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照看泼猴的你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晃晃头,眼睛不眨的盯着许霞。
“跟你有关系吗?”许霞反问,语气显然不那么友好。
我心里一股无名火起。
“等会儿谈完,我带儿子走,别大半夜的让儿子听她妈发出不该发的动静。”我口无遮拦的甩出一句及其恶毒的话,随后等着许霞的愤怒,如果她发火,我正好可以跟她大吵一架,发泄一下心里的压抑。
许霞让我失望了。她很平静的笑笑:“周麒麟,你现在让我觉得,跟你离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别看你现在在外面风光了,你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是以前的小市民,你除了用话把我惹怒了,其它的本事一点没见长。”
许霞的态度和话,让我一时语塞,心中的火气更大,却没有一个出口能发出来,我只能静静的坐着,用沉默来代替抗议。
最终还是许霞先打破了沉默。
“我把泼猴送到我女朋友那里去了。我让儿子跟她学学画画。”许霞好像是解释,也好像是在缓和。
我长出了一口气。
“麒麟,你知道吗?现在孩子更需要的不是钱,他这个年龄,还没有钱的概念。你去外地这段时间,有几次我带着泼猴去参加朋友的聚会,面对着人家的名车,大房子,你儿子根本就没感觉,我问他要什么玩具,他也没兴趣,我带他去爬爬山,石板的滑梯上他就玩的很快乐,他经常对我说,如果爸爸陪着我玩多好,我能让他看到我从最高的地方滑下来,其他小朋友都很羡慕我呢。”许霞说着说着,鼻子酸了,她抓起桌上的餐纸,开始擦眼泪。
我仔细的听着,心里涌起了一种愧疚,随后却是更多的无奈。
“许霞,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你和我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或者说,本身我们两个的性格就不适合在一起,但孩子是我们共同的宝贝,我们要商量个好的办法,让他感觉快乐。”我喝了一口水,很真诚的对许霞说道。
“你现在能把手头的事情停下来吗?”许霞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
“什么意思?”我反问。
“放弃你赚钱的梦想,在这个城市,重新找个不是那么忙的工作。”许霞解释。
“对不起,这不可能。”我斩钉截铁的说,我知道,在我内心深处,对于钱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任何人,任何事情。
许霞长叹一口气,抓起包起身。
“许霞,你干什么?”我盯着问。
“今天是白谈了,浪费时间,这样吧,你忙你的,希望你能发大财,只是到时候,你儿子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敢给你打包票,儿子我带走了,你想他就打我电话……”许霞的话还没说完,我立即打断了:“许霞,你不能太自私。”
许霞顿时呆住了。
“你考虑的是,把儿子扔给我,然后我老实本分的照顾好他,而你在外面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新的生活等着你。你一方面不希望儿子受苦,另一方面,还想自己过得舒服,我要是不满足你的要求,你就拿儿子来要挟我,你不是自私吗?”我连珠炮似的把这话一股脑丢在许霞面前。
“那么你觉得怎样才算不自私呢?”许霞反问我。
“儿子还是跟着他爷爷奶奶,我在外面挣钱,你要是有时间了,多陪陪他。”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许霞冷笑着,看看我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儿子会闹着要爸爸吗?因为爷爷奶奶给不了他想要的,而且,虽说你爸妈疼孩子,但他们疼孩子的方式不对。上次泼猴跟别的小朋友打闹,他奶奶也没问原因,直接找到老师告状,结果其他同学作证,是泼猴先惹的人家孩子。这种教育方式,时间长了,你觉得孩子会好吗?”
“我回家会跟我爸妈沟通的,他们疼孩子,这都不是问题。”我觉得许霞有些小题大做。
“等问题出来就晚了。”许霞看着我很不屑,然后忽然话题一转说:“我听说了,你现在在玩大项目,但我还有句忠告想告诉你。你这个人本性单纯,容易被人利用,你现在干的这些事情,未必适合你,弄不好会有大麻烦,我跟你过日子也有七八年了,你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商场里面的那些,你应付不来的。”
“所以,这七八年来,你从没看得起我,在你心里,一直就觉得我不行,对吧,许霞,我告诉你,这事儿我还真干到底了,就冲你看不起我,我也证明给你看,我会很有钱,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结论是多么可笑。”徐霞的话挑战了我的底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咖啡厅里声音极大。
看着四周其它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我赶忙叫过服务员买单。
我跟许霞在街头又开始争执,她执意不肯让泼猴跟我回家,我恼怒的想冲上去抽她两记耳光,女人任起死理来,别说八头牛,就是火箭也拉不回来。
“你难道非要让我现在就去法院起诉你?”我想起在判决书上,泼猴是判给我的,于是我拿出了杀手锏。
“周麒麟,你真有出息,这才几个月,张口闭口学会起诉了。”许霞不理我,反而抢白我,我一点招都没有。
关键时候,还是泼猴跟我心有灵犀。
许霞的电话响了,泼猴在电话那头第一句就是:“我想见爸爸。”接着听见许霞说:“儿子乖,一会儿我跟你爸就去接你。”
等许霞挂断电话,我恍然大悟:“许霞,你在故意气我,我说东你非往西,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主意,让我把儿子带回去是不?”
“我就是试探一下你有没有进步,果然,还像以前那样,从来不会哄女人。以后再找个女人,记得学着哄。”许霞的话里不知是醋意还是调侃,我把不准她的脉,又怕她发神经,所以干脆沉默不说话。
见到泼猴的时候,儿子哭了,他搂着我脖子一遍一遍的亲我,一遍一遍的说:“老爸,我好想你啊。”我的眼泪不争气的也留下来,瞬间,几乎是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帮武胥弄完这个项目的二期,挣到点小钱,我就收手,回到这座城市,专心的陪我的儿子,教育他,疼他。我和许霞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那么就用加倍的爱来弥补他。相对于钱,还是我的儿子最重要。
泼猴提议,去吃KFC,我看看许霞,许霞却摇摇手中的电话,告诉我们她约了人,而正当我想做做她思想工作的时候,电话响了,明显能听见那头是一个男人,而许霞一脸笑容的说:我马上到。
“走,泼猴,爸爸带你去。”我拉着泼猴,招手打了一辆车,疾驰而去,没有回头再看许霞一眼,而此时,胸中有股子火气,让我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我决定答应跟苏麻去扯证,扎扎实实的冒充一把她的老公,我甚至想好了,扯完证,我要见许霞,把证结结实实的摔在她面前,让她感受一下短时间内我另结新欢的味道。
“只要你不为了你的虚荣考验我的意志 ,我们就可以一直做朋友。”在见面之前,她把一条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上。
她漫不经心的一边工作,一边品尝咖啡,间或的看一眼自己的手机,她猜测那个收到短信的男人会怎么回复。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没有传来新收信息的消息,她却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用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早已过了追求新鲜刺激的年龄,妻子贤惠儿子可爱,每天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可以体会什么是幸福,可是,心里总是有些落寞,至于原因,他不知道,或许是不想触动多年来藏在内心深处的那道伤疤。
他是个务实的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日子;她是个小女生,比他小接近十岁。他经常开玩笑的说可以做她的叔叔。
他们是朋友,没见过面但是彼此熟悉对方的朋友。他倾听她的初恋故事,告诉她职场的技巧;她喜欢把自己喜欢的音乐漫画传给他,告诉他那是好玩的东东。
每次他会笑着把她传来的那些东西看完,然后请进回收站,随后,他会打开她的照片端详一番。
她要到他所在的城市出发。临行前,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但是,毕竟,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她知道他或许对自己有着潜在的杀伤,所以,她犹豫再三编了那条短信发给他,然后想象他皱眉头的样子,她仿佛可以看到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上岛咖啡,又是上岛咖啡,他喜欢的见面地方。然而只是碰面,她就说自己喜欢川菜,随后伸手拦住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钻进去。她对他说,带我去附近的川菜馆。他摇摇头,转身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
他没有喝自己喜欢的啤酒,而是叫了雪碧;她喝热茶。“酒能乱性,我不想考验你的意志”他看着杯子中的泡沫说:“当然,我也不想考验自己的意志。”
“我喜欢热茶,是喜欢那种真实的温暖,而不是雪碧般的泡沫。”她从未发觉自己也能说话如此富有哲理。
“干杯!”两只杯子轻轻的碰撞在一起。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夜色正浓,几颗星星稀落的挂在天上。
她忽然把手伸进他装着香烟的口袋,拿出那盒火柴。“嗤”的声音过后,她瞪大眼睛,看着火焰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转身,回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轻快起来。
他默默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她的身影。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路边音像店的歌声响起来。
这是苏麻发给我的她跟那老男人第一次见面之后,老男人写给他的短文。起先很正人君子的一个男人,开始清清白白,只是后来,情不自禁,不能免俗,而最终最终,苏麻要不来一个名分,想到了彻底了断的办法,让我跟她去扯证登记,为了斩断老男人的希望,也为了断了自己的希望。
第二天我联络苏麻,告诉她我答应帮她,苏麻给我看了那男人写给她的短文并告诉我她跟老男之间的故事。
“你真的想好了?”苏麻提醒我。
我眼前浮现出许霞笑容满面接电话的样子。
13.3好戏未必需成真
“想好了,我们去登记吧。”我挺挺身子,和苏麻一同来到了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
有些事情总不那么顺心。坐进苏麻的车里,我们两个仿佛得了自闭症一般,谁也不搭理谁。就连为躲避紧急窜上马路的一只宠物狗,苏麻做了急转弯,我们也都没有感觉什么惊奇的,此时,用两句行尸走肉来形容,是最佳恰当的词汇。
车子停到民政局楼下,我走在前面,苏麻跟在我后面,走进电梯间,按下去9楼的电梯,苏麻勉强挤出一个笑,调侃的说:咱们两个不像是来结婚的,倒像是来离婚的。
我的心仿若被针扎了一下。同一样的地点,我跟许霞离婚那天我竟然不记得是怎样的情景。仔细想想,好像那天在这个电梯间的一楼,我还跟许霞开了一句玩笑,说:以后你肯定比我早有机会再来这里。没想到,仅仅隔了几个月,我抢先了。
“这结婚登记处的楼层选了9楼,意味着长久,那离婚登记处的楼层,应该选3楼。代表着散伙。现在结婚离婚都放在一个楼层,不怎么人性化。”为了不冷场,我跟苏麻开着不咸不谈的玩笑。
到了九楼,却见大门紧锁,门外贴着一张条子:本婚姻登记场所搬迁,新地址为XX街XX号2楼。
“哎,搬家了,跟你结个婚真折腾,不但搬了场所,还刻意选择了个2层,证明结婚是件很2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苏麻好像被我的情绪传染了,忽然间活泼起来:“让你跟我结个婚,你就这么痛苦爱,我还真就赖上你了,走,我们去XX街XX号的二楼,继续2去。”
找到了XX街XX号的2楼。排在前面的几对新人脸上洋溢着笑,而苏麻好像无比的紧张,她在旁边的座椅上,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而终于等到工作人员喊我们过去,我明显看到苏麻的腿一软。
“苏麻,这是你的第一次,我觉得你不能儿戏。结婚是很神圣的事情。”我忽然长出一口气,牵住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我瞬间做了这个决定,推翻了之前的一切荒唐。我和苏麻没什么感情,而因为有纯粹目的的去借助法律的效应来完成一种解脱,这对于感情、对于苏麻、对于我,对于苏麻爱的那男人,都不是个公平的结果,我忽然想到,我跟苏麻今天结婚,每天再来离婚,这样的折腾才是一种莫大的2.
“对不起,苏麻,我现在反悔了,我觉得我不是帮你这个忙的最佳人选,帮你忙的最佳人选,其实就是你自己。”站在苏麻的车前,我给了苏麻一个台阶,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谢谢!”苏麻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喜悦,足以证明我这个决定的无比英明。
“再见!”我没有上苏麻的车,这丫头现在需要冷静的思考思考,正如我现在也需要冷静一样,我打算立即奔回家里,为父母和泼猴烧一顿好饭,享受一把难得的天伦之乐。