄须儿,你这么说,是将本姑娘当做那妖魔鬼怪了么?”
说话间,只见那草丛左右一分,一人咭笑一声,自草丛中走出,一溜小跑来至少女面前站定,昂起头,冲绿衫少女笑着说道:“我的心儿姑娘若是妖魔鬼怪,这药园之内怕是再无好人啦。”
来人身材甚是矮小,平顶身高还不到三尺。绿衫少女低头瞧他,摇头道:“你少说好听的话来蒙哄我,在你心里,肯定恨死我了,是也不是?”
来人慌忙摇头,捻着唇际稀疏的金黄色胡须,一双小眼睛连连转动,瞧了一眼斜靠在一旁青石上的刑名,嬉笑说道:“心儿姑娘,那人是谁?”
绿衫少女瞪了来人一眼,伸手薅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在空中,道:“你管他是谁?我只想知道,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是不是又在惦记我家药园里的石舍兰啦?”
那人被少女提在空中,一边手刨脚蹬,一边高声叫道:“冤枉啊,冤枉,我黄须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莫家药园的主意。”
绿衫少女将他放到地上,抿嘴笑道:“我也知道你不敢打我家药园的主意,只是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石林外面,又是所为何事?”
那人无奈耸肩,仰脸看着绿衫少女,道:“我黄须儿身小体弱,既无坚甲利戈,也无仙法异宝,想在这药园之内苟延而活,除去眼活耳敏,东躲西藏外,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绿衫少女道:“难道见了我你也要躲藏?”
那人笑道:“见了心儿姑娘,我自然无需躲藏,只是,只是你家三老爷子刚刚打此过去,见了他,我还不远远躲起来,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绿衫少闻听,忽然笑道:“你便那样怕我爷爷?”
那黄须儿翻眼撅嘴道:“心儿姑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